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之回归》野生大汤圆

16、今生-取舍

　　金管家这个名字在平民中的名气很大，不仅仅是因为静扬山庄的地位。权势地位影响最大的并不是已经沦落到底层的平民百姓，而是那些向上攀登无路可循，向下坠落随时随地的殷实之家。更何况，若仅仅是权势，多的是那些嚣张跋扈的“亲信”。

　　被平民百姓们记住的金管家，是他的善心与狠辣。若是普通百姓走投无路能找到金管家手下，总归能有一条活路，因此，不少百姓的家里对金管家是感恩戴德的。同样，也有人装模作样骗上了金管家的门，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那些骗子全家都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周边村子里有人传言说，有行商的村民在矿场附近见过熟脸。但仅仅是悄无声息消失的那些住户，就让不少心里有鬼的不寒而栗，下意识就想摇头。

　　冯拓见主家发话了，自然不敢坚持说自己已经找好下家，想全家脱离庄子。离开熟悉的庄子，家中也是有所争执的，如此一来，倒是让忧心忡忡的父母心中安定些了。毕竟没有离开他们熟悉的田地，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说走就走，离开住惯了的屋子和田地，就像漂泊无依的飞絮，始终是恐慌的。

　　若是自己没有猜错，金管家自身难有那么大的势力，那么，其背后的主家静扬山庄的主人，必然所图不小。冯拓自恃年轻，不说未来有为，但是也有搏一搏的心思。一家老小都在背后，省吃俭用供养了他这么些年，家人以后过什么日子，就看他能走到哪一步了。打定主意之后，冯拓也不耽搁，连夜收拾了行囊，于次日带着马文才的信物敲响了静扬山庄的大门。

　　看到小厮送到眼前的令牌，金管家不由得诧异。毕竟小小姐携孙少爷定居扬州府这么些日子，对外做出的姿态让不少人都以为，他们只想安心做个文人墨客，书香传家，不再想回到权势圈子了。但是金管家知道，自家小姐从来就没认输过，一直没忘记，自己姓萧。

　　“原先就在都尉附上的庄子里啊，那你知道，静扬山庄与原先的庄子有什么不一样吗？”金管家似笑非笑地问着这个尚且稚气的后生。他在静扬山庄过了大半辈子，为了主子走遍了整个大晋，守着小姐生下小小姐，看着小小姐长大，出嫁，最终走了跟小姐一样艰难的路。当初知道马太守干的好事的时候，金管家这颗心跟被揉碎了一样。

　　金管家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小姐，小姐帮他报了父母的仇，也妥善安置了他仅剩的亲人弟弟，所以他选择一辈子做小姐的一条狗，只要跟在身边就好。可看着这母女二人都如此不幸，如今的后人也只剩下孙少爷一人，夫家有还不如没有，金管家真的是满心不甘。如今孙少爷不知为何，眼看着是想走小姐曾经走的路，金管家自然不会放过。

　　“小人不知，小人只明白，往后效力的主家是马少爷。”冯拓隐约明白金管家想说的是什么，只是不敢想，更不敢说。

　　“现在知道这点就不错，别的，以后就懂了。”金管家说完就安排人将他带去听规矩了，总得先晾几天，看看衷心和才能，再往后才知道往哪个位子上安排。

　　从自己手里送出去一个人很简单，但是不能白送。桓秋不知道未来，马文才知道，虽然不曾细说，可桓秋很容易便通过马文才的反应知道冯拓未来必然身份不低。

　　作为桓泽倾力教导了两辈子的嫡女，哪怕前路不清，迷雾重重，桓秋在很多地方，还是很清楚的。比如说，清楚知道如今的世道，对女人有多么苛刻。比如说知道，没有握在自己手心的实力，无论男女都会被外界束缚住。比如说知道，她现在与马文才互相选择了对方，除去两辈子的缘分，还有她背后桓家的震慑。所以，她光明正大地让自家庄子上的佃户去了静扬山庄，但是，并没有让佃户全家离开桓家的地盘。

　　想到静扬山庄的行事作风，桓秋知道冯拓的家人留不久，最长不过半年，便会被要走。因此，她要尽快发展自己的人手，在冯拓的家人中。这样一来，她才能在未来倚仗同时约束马文才的势力。

　　至于说人选，冯家如今的状况实在是太简单了，也因此，没有太多选择。父母双亲与冯拓的妹妹妹夫一家，人口简单，交际更是简单到桓秋的手下挖地三尺都找不到更多信息。桓秋略一思索便低声吩咐了下去。像冯拓这种有野心又有父母双亲软肋的平民，想让他听话，要么是亲人，要么是恩人。

　　打算这么多，并不是说桓秋对马文才起了异心，而正是想长久地相处下去，她才要有足够的话语权，男人的心中会有感情的存在，但是当发生利益冲突的时候，感情是可以被随意放弃的。

　　如今时间并不紧迫，桓秋只准备给冯拓安排一个合适的妻子，他尚未被保护起来的父母亲人便是最好的入手点。马文才手下的冯拓需要一个家世清白，温柔娴静，同时又明白事理的妻子，这个人选，桓秋在胭脂铺的女工里面就有。

