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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落入魔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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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轻人,器宇轩昂,眉目之间,依稀熟悉,他看得一眼,瞠目道:“岳鹏举,是你这个小兔崽子?”
这是从海上逃亡后,多年之间,二人第一次见面。
岳鹏举淡淡道:“秦大王,我找你很多次了,今天终于碰面了!”
秦大王喜出望外,伸手就去抓他:“小兔崽子,快说,我老婆在哪里?花溶呢?要是不说,老子今天宰了你……”
岳鹏举轻巧地闪开,沉声道:“秦大王,今天不是我们算账的时候,你可知道刚刚跟你打架的是谁?”
“老子管他是谁?老子是出来寻我老婆的……”
“此人是金国四太子金兀术!”
秦大王楞了一下,那油头粉面的小子竟然是如此人物?
“我今天无暇跟你算账,一定得先找到金兀术,擒获他……”
“小兔崽子,刚刚那群乱军明显是搅和,掩护他的,他有奸贼遮掩,你怎么能抓住他?”
岳鹏举暗赞这海盗头子粗中有细,刚刚他也看出来,那群乱军明显是金兀术的护兵,这些可是地道宋兵,装扮成无赖流浪汉,显然是宋国某高官派出的。
“金人围城,几次议和都谈不下,马上就要攻城了,秦大王,我现在无暇跟你算旧日恩怨,后会有期……”
他转身就走,秦大王哪肯罢休?追上去大声道:“花溶呢?”
“我不知道她的下落。”
“小兔崽子,你怎么会不知道?你骗谁?”
岳鹏举根本就不理他,加快脚步飞奔而去,秦大王追赶一阵,到了一条拥挤的街道,岳鹏举往人堆里一钻,几个卖糖葫芦的过来,杆子举得高高的,完全遮挡了他的背影。待秦大王钻过这群人阵时,岳鹏举早已无影无踪了。
秦大王这下更是确信花溶就在附近,他也看出这开封即将不保,只想快点找到花溶立刻带走,远离这是非之地,亡国奴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
再说金兀术摆脱了秦大王等人后,一到安全地带,乱军中为首的一个人悄然走上来,压低了声音:“四太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回秦大人府上吧……”
“小王理会得,秦勇,你们先撤去。”
“小人奉命保护您的安全……”
金兀术从怀里摸出一大锭金子递过去:“你们先走,小王自有分寸。”
金兀术出手阔绰,秦勇大喜,接过金子谢恩走了。
金兀术带领亲随们又闲逛得一阵,忽见前面一群道士走来。本朝道教十分兴旺,道士出没京城是很平常的事情,金兀术本来也没有特别留意,但再看几眼,只见一名道士旁边跟着一个好生面熟的男子。那人正是徐才之,曾跟金兀术交手。
金兀术记性过人,虽然只得一眼,立刻认出此人正是那天和那个神秘女子在一起之人,压低声音讲了几句暗号,立刻分散了众人,他亲自悄悄尾随了众道士而去。
跟得一阵,果然见到前面一间简陋的茶肆处,坐着一个一身劲装的“男子”——正是花溶。只见她端着茶杯,手指在白色的茶盘之间,纤细修长,相应成色,抬起头四处看看,顾盼之间,眼波流动出一股极其美妙的色彩。
他的喉咙“咕”的一声,浑身都觉得燥热不安,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这个女子。他看到徐才之和这个女子讲了几句话,很快,二人就起身,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分散而去。
花溶落单,简直令他喜出望外,不假思索就跟了出去。
