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传说》独家欣雯

86、蒲牢篇（7）

　　我不记得我在这之后到底走了多久，只是当我见到霂清师兄时，就见他欲用手中的青霜剑结束自己的性命。

　　原来他在幻境中看到的，是自己在蜀山之巅亲手了结了小白的性命。因蜀山是降妖除魔的名门正派，而小白是妖。身份上的悬殊，使得他们这一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结果。霂清师兄明明知道这一切，但却无法割舍这一切。在时间的推移下，这一切已经慢慢成为了他心中的一个劫。他跨不过，也走不出来。于是在这幻境中，他看到自己在蜀山之巅结束了小白的性命。当小白倒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忽然听见有一个声音对着他说道——

　　“你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声音极度阴冷，霂清师兄其实只要稍稍一用心就可以分辨出这一切都是假象。只是他太过痛苦，竟然就这样被藤树妖的幻术给骗了过去。但他拿起青霜剑准备了结自己的性命时，小白终于赶到。

　　她与雪芙姑娘一样，因为心性单纯，所以并没有受到藤树妖的蛊惑。当她见到霂清欲要用青霜剑结束自己的性命时，她立马跑上前去想要阻止他。只可惜，霂清师兄在那时已经完全的陷入了幻境中。他已然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

　　就在小白束手无策之际，我和我四哥还有雪芙姑娘终于赶到。雪芙姑娘和我在霂清师兄的耳边不断劝说着，但是霂清师兄依旧没有反应。

　　他的神情异常痛苦，俨然是对于自己在幻境中杀死小白一事感到无法自拔。

　　无奈之下，我四哥只得用法术去帮他恢复心智。只见他的掌心生出一道橙色的光芒来，那道光芒直指向霂清师兄的眉心。而后，我便见那霂清师兄在我面前一怔。在慢慢的，他的目光中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神采。

　　在他恢复意识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竟有些虚弱的跪倒在了地上。小白赶紧上前去扶住他。霂清师兄这才发现小白正安然无恙的站在他的跟前。

　　他看着小白问道：“小白，你没事？”半梦半醒之际，霂清师兄显然还对眼前的这一切有些怀疑。

　　“我没事。”小白红着眼眶回答道。

　　霂清师兄的眼中依旧有些不敢相信，他看着自己的手说道：“可是我刚才。。。”

　　“霂清，你刚才看到的，都是藤树妖制造出来的假象，你千万不要被这幻象给蒙骗了。”雪芙姑娘在这时说道。

　　霂清师兄没有说话，他看着雪芙姑娘，像是被她说服了，又像是，在思考着其他的事情。

　　我四哥在等待了片刻以后说道：“师兄，这里危险，我们还得赶快离开这里才是。”

　　霂清师兄这才回过了神来，他看着我四哥点了点头。然后，他便从地上站起了身来。

　　霂清师兄站起身以后，我四哥便于指尖上升出了一道橙色的光芒来，他同时闭起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那道橙色的光芒如同一条巨龙一般腾飞了出去。随着一声爆破声响起，我们五人全都从藤树妖制造的幻境中逃离了出来。

　　当眼前的白雾消散的那一刻，藤树妖的本体，也逐渐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就如我所预料的那样，那藤树妖果然是得到了女娲碎石。原本只是拥有千年修为的他，在那时竟与修炼了上万年的妖怪无疑。他的身旁，还有着许多妖怪的尸体。他们大多数是死于藤树妖的藤蔓之下，有的，更是被藤树妖吸干了功力。

　　雪芙姑娘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她虽说是修仙之人，可眼前这种杀戮，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四哥不知不觉中，就将她和我一并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藤树妖怒吼着：“尔等凡人，竟能够从我的幻境中逃出身来。现在，我就要吸干你们的功力，让你们的修为，全都为我所用！”

　　他说着，便利用自己的毒藤蔓向我们发动了攻击。霂清师兄早已拔出了手中的青霜剑，我四哥也在这时使出了一招炎龙杀，藤蔓被炸裂了开来的同时，藤树妖又一次向着我们发动了攻击。这一次，我和雪芙姑娘还有小白也全都加入到了战斗中。

　　只是我们能力有限，不一会便被藤树妖的毒藤蔓给缠绕住了。

　　我四哥和霂清师兄陷入了被动的局面，藤树妖却大笑着拿我们做威胁。

　　我心中甚感不甘时，却惊觉那股许久已经没有出现过的力量又在我体内乱窜着了。我感觉我就要控制不住这股力量时，护龙扣却在这时升出一道白色的光芒来。

　　因护龙扣是我东海龙宫的宝物，它所具有的力量也是非常神圣的。藤树妖一时间承受不住护龙扣的光芒，它的藤蔓松开之际，我四哥和霂清师兄分别使出了一招龙腾诀和十三剑式。

　　藤树妖不敌，在一声剧烈的惨叫声中化作了尘埃。

　　藤树妖死，女娲碎石却被保留了下来。它逐渐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我四哥慢慢走了过去。他弯下身去捡起女娲碎石然后说道：“就为了这么一块女娲碎石，西郊山上出现了这么多的冤魂。”

　　他话落的一瞬间，我和雪芙姑娘，霂清师兄以及小白全都沉默了下来。世人都只追求让自己变强大的办法，但却不管这条路上会出现多少无辜者，有些人，甚至到最后还搭进了自己的性命。