　　能外出做工养家的女子，温柔而又坚定，被桓秋从狠心族人手中救下，免去冥婚之灾，在那之后再无牵挂，却也因无家人而去抚孤院帮忙。只要婚事能成。桓秋暗自思量，让手下人去庄子附近找合适的媒人安排上了。

　　桓泽调教好的人手，到底比桓秋刚用了两三年的年轻丫头们经验老道。安福听到桓秋吩咐，面不改色的就安排下去了，而晴雪，晴霜两个丫头则是瞪圆了眼睛，欲言又止。桓秋并不准备所有事情都告诉这两个丫头，只让她们自行细思。

　　自从上次在乡野与梁祝二人偶遇之后，马文才与桓秋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有些微妙起来。马文才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桓秋却对他的表现放在了心上，这让她开始产生了一些猜测和想法。在她说穿之前，马文才并非没有野心，只是顾虑比较多。其中，梁祝二人似乎就让他有所忌惮。

　　马文才在扬州府参与过多次学院与府衙举办的文会宣扬才名，祝英台虽然看起来对于才学并不感兴趣，却也参加了不少学院举办的文会。到不是她不想参与府衙举办的，而是她的身份不够，大多去不了。府衙出面举办的文会上，无论大家是否有出仕的想法，为自己搏个名声，会让自己背后的家人也更自在，因此学子之中，虽然也有一些固执己见的人，但是还是人精居多。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不同的观点相互碰撞，使得整个文会充满了活力和创造力。

　　“四季应时，劝课农桑，朱兄有此仁心，也是本地百姓之福啊......”有人心系百姓，与共友一同忧民商议，为天下而满心抱负。

　　“......共眠一舸听秋雨，岂不快哉!”有人快意欢呼，纵情山水，享乐至上。

　　祝英台穿梭在人群之中，既不太懂得如何吟诗作对，也不太关心民生百姓的疾苦，她关心的是如何提升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和一片光明的未来。之前几次，祝英台抬出自己的父亲，由于她的父亲祝望是一位很有威望的官员，因此在府衙中也有一定的人脉和影响力。扬州府这边也有不少学子听说，这让众人不了解她的时候，高看了一眼。但是深聊之后不少人却发现，祝英台看似什么都知道一些，却什么都说不透彻，不由得起了疑心。

　　此时，祝英台既想混入进去发表意见，又怕像前几次一样面对质疑的眼光，不由得踯躅了起来。有才华的自然也有傲气，大多不会主动前来寒暄，光是应付前来交流的人就已经很是耗费精力了。不过，正是因为这些原因，祝英台也开始吸引了不少有“同好”的“才子”。这些才子们都希望能够与她交往，并且借助她的人脉和关系，从而得到更多的机会和发展。祝英台虽然有一些小心思，但是到底经验不够，还是不够成熟，因此她仍在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结交了不少好友，未来的亲事也有望。

　　然而，祝英台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所谓的“好友”们并不是真正的朋友，他们只是在利用她，追求自己的利益。而且，有些人还会对她起心思，希望通过追求“祝家公子”来得到更多的利益和权力。有野心的人并不少，众人认为她是祝家公子，自然是面对公子的考量。断袖分桃并非常理，因此略微牺牲几年青春，获得家族提供不来的名望，也是捷径。没人猜到，有女子不顾名节，混入学院中与男子厮混。

　　远远望向院子另一群人中央的马文才，祝英台也发现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失误。原本她以为来扬州府能够结识的身份最高的才子应该是那些贵族子弟，可现在看来，她错了。当初在乡野间，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富商子弟的书生，竟然是她到扬州府，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有才华也是家世最难攀附的人。

　　尽管初次相见并不愉快，祝英台想到最后自己钱包大出血才脱身的经验，脸皮不由得抽搐，内心也在滴血，但是她仍然厚着脸皮不断示好。她不断地和马文才攀谈，试图与他建立更深入的联系。她发现，马文才的确有着无与伦比的才华，无论是文学还是绘画，他都能游刃有余地表现出来。他的作品流露出的思想和情感深邃而又细腻，让祝英台不禁为之倾倒。

　　又或者，哪怕没有这些才华，祝英台也会为马文才背后的权势而倾心。人嘛，缺什么就会追求什么，这一世的祝英台没有了将她捧在手心的外祖父，缺少的权势就只能自己去争取了。

　　为了接近马文才，祝英台甚至多次装作大大咧咧的兄弟架势，借故抓住马文才的衣袖，有意肢体接触。这让她自己都感到有些女儿家的羞涩，但她也知道，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她知道，她必须要让马文才对自己产生兴趣，才能有机会和他更加接近。

　　三四次文会故意相遇之后，祝英台和马文才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了，但同时，祝英台也发现自己对马文才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她发现自己不仅仅是为了接近他而这么做，她已经开始喜欢上他了。

　　然而，站在马文才的角度来看，特别是，他知道祝英台的女儿身身份，不由得感到讽刺。上一世他将什么都捧到了这个女人面前，却被辜负。如今这人满眼的算计与野心，真的让他很难无视，甚至是，避之唯恐不及。

　　马文才内心的些微窘迫和反感，不仅仅是他的贴身小厮马驹发现了，知之甚深的桓秋也发现了，一边是醋意，一边又是羞恼。小儿女的情丝倒是因此被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