前面是一条非常僻静的林荫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此时已是黄昏,寒风吹得呜呜的,花溶走得一程,忽然感到有点不安,立刻回头,只见自己身后两三丈远处,跟着一个男子。男子宽衣大袖,神态斯文,面容却好生熟悉,再看几眼,竟然是交手两次的那名金将。
她跑得几步,金兀术也加快了脚步。
她忽然停下,金兀术也立刻停下。
她心里又怕又急,也不知道金兀术带着多少人马,一转念,忽然嫣然一笑。金兀术此时已经距离她不过一丈距离,瞧得分明,只见这笑容如风吹桃花,雨打芭蕉,心魄一荡,嗫嚅道:“请问姑娘芳名……”
这个蛮子居然来问自己姓名。花溶暗笑,迅速取了弓,但因距离太近,一射之下立刻改变方向,横着将弓就向他打去。
美人刚刚还在微笑,下一刻就翻脸痛下辣手,金兀术躲闪不及,被这一扫,重重地打在左边肩膀上,一阵吃疼,跳开几步,犹在发呆:“姑娘,何故动怒……”
“狗金贼,你还敢混进我大宋都城?今天一定拿了你祭奠被你们杀害的千万大宋冤魂……”
金兀术立刻醒悟过来,自己和对方是势不两立的仇人,哈哈大笑着就避开了她再次的攻击,“是你宋朝君昏臣奸,生辰纲弄得天下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不灭在我大金手上,也会灭在其他国家手上……”
“无耻奸贼,还这么多借口……”
“姑娘,看你如此才貌,又何必替昏君卖命?枉大宋自称雄兵百万,我们挥师南下时,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全是一群饭桶,否则,怎么会打到宋国京城?我劝你快快弃暗投明。实话告诉你吧,城破之日,这全城女子将一个不保,全部沦为金国奴婢,公主王妃,概莫能外……姑娘你还是早早出城为好……”
花溶情知他说的是实话,但听他口气如此嚣张,更是怒火烧心,手上加劲,全力像他攻去,心想,今天要杀了这个金将,也算大功一件,否则,任他大摇大摆地在京城行走,不知会探听多少军情、地形等情况而去……
她出手凌厉,但终是女子,力气差了一筹,她百步穿杨的本领又因为近距离发挥不出来,如此搏斗,根本不是金兀术对手,很快就不支了。
金兀术但见她气喘吁吁,花容失色,便只用了三成功力,本不想与她争斗,但情知若是放她逃了,又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人,只谈笑风生:“姑娘,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放了你……”
花溶咬紧牙关,心下焦虑不已。被这个金贼盯上,前面就是准备“六甲法”的道观,自己再往前逃,只怕会把这点唯一的“军事秘密”都泄露了。当下之计,唯有杀了他,可是,自己不是他对手,又怎么杀得了?
她越焦虑,就越是不支,金兀术看准一个机会,出手如风,劈掌就将她的弓箭夺了过来,花溶弓箭失手,更是惊骇,金兀术大笑一声,虚晃一招,她身子往后一倒,他伸手就抱住她的腰,“姑娘,站稳了……”
花溶又气又怒,金兀术抱住她本来立刻就要放开,可是,手一触摸,一身劲装下,是那么柔软的腰肢,他微一失神,花溶忽然一曲身子就跳开来,旋风一腿就向他身下扫去……这种腿法是鲁提辖当初教她的,但不是这种踢法,情急之下,她失了方寸,竟一下就踢向金兀术的下身。
金兀术闪身不及,已被踢在大腿上,饶是如此也一阵生疼。他不但没怒反倒面红耳赤,急急忙忙地把弓箭抛还给她:“姑娘……”
花溶见这个金贼不但还了自己弓箭,竟如少年书生一般红脸,大骇,也不知他有什么阴谋,变得那么奇怪,不敢继续跟他斗下去,拿了弓箭就往相反方向跑。
金兀术追了上去:“姑娘,请问你芳名……”
话音一落,已经抢在花溶前面,伸手拦住她:“姑娘,请问芳名……”
花溶见他纠缠不休,更是愤怒:“狗贼,我干嘛要告诉你名字?”
