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传说》独家欣雯

88、蒲牢篇（9）

　　从大殿上出来，雪芙姑娘一直搀扶着霂清师兄。她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虽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之间的情感却早已胜过亲生姐弟。

　　小白已经被带到了地牢里，因为太过于牵挂她，霂清师兄的眉心一直紧蹙着。

　　我四哥在这时递过一颗东海续灵丹说道：“师兄，这是续灵丹，你吃了，可以尽快恢复伤势。”

　　霂清师兄看了我四哥一眼，他在接过续灵丹的同时也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我四哥没有说话，他随后便看着霂清师兄跟着雪芙姑娘一起向着祠堂走去。

　　晚上的时候，雪芙姑娘拿着一些点心来找我和我四哥。因为担忧着霂清师兄和小白的安危，我们的心情或多或少都有些沉重。

　　我四哥更是从大殿里出来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我在这时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问道：“四哥，你在想些什么？从今天下午到现在，你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四哥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霂殷师兄的事情。”

　　“霂殷师兄？”我一时有些诧异，却又很快反应过来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跟我一样觉得他很讨厌？”

　　我四哥没有说话，他只是在看了我一眼以后走到雪芙姑娘的身旁，他看着她问道：“师姐，你觉得霂殷师兄是怎样的一个人？”

　　“大师兄？”雪芙姑娘微微有些诧异。

　　我四哥在这时看着她点了点头道：“嗯。你一直生活在蜀山，一定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单从霂殷师兄的品行来说，你觉得他算不算的上是一个好人？”

　　雪芙姑娘想了想说道：“大师兄他平日里虽然孤傲了些，但他真的是一心一意为蜀山着想的。今日在大殿上，他说的话虽然过分了些。但他幼年时，曾经历过妖魔屠村。他的父母亲人，全都死在了妖魔的身上。他现在会这般痛恨妖魔，也不是没有道理。”

　　雪芙姑娘顿了顿，她随后又抬起头来看着我们说道：“自从他来到蜀山以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蜀山考虑。所以我虽然不喜欢他今日说的那些话，但也绝不会就此去怨恨他！”

　　雪芙姑娘的话，让我心中反倒有些无敌自从。我看着她说道：“照你这么说，那我岂不是没有理由去责怪他了？”

　　雪芙姑娘没有说话，我四哥却在这时说道：“他虽一心一意为蜀山着想，但因幼年的经历，他现在的性子，变得实在是偏执了些。”

　　我四哥用“偏执”二字来形容霂殷师兄实在是再合适不过，我在那时本该为他拍手称快，但说不出为什么，我心里竟会有种异样的感觉。

　　我看着我四哥问道：“四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四哥看了我一眼说道：“没什么，不过是有感而发了。你也不要多想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了雪芙姑娘，“时间不早了，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雪芙姑娘跟着我一起点了点头，我们随后便退出了我四哥的屋子。

　　夜，越来越深了。小白被囚禁于蜀山的地牢里。因周围布置着蜀山的封印之术，她的法力在那时根本就得不到施展。

　　霂清师兄跪在历代掌门的牌位前，因为受了伤的关系，他的面色还有些苍白。

　　半敞开的窗口，忽然吹来了一阵夜风。它像是在传达着一种无声的思念，又像是在为一场残酷的离别拉开最后的序幕。

　　小白还被困在地牢中，一个身影却在这时慢慢接近了他。

　　霂清师兄面前的牌位旁，一根蜡烛，忽然熄灭了它的烛火。正在面壁思过的霂清师兄，忽然就感到不安起来。

　　地牢中的封印之术有剥夺力量的作用，小白正深感虚弱之时，霂殷师兄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跟前。

　　小白有些诧异，她看着霂殷师兄防备的问道：“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里做什么？”霂殷师兄神情阴冷的看着她：“你觉得我来这里除了送你上路，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小白开始感到不安起来，她面色苍白的看着霂殷师兄说道：“掌门真人说过，暂时不能伤我性命。你怎能，违背他的意思？”

