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小王子》苏箜篌

157、小教堂的祷告声

　　科莫湖区是米兰的热门景区，常住人口却不算多，娱乐场所也远不如市区热闹，因此，入夜的科莫湖边一片寂静，唯一有点人气的地方就是湖边的一间社区教堂。

　　教堂以一种凝固的形式立在科莫湖边，背靠连绵起伏的小山包。天色暗沉沉的，湖边小道上亮起路灯，光影在湖面上扭曲成抽象派的画作，黑黢黢的湖水映衬下，灰色大石堆砌的教堂如同一座挺拔的山脉，镇压住人们心中的负面情绪，使人听到教堂悠扬的钟声和经文声，心里就会如沐浴暖阳般熨贴。

　　晚上的唱诗已经结束，步履蹒跚的神甫送走了一群活泼的小朋友，揉着发酸的腰背，正准备返回教堂，突然发现在外墙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好像站着一个人。

　　“是谁在那里？迷途的羔羊，你是否要寻求天主的帮助与指引？”老神甫的声音有些嘶哑，但缓慢平和的语调，却能让人不觉放下所有防备。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这是一个拉丁裔小伙子，面部线条刚硬，脸上带着点备受宠爱的稚气，头发用发胶打着卷儿，身上穿着看不出品牌、材质的运动服，背着一个双肩运动包。

　　“晚安，神甫。”小伙子用英语问道，“请问，教堂里还有人吗？”

　　老神甫微笑道：“我的孩子，向主倾诉心中的彷徨和迷惘，任何时候都不算晚。请进来吧。”

　　小伙子慢慢跟在神甫后面穿过回廊，在他费力上台阶的时候伸手扶了一把：“抱歉神甫，我是来找人的……啊，我看到他了！里卡多——”

　　“嘘——”神甫轻声制止，“孩子，你的朋友正在向父告解，请不要打扰。”

　　克里斯蒂亚诺报以歉意的笑容，轻手轻脚地走到前排的长条椅上坐下，双手交握，身体稍向前靠，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坐在他前面的好友的声音。

　　“全能仁慈的天主，你是生命之源，求你祝福受伤的人，使他们怀着希望和信心，勇敢面对伤病的磨难，求你赐给他们忍耐病苦的力量，让他们获得适当的治疗，早日痊愈，恢复健康。也求你护佑病者的亲友，给他们忍耐和服务的恩典，使他们在关怀照顾病者的同时，也懂得平衡自己的情绪，保持自己身心的健康。”

　　棕发青年低垂着头一动不动，随着不急不缓的祷词，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虔诚的气息。

　　这是在为受伤的队友祈祷吧？可怜的里卡多，好端端的生日遇到这么多倒霉事儿，克里斯蒂亚诺想。

　　“天父，我赞美您，您是富有怜悯的神，压伤的芦苇您不折断，将残的灯火您不吹灭。天父，我感谢您，您能体恤我的软弱，您卸去我一切的重担，您照着我的本相接纳我。如果您愿意，请助我脱离这痛苦的考验，赏我恢复平静的生活。”

　　克里斯蒂亚诺感觉自己心跳有点快。

　　“父神，我感谢您，您应允我说，当我赞美您时，您要除去我一切罪的捆绑，使我在您面前有满足的平安喜乐，您要除去我一切的疾病，使我有一个健康的身心；您要除去我一切的邪恶之念，使我在属灵争战中成为一个得胜者。”

　　什、什么邪恶之念？克里斯蒂亚诺拉开一截外套拉链，他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凉爽的晚风从水面吹来，钻过窗棂，撩起供桌上的台布，吹动老神甫的白发，把圣经的书页翻得哗啦啦作响。神甫走进祭台后的小门，缓慢的脚步踏在石板地上，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响起一阵回声。

　　大厅显得十分安静，唯有祈祷声细小而清晰。

　　“父啊，感谢你赐我真实的心看世界一切的事。一切撒旦的欺骗，歪曲福音的黑暗势力都轰然倒塌。求你赐我警醒的心，赦免我不洁的罪……”

　　“主是我们的牧者，必看顾每一只小羊。”克里斯蒂亚诺忍不住出声打断，将卡卡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卡卡被那近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第一时间涌上来的，是心事被人窥破的羞耻感，随后才恍然发现，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他有些迟疑，没有回头，耳边听得那熟悉的声音接着响起：

　　“天主，我们时时处处感谢您，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今日适逢我的兄弟里卡多的生日，我们感谢您所赐的生命。请求您用竿与杖保护他，赐予他平安喜乐。阿门。”