“因为我们已经造好了东京内外著名美女的名册,城破之日,会一个不少地抓走。要知道,这些女人将会被大小将领一一瓜分,为奴为妾,我国上京的‘浣衣院’早已预定了大批名额,如果你的名字在上面的话,我就好提前让我大哥把你许给我,免得你受折磨……”
“浣衣局”并不是顾名思意理解的洗衣服的地方,而是金国著名的官方妓院。花溶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也猜出跟妓院有关,暗暗惊心,这狗贼如此有恃无恐,说的肯定是真话。
“狗贼,这是我大宋国土,你嚣张什么?我一喊,大家就会追上来抓住你,把你剁成肉酱……”
金兀术四处看看,这是一条僻静小道,来往之人很少。笑道:“宋国奸细如云,实不相瞒,我能够放心大胆在开封闲逛,就是因为寄居在某大臣家里。就算被抓住,也无人敢杀我,因为你们的皇帝早已被我们吓破胆了,他若想我以后饶他一命,此刻就不敢杀我……再说,你一喊,只怕出来的人全是暗中保护我的亲随,如若不信,你不妨喊几声试试……”
她惊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金国四太子兀术。”
她的眼珠子飞速转动,这个年轻人竟然是金国王子,要是抓住了也可以作为人质,可是自己现在都在劫难逃,又怎么能抓住他呢?
金兀术见她那对又大又黑的眼珠子眨得分明,打斗一阵,如凝脂般润滑的脸庞泛起一阵红晕,因为惊恐,洁白的额头浸了细密的汗珠,玉手将弓箭抓得紧紧的,可以看到上面细细的青色血管……金兀术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看,只觉这个女子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好。他如即将抓住老鼠的猫,慢慢地戏弄:“姑娘,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我就放你走……”
花溶又笑起来:“好啊。”
金兀术但觉她每一次的笑容也不一样,这一次,是妩媚的笑,仿佛一种甜蜜在眉梢眼角一圈一圈的荡漾,他浑身筋骨仿佛已经酥软了,正要开口,花溶忽然拉弓,金兀术早有防备,一下闪身抱住她,没想到刚一抱住她,她的弓柄里忽然弹出一排细针,这一下,金兀术哪里躲闪得及?“唉哟”一声,几枚细针已经全部钉在腰上,痛得一下就跳了开去。
这一招正是花溶受鲁提辖启发自创的,她自落入秦大王手里,杀他不成自杀也不成后,多年冥思苦想,终于设计出了这种最后一搏的机关,为的是绝境之中不落入敌人之手,所以,从不轻易使用。
第一次出手就大奏奇功,她大喜过望,不假思索,握了弓柄横着劈头盖脸就向金兀术打去。金兀术冷不防吃了这一暗亏,他自诩文武双全,没想到竟然两次差点栽在这个女子手上,又气又怒,暴喝一声,身子一长,猛地就向花溶抓去。
花溶见他中了暗器,还能如此厉害,大骇,刚跑得一步,金兀术手一抄,牢牢将她抓住,继而双手用力,紧紧抱住了她的腰:“我只是问问你姓名,竟然出手如此狠毒……欲置我于死地……你……”
他腰间吃疼,说不下去,满脸冷汗,花溶知这附近有他埋伏的人马,虽然他受伤支撑不了多久,但自己再不脱身,就真的跑不了了。
她用力挣扎,金兀术却抱得更紧,一阵晚风吹来,将她头上的书生巾吹得乱七八糟的,金兀术手一扯,就将头巾拉下,立刻,一头青丝就垂在眼前,其中几缕发丝调皮地随风钻入他的鼻孔,只闻一阵幽香扑鼻,连腰间的痛楚也忘记了,又见头发外侧那方雪白的耳垂,下意识地,张嘴就轻轻咬住:“你随我回金国,你大宋反正要灭亡了,跟着我你才不会有危险,我会好好待你的……”
仿佛回到了刚被秦大王抓住时候的惶骇,花溶眼前一黑,忽听得一声大喝:“金贼,放手……”
那是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姐姐,别怕”,只一瞬间,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