　　“掌门仁慈，不愿伤你性命。可是他不知道这份仁慈，会害了蜀山和霂清师弟。如果你不死，霂清师兄必定会继续受你迷惑。为了他能够早日回头是岸，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杀了你。”

　　霂殷师兄的话落，便直接对着小白发动了攻击。因周围布置着封印之术，小白在那时根本就无力反抗。就在霂殷师兄的泣血悲鸣掌即将打到小白之时，一把利剑忽然替她挡下了攻击。

　　小白睁开眼睛去看时，霂清师兄已经挡在了他的跟前。

　　因为没有想到霂清师兄会突然出现，所以霂殷师兄在那时不悦的问道：“霂清，你在做什么？”

　　“师兄又在做什么？”面对着霂殷师兄的质问，霂清师兄他毫不退让。他手持青霜剑说道：“师父说过不能伤害小白性命，你为何要在今夜突然袭击她？”

　　“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你和蜀山考虑。就算掌门责罚起来，我也毫无怨言！”霂殷师兄说完，便又准备对小白继续发动攻击。

　　可是霂清师兄依旧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虽然有伤在身，但那一刻他为了保护小白依旧拼命战斗着。

　　霂殷师兄彻底愤怒了，他使出一招焚天碎打向了霂清师兄，霂清师兄不敌，被用力得打在了地上。

　　他口吐鲜血之际，霂殷师兄又对着小白使出了一招风翼破云掌。风翼破云掌，是我蜀山最厉害的招式。霂殷师兄虽然没有我师父练得那样炉火纯青，但也已经是十分厉害的了。他这一招若是打在小白的身上，小白便是必死无疑。

　　眼看着风翼破云掌即将打在小白的身上，霂清师兄想也没想就挡在了小白的跟前。他本就有伤在身，所以当风翼破云掌打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更实在顷刻间就失去了意识。

　　小白痛心疾首的大喊道：“霂清！”霂清师兄，却是再也给不了他半分的回应。

　　霂殷师兄虽然很是震惊，但眼下，他只想要尽快除去小白。所以他很快便又向着小白使出了风翼破云掌。只是这一次，他依旧没能伤的了小白。

　　因为我龙族的直觉天生就要比人常人敏锐一些，所以当小白和霂清师兄遇到危险时，我四哥很快就感应到了。

　　他以一招炎龙杀挡下了霂殷师兄的风翼破云掌。虽然风翼破云掌很厉害，可我四哥毕竟是东海龙宫的四皇子。他的炎龙杀，一下子就挡下了霂殷师兄的攻击。

　　霂殷师兄对我四哥的身份本就有些生疑，所以在这一刻，他更是直接与我四哥打斗了起来。

　　我四哥使出了一招龙腾诀，霂殷师兄以掌力对接。但不想龙腾诀的威力，竟一下子打破了他的掌力。

　　霂殷师兄受了伤，他的面目在那时竟然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就在他准备再次攻向我四哥时，我师父清虚子终于赶到。

　　他看着眼前的混乱大声呵斥道：“都给我住手！”

　　我四哥收回了自己的手，霂殷师兄也在这时强压下了自己的怒气。

　　清虚子师父在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以后对着霂殷师兄责问道：“霂殷，你在做什么？！”

　　霂殷师兄没有说话，我师父也在这时走到了霂清师兄的跟前。

　　他用手把了把脉搏，在惊觉霂清师兄的气息变得非常薄弱以后，他便输送自己的真气为他疗伤。

　　但是那个时候，霂清师兄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纵使我师父替他传送了真气，却依旧救不了他的性命。

　　在知道无力回天的那一刻，我师父悲痛的低下了头去。

　　雪芙姑娘痛哭着喊道：“师弟。”

　　我也在一旁哽咽着叫道：“霂清师兄。”

