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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单挑未遂 ...

  •   仁宗这两日的状态可用焦头烂额来形容,长公主的驸马先是举剑杀妻,接着他自己又被妖人所害,开封府护卫展昭向师门求援也是无力回天,长公主终日以泪洗面。屋漏偏逢连夜雨,雁门关又传来噩耗,国师玄真在天门阵中了敌方妖术,尸骨无存。
      最令他郁闷的还是太后将这两件祸事全归咎于他沉迷美色,擅封狄氏为嫔,狄氏无德,惹得先祖不喜,这才降下惩罚。若不是皇后求情,太后便要赐狄氏毒酒一杯了。
      仁宗本意不过是怜惜狄氏是他初恋情人的妹妹,不成想反倒险些害了她,心中自责不已,连带对狄青也心生愧疚,觉得自己一时鲁莽险些害了这位肱股之臣。于是各种封赏源源不断送进狄府。
      不成想皇帝的无心之举在有心人的解读下又有了新的寓意。
      “听说了吗,圣上最近对狄将军分外亲近,不会是想换个小舅子了吧?”
      “这事儿现在谁不知道?坊间都传开了,圣上对狄娘娘恩宠有加,废后立新怕是指日可待啊。”
      “老天有眼,曹景休的好日子总算到头了!”
      “唉,其实细细一想,这曹景休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怎么就这么天怒人怨呢?”
      “谁叫他长的就惹人生厌,老天看他不顺眼也是理所应当。”
      “可他长的也不算难看啊。”
      “谁管他呢,做着皇帝小舅子那么大的官,却不恩泽一方百姓,自然遭人恨了。再说京城内外有人说他的好话吗?没有吧?那他不是坏人谁是坏人?”
      “这……也有几分道理。”
      于是乎,流言在各大茶馆酒肆中迅速流传开来,曹景休国舅爷的位置眼看不保似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曹景休已经整整三日没有走出过房门一步。就连红风来跟他道别,他都没有露面。
      狄氏封嫔、意婵出走、驸马惨死,这三件事中的任意一件对他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何况是同时发生。
      然而最悲惨的莫过于如今的他连一个倾诉之人都没有。
      上一次似这般刻骨铭心的凄凉无助还是在十年前,还是少年的自己与父亲诀别之际。
      自那以后,曹景休曾发誓,再也不会让自己为某件事、某个人伤心难过,要学那枭雄曹孟德,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心胸,从此游戏人间、纵情享乐。
      凭借太后的恩宠、皇后的宠爱,这十年里他的确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这一人生目标的后半句,而前半句却终究是未能做到。
      他终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曹景休深为自己的软弱心肠而羞愤羞耻羞于见人。
      意婵走了又如何,京城里想亲近自己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可是他们都不是意婵)。
      陈年谷死了又如何,该伤心的应该是他老婆长公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好想替他报仇怎么办)
      狄氏封嫔又如何,能盖过皇后娘娘去吗,狄青又对自己有恩,忍一忍海阔天空(妈的这一件老子无论如何都忍不了!)
      曹景休从床上翻身而起,拿起立在墙边的长枪,一脚踹开房门,“意婵!备马!”
      等到下人把马牵来,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意婵已经不在府里了。
      有些人和事,若非骤然离去,永远都不会知道对自己有多重要。
      意婵如是,驸马亦如是。
      曹景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近前服侍的侍女,提枪上马,出府而去。

      狄青与林纪文正在书房中对弈,忽听前院惊叫声、马嘶声此起彼伏。狄青眉头微蹙,正待出声询问,就见总管狄洪面色惊慌的跑来,“将军,国舅爷他……提枪杀进来了!”
      林纪文惊讶道:“曹景休他疯了吗?”
      狄青脸色一沉,快步走出书房。林纪文深知狄青若是动了真怒,手下便不会留情。他虽然希望狄青狠狠教训一下这个顽劣之徒,又怕真出了好歹圣上降下责罚,只有紧紧跟在狄青身后,关键时刻也好阻拦一二。
      曹景休一人一马一枪,伫立在院子中央,见到狄青,枪头朝他一指,扬声道:“狄青!你可有胆量再跟小爷比试一番!”顿了顿又道,“不用道法!”
      狄青来时便已知晓府里的人虽有被曹景休的马踢伤,好在并无大碍,心中的怒意稍有缓和,沉声道:“曹景休,你闹够了没有!”
      林纪文也皱眉道:“曹少卿,你手持兵器擅闯朝廷命官府邸,不怕圣上怪罪吗!”