　　然后，他看到投在地上的阴影发生变化，他知道身后的好友已经起身，在过道等着他，但他的身体却是那样僵硬。

　　大厅的墙上挂满了深红色的绒布，红得像血。祭台的十字架上，耶稣圣体眼睛似睁还闭，他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心脏被利剑刺痛，痛得他每一个细胞都在抽搐。没有钟声，没有唱诗，没有管风琴音乐，整个教堂静悄悄的，祭台上的七彩窗花彩绘、穹顶上的耶稣受难图、大厅石柱上一幅幅宗教雕刻，天父的慈爱和关怀、圣母的雍容与悲戚，在这一刻统统糅合在一起，化为一座无形的巨山从天灵压下，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拉链声、塑料摩擦声，然后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卡卡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去，眼前已经空无一人，长椅边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塑封袋，袋子里是一件葡萄牙国家队球衣，以及一块黄澄澄的奖牌。

　　“Toulon Tournament……”他拿出奖牌，在昏黄的灯光下分辨着上面的字迹，是土伦杯！这是2003年法国土伦杯的奖牌，那个阳光男孩平生所得的第一个国际冠军。这件球衣，不用说就是葡萄牙VS意大利的那场决赛中，克里斯所穿的7号球衣了。

　　他的手渐渐握紧，关节有些泛白，奖牌的边缘在他手心硌出深深的红痕，他也浑然不觉。

　　“主啊……”他不由自主地喃喃着，声音破碎得好似呻.吟，“请求你赐给我圣洁的心……我愿全然地摆上当作活祭，我愿跟随你走上加尔瓦略山，我愿背起十字架，我愿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祭台后的通道传来藳藳的脚步声，老神甫回来了。卡卡下意识猛地跳起来，把球衣带到了地上。他哆哆嗦嗦地弯腰拾起塑封袋，抬头时砰的一声，脑袋撞到前排的椅背，他又被这声脆响吓得一颤，顾不得疼痛，踉踉跄跄地往教堂外面跑。

　　跑下台阶，跑出回廊，跑进灯光照射不到的夜色中，只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他却喘得像是刚打完连加时带点球的一场大战。

　　教堂门口没有人，沿着湖边的车道向两边张望，仍然是空空如也。

　　黑暗给了卡卡些许安全感，但却让他心中的一团乱麻更加狂野地生长蔓延，找不出头绪。他迷茫地走到水边，黑黢黢的湖水望不到底，仿佛一张血盆大口欲择人而噬，那喉咙就是地狱的通道，呼呼的冷风吹过，带来地狱里魔鬼无尽的哀嚎。

　　他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就这么站在水边发愣，直到两道灯柱由远及近扫在他身上，随着嘀嘀的喇叭声响，一辆白色的大众轿车停在不远的路边。司机探出头朝他喊道：“哥！哥~”

　　卡卡茫然地回过头，是迪甘啊。

　　“祈祷结束很久了吗？干吗不给我打电话啊？赶紧上车，湖边冷！”迪甘使劲挥手。

　　卡卡坐进车里，车门隔绝了湖面吹来的风，他这才感觉浑身冷飕飕的，如针刺骨。

　　“你说你干吗专门去教堂祈祷到这么晚？膝盖有伤，过两天还得辛苦出客场，你还不抓紧时间好好休息。”迪甘随口抱怨，“咦，这是什么……球衣？葡萄牙的球衣？哪来的啊哥？”

　　“……地上捡的。”卡卡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紧。

　　“啥⊙▽⊙蒙谁呢你= =”迪甘：你莫不是在驴我？

　　卡卡清清嗓子，露出如往常一般八颗牙的笑容：“小迪甘那么可爱，哥哥怎么会骗你呢？真是地上捡的。好啦，今天的事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哦，哥哥最爱你啦~^_^”

　　迪甘没有回答，透过后视镜疑惑地扫了他几眼。

　　轿车顺着环湖公路扬长而去，有人从山榉树的阴影下逐渐走出来。

　　克里斯蒂亚诺独自伫立在教堂对面，默默地注视着那别致的仿哥特式建筑：灰色的石制门廊，两个独特的尖拱，中间隆起的穹顶，高高竖立的十字架仿佛穿透了尘世。他幻想着上帝驾临时的光环与影响，内心深处却没有什么敬仰乃至膜拜的感觉，反而生出一股暴戾的情绪。

　　“不着急，我不着急。”他慢慢舔了舔嘴唇，通红的眼中透出饿狼般的神气，锐利的目光追随着车尾灯，仿佛能穿透黑暗，看清后座上青年的一颦一笑，再把他拖出来揉成一个大号饭团，一口一口全部吃掉。

　　他打了个叫车电话，然后坐在教堂前的台阶上开始扳指头：我今年21岁，至少还可以再踢15年球。反正在退役之前是不能出柜的，那还急什么？有15年的时间，就不怕拿不下来！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抢班夺权，成为全队、全英超，乃至全世界最好的一个，掌握住自己的命运，然后寻求转会。他相信那颗炽热的小太阳也会成为全世界最好的一个，等到他们并肩作战的时候，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包括小太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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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米米大佬的手榴弹，感谢lilith亲、米米亲的地雷，感谢所有收藏、订阅、留言的亲们，蠢苏今天也有努力哦~~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吧，大概……
亲爱的们记得给我留言！留言！留言！要关爱你们的小天使苏苏哦^______^
PS：这是米米亲要的祷告play，给大佬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