　　然而我们再怎么难过再怎么伤心，霂清师兄也回应不了我们了。

　　小白一直跪坐在霂清师兄的身旁，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神情。我正悲伤的难以自拔时，却听到他对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霂清师兄说道：“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听你的话，不来找你的话，那么现在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她声音虽然很轻，但却充满了悲痛和悔恨。一滴泪滴落在了霂清师兄的身上，小白在这时又继续说道：“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她话刚刚落下，她的周围便升起了一道耀眼的白光。那道白光，将她和霂清师兄包围了起来。我在那时恍然意识到，小白她，是要用自己的内丹去救霂清师兄的性命。

　　雪芙姑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大喊道：“小白，你快住手！你如果把自己的内丹给了霂清，那你自己也会死的！”

　　包围在白光里的小白在这时平静的说道：“雪芙，我不怕死。只要霂清能够好好的活着，那么生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你不要傻了，小白！”我在一旁哭着喊道：“你这根本就是不在救人，而是在用一命换一命！\'

　　“我知道。”小白说道，“但是我愿意。”她说完这最后五个字，便慢慢低下了头去。那道围绕在小白和霂清师兄周围的光芒变得越来越耀眼，我们旁人根本就靠进不了半分。

　　待到那道光芒散去之时，霂清师兄的脸上已经逐渐有了些许血色。而刚刚还在跟我说着话的小白，却已经无力的倒在了他的身旁。

　　失去了内丹的她，在那时已经奄奄一息。

　　我和雪芙姑娘跑过去抱起她叫道：“小白，你怎么样？”

　　小白并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她只是依依不舍的看着霂清师兄说道：“雪芙，告诉霂清，让他好好活着。如果可以的话，让他忘了我。。。”

　　小白的声音很虚弱，她在说完这一句话以后便永恒的闭上了眼睛。

　　我和雪芙姑娘哭的泣不成声时，小白的身体，却在我们眼前一点一点消散了开来。

　　小白死去的第二日，霂清师兄醒了过来。他的生命虽然因为小白的牺牲得以延续，但却与死了没有两样。

　　我知道，他的心在小白消失的那一刻也一并死去了。此刻还站在我们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霂殷师兄因为不听命令擅闯地牢而被我师父罚去后山思过三年。在他离去的那一刻，我只见他的眼中滋生出了几分恨意。

　　小白虽说是为救霂殷师兄而死，但起始原因却是因为他。可是霂殷师兄的脸上,却不见半分愧疚之意。就算是在霂清师兄重伤昏迷的那一刻，他的脸上也依旧冷漠的没有一丝神情。

　　我在心里怨极了他，我也着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口口声声说为了蜀山着想，可是在地牢中对付霂清师兄的那一刻，他却没有顾及一丝一毫的同门之意。

　　也许对他来说，霂清师兄在爱上狐妖的那一刻，就已经背叛了蜀山。

　　霂殷师兄被罚去后山思过以后，我在蜀山的日子并没有感到轻松起来。弥漫在镇妖塔上空的阴云不仅没有散去，相反还变得更加浓郁了。

　　我心中总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龙珠上预言的千古妖魔即将要出世了。但他究竟是谁，又会在何处诞生，我却是连一点线索也不知道。

　　第七日的时候，镇妖塔上空的阴云忽然电闪雷鸣。我心中惊觉千古妖魔即将问世，且就在镇妖塔之中。
　　我开始向着镇妖塔跑去时，我四哥他们早已奔向了镇妖塔之中。然而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镇妖塔中此刻早已是一片杀戮。

　　原来被罚去后山的霂殷师兄不仅没有静思己过，相反的，他的心中还因为受罚而充满了不忿。他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蜀山，误伤霂清也只是个意外。更何况，霂清爱上狐妖背叛师门，他就算一掌打死了他也不为过。可是我师父不仅没有理解他，还将他罚到后山面壁思过三年。他心中愤恨，认为蜀山有负于他，本就性子偏激的他，竟在第七日的时候入了魔道。