      曹景休这时才看见林纪文,先是一愣,他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纪文,最让他惊讶的是,他竟也似乎很久没有想起过纪文。
      难道纪文已经不是他的最爱了吗?
      曹景休一时陷入迷茫。
      狄青见曹景休愣愣瞧着林纪文,心里便有了不好的联想,原本已经减弱的怒意瞬间暴涨,上前两步抓住曹景休的右臂用力一拽。
      曹景休猝不及防之下被拽下马来,里子面子气势气场全都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气得牙根痒,揪住狄青的衣领,涨红了脸吼道:“狄青!你用道法压人,算什么本事!”
      狄青虽然心里恨不得抽他俩嘴巴子,面上仍在竭力克制,冷冷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用道法了?”
      “说的就是啊,狄将军哪用什么道法了?明明是自己技不如人还血口喷人。”
      “就是就是,自己本事没学好就跑来跟人家比试,还踹坏了人家的大门,真是丢死人了!”
      “就是嘛,太丢人了……”
      门口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吃瓜百姓,大家似是生怕漏掉了精彩的一幕,你挤我我挤你,踮着脚尖抻着脖子往院子里张望,看热闹的同时还不忘点评。
      狄青不想成为天桥上被人观赏的杂耍猴子,甩开曹景休,转身朝大门走去。吃瓜百姓们立刻轰然散开,留下一地瓜皮和瓜子壳。
      曹景休以为狄青是去关大门,一开始还抱着长枪冷眼观瞧,等看着狄青径直出门而去才觉得不对。
      “想跑?门儿都没有!”曹景休迈步就要去追,被林纪文拽住。
      “曹佾,堂堂朝廷命官,成何体统!你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曹景休脚步一顿,转头道:“纪文,我跟狄青的事你莫要插手,待我先去跟他算账,体己话等我回来再说。”说着一甩袖子,林纪文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论力气远不如曹景休,被他轻轻一甩就是一个踉跄,不由松脱了手。见对方提着枪气势汹汹而去,林纪文重重一跺脚,心思急转之下忽的想起一个救星,立刻出门朝八王府的方向奔去。
      曹景休没头苍蝇般在大街上追了一阵,却怎么也找不到狄青的踪迹,气得简直要破口大骂。街头巷尾仍有不少闲人在探头探脑看热闹,曹景休长枪重重往地上一戳,“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回家去!”
      刷的一下,曹景休身周立刻空出一大片空地,临街店铺二楼窗边那些鬼鬼祟祟的脑袋也都嗖的一声缩了回去,连带关紧窗户。只有一处酒楼的二楼窗子还在大敞四开,不时传出一阵阵言语调笑声,在陡然寂静的街道上听来分外刺耳。
      曹景休觉得楼上吃酒的人简直就是故意笑给自己听的,正想找个什么由头去修理对方,眼角余光扫到酒楼门口停着的一辆豪华气派且颇为眼熟的马车。
      他立刻知道此人是谁了,如果他猜的不错,应是皇帝宠妃张氏的胞弟永昌伯张宁武。虽然狄氏封嫔令曹景休产生极大的危机感,然而现实中对皇后威胁最大的还要数已经诞下皇子的张妃。若非张妃出身卑贱,且太后不喜,皇后之位只怕早被此女收入囊中。
      张氏的胞弟张宁武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在京城士族中的人缘比曹景休还差(参见八王爷的金锏必用排行榜),虽说此人见了曹景休一向都是绕着走,但因张妃对皇后之位一直虎视眈眈,他在曹景休的仇人排行榜上则位居第二,原本首座的位置一直是他的,三天前开始这个位置上的人便换成了狄青。曹景休冷冷一笑,今天这点儿邪火总算有地方撒了!
      酒楼二楼的雅间里,张宁武正淫^笑着对一名嘤嘤哭泣的女子上下其手,女子边挣扎边哭着求饶,“伯爷行行好放过奴家吧,奴家还有个三岁的孩子……”
      张宁武不悦道:“叫谁伯爷呢?要叫国舅爷!本国舅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若从了本国舅,日后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若不从,本国舅一样能强要了你,再把你扔旧鞋一样扔到水沟里,该选哪样,不用我教你了吧?”
      张宁武说着便要去强吻那女子,就听砰的一声,雅间房门突然被大力撞开,一个不知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咣当砸到饭桌上,汤汤水水碎碗碎碟撒了张宁武一身。
      张宁武先是吓了一跳,再一看被扔进来的正是守在门口的家奴,此刻正躺在桌子上痛苦的呻^吟,不由大怒,“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敢动本国舅的人,活得不耐烦了吗!”
      一个声音懒懒道:“这年头阿猫阿狗都敢自称是国舅爷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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