　　我在那时终于知道，东海龙珠上预言的千古妖魔，就是霂殷师兄。

　　他在坠入魔道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入镇妖塔中吸收众妖魔的功力。他要让自己变得更强，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替这世间斩妖除魔。

　　那些被囚禁在镇妖塔中的妖魔，无论过去是否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在那一晚，他们全都因为被吸干了功力死在了霂殷师兄的手上。

　　曾在镇妖塔中帮助过我四哥的黑桃在意识到有危险以后便想要逃走，可是她还来不及跑远，霂殷师兄就已经追上了她。

　　就在他即将擒住黑桃之际，已故执剑长老留在镇妖塔中的那一魄忽然出现。虽只留有一魄，但却也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从霂殷手上救下了黑桃。

　　在见到执剑长老的那一刻，霂殷师兄显得很是震惊。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今日竟然还能在镇妖塔中重新见到他的恩师。

　　执剑长老已经知道了一切，他看着霂殷师兄痛心的责问道：“霂殷，你在做什么？你身为蜀山弟子，怎能觊觎妖魔的功力？！”

　　“蜀山弟子？\"被责问的霂殷师兄喃喃自语道，他在那一时间就像是失了魂一般。但很快，他便又冷笑着说道：“是啊，我是蜀山弟子，我一心一意为蜀山着想。但是到头来，却被蜀山弃之敝履!”“我不过是想要杀了那只狐妖，但是他清虚子就罚我去后山面壁三年。他的徒弟受狐妖迷惑，他竟是连一句责罚也没有。这等不明是非，叫我如何信服？”

　　执剑长老眉心微皱，他看着霂殷师兄说道：“霂殷，我知你心中苦楚，但你的性子实在是偏执了些。其实只要你愿意放下心中的执念，你就会发现这世间的妖魔也分好坏，人类，也分善恶？”

　　“妖魔也分好坏？”霂殷师兄冷冷的看着执剑长老说道：“如果说妖魔也分好坏的话，那我父母亲人为何全都会惨死？难道说他们命该如此，遇到的全都是些坏的妖怪吗？”

　　执剑长老一时间有些无言，他深知霂殷师兄的性格，所以便想要安慰道：“霂殷，忘掉过去吧。你的人生，不应该被仇恨所掌控。”

　　霂殷师兄没有说话，他似乎是在思考着执剑长老的话，但是他的脑海里，却不断闪现着他父母亲人惨死在妖魔手上的画面。

　　黑桃趁此机会便想要逃走，但是她刚转过身去，霂殷师兄就已经出手擒住了她。黑桃危在旦夕，执剑长老于关键时刻看着霂殷师兄大声劝道：“霂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回头是岸？”霂殷师兄的目光分外阴冷，他看着执剑长老说道：“我并未做错什么，又何须回头是岸？倒是师父方才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要放过这黑熊妖吧？”霂殷师兄说完，便用手扼紧了黑桃的喉咙。

　　执剑长老知道他已完全入魔，便看着他怒斥道：“你简直就是冥顽不灵！”他说着便向霂殷师兄发动了攻击。

　　原本，他只是想从霂殷师兄手上救出黑桃，但没想到因为霂殷师兄的不闪躲，他那一掌竟然直直的打在了霂殷师兄的命门上。

　　因为吸收了众妖魔的功力，所以霂殷师兄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在那一刻，霂殷师兄的神情却有些受伤，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原本紧抓着黑桃的手，也在这时松了开来。

　　过了许久以后，霂殷师兄目光空洞的问道：“师父刚才，是想杀了我吗？”

　　“我。。”执剑长老站在原地，他的脸上充满了愧疚之色。就在他开口想要解释的时候，一道幽暗的光芒穿过了他的身体。

　　执剑长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那一缕魂魄，已经完全的被打散。

　　霂殷师兄在那一刻面目狰狞的说道：“蜀山负我，我便入魔！”

　　昔日的师徒情谊，跟随着执剑长老的魂魄一起烟消云散了。

　　黑桃站在原地，她还未反应过来，霂殷师兄就已经转过身来一步一步逼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