　　我四哥在这时缓缓闭起了眼睛，他同时用手紧紧地握住了女娲碎石。在我们四人的注视下，他的掌心间逐渐出现一道道橙色的光芒来。

　　我知道，他是在超度西郊山上的这些亡魂。以自己的功力，结合女娲碎石的力量。。。

　　霂清师兄虽然没有说话，但那个时候，他更加确信我四哥的身份并不简单了。

　　超度了那些亡灵，我们一行人便走下了山去。我还记得那一天，夕阳刚好拉开帷幕。我和我四哥，霂清师兄，雪芙姑娘以及小白一前一后的向前走着。我们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我知道那一刻我们的心靠的很近。

　　那样的场景，即便是在21世纪的今天回想起来，我依旧觉得无限美好。

　　只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一天，霂清师兄竟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因为走下山时已是黄昏日落，我们一行人先在附近小镇上的一间客栈里落了脚。点了几个菜，我便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霂清师兄一直沉默着，他的眼中，透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挣扎。饭才吃了一半，霂清师兄便先行回到了屋子里。我还想着他有没有吃饱时，小白也放下了筷子离开了。

　　我四哥和雪芙姑娘没有说话，但他们的眼中，却掺杂着几分小小的担忧。

　　酒足饭饱过后，我便和我四哥还有雪芙姑娘一起向着内院的客房走去。却不想经过一片花园时，就见霂清师兄和小白正站在那里。

　　已到入夜时分，穿着一身白衣的小白，在那时看起来竟然有些单薄无力。

　　霂清师兄在这时看着她说道：“小白，过了今日以后，我们便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小白在那一瞬间显然无法接受他的决定。

　　“我是蜀山弟子，而你是妖。我们的身份，是注定不能有结果的。”霂清师兄说的无奈，却也说的残忍。

　　小白的眼眶微红，她在低头沉默许久以后才抬起头来看着霂清师兄说道：“我知道我们身份不同，所以从不期望我们能真的在一起。我只是想，可以多看你一眼。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你也可以。”

　　“既然注定不会有结果，又何必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呢？”霂清师兄看着她，“要知道，相见，不如不见。”

　　他一句相见不如不见，无疑是粉碎了小白所有的希望。

　　小白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明明很想哭，但却还在拼命抑制着。

　　霂清师兄看了她一眼说道：“今日一别，你记得好好保重。”他说完便转过了身去。即将离去的那一刻，他又忽然停下脚步说道：“往后，你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这一次说完，他便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白还站在原地，我一时气愤不过想要走上前去时，我四哥却拉住了我。

　　我甚是不解的看着他时，他却只是冷冷的看着我说了四个字：“闲事莫管。”说完，他便直接转身离去了。我还站在原地时，雪芙姑娘也走上了前来，她神情中虽然有些难过，但在那时竟也只是看着我劝道：“走吧。”

　　我不明白在这件事上我四哥和雪芙姑娘为何表现的这样冷漠，小白明明那样伤心，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痛骂霂清师兄的不是。而我心中虽然气结，却也在这之后跟着雪芙姑娘一起回到了客房里。

　　第二日天亮，我们便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小白一早便在客栈门口等着我们，见我们走了过来，她便用自己已经哭得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雪芙，这次回去以后，你们记得多加保重。”

　　“你也是。”雪芙姑娘走上前去握着小白的手说道：“以后我们不在你身边，你记得保护好自己才是。”

　　小白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却在这之后落在了霂清师兄的身上。

　　霂清师兄没有说话，他甚至，看都不曾看过小白一眼。

　　他的冷漠伤了小白的心，也叫我心里十分不爽。我走上前去看着小白说道：“小白，你不用难过的。以后，我们还是有机会可以常见面啊。”我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将目光朝向了霂清师兄。我看着他说道：“就算有些人不来见你，我还是会继续来见你的。”

　　小白笑了笑，但心思却依旧落在霂清师兄的身上。

　　告别了小白，我们四人便回到了蜀山。在将西郊山上发生的一切说给我师父清虚子以后，我四哥又将女娲碎石交到了清虚子师父的手中。

　　在见到女娲碎石的一刹那清虚子师父将目光落在了我四哥的身上。他或许认为，身为东海龙宫四皇子的他，更有资格保管这女娲碎石。

　　我四哥却看着他说道：“女娲碎石，虽是天地间难得的宝物。但却需要有人正确的使用它的力量。蜀山历来便是以降妖除魔为旨，保管女娲碎石最为合适。”

　　我四哥话落，清虚子师父便点了点头，他随后便伸手接过了我四哥手中的女娲碎石。

　　霂殷师兄在这时走上了前来，他先是看着霂清师兄和雪芙姑娘说道：“霂清师弟，雪芙师妹，你们这一次辛苦了。”然后，他又将目光朝向我和我四哥说道：“另外，龙师弟和龙师妹当真是天赋异禀。才入我派没几个月，就可以和师兄师姐一起处理掉藤树妖这么的妖怪。看来有你们在，我蜀山总有一日可以称霸四方。”

　　再见到霂殷师兄，我并没有因为他的几句称赞而感到高兴，相反的,我心里总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四哥朝着他微微一笑，我便也象征性的跟着他一起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霂殷师兄随后便转过了身去，而我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却一直徘徊着。

　　回到蜀山以后，我便又同过去一样与师兄师姐们一起学习着蜀山剑术。虽然心里甚是想念东海龙宫的一草一木，但因为千古妖魔的事情还没有着落，我便只能和我四哥继续留在蜀山之上。

　　就这样过了半月有余，一日夜晚，霂清师兄正站在清竹院中眺望着月色时，我四哥忽然走过去看着他说道：“既然放不下，又何必强迫自己忘掉这一切呢？”

　　他一句话，就道出了霂清师兄此刻的心事。

　　霂清师兄回过了身来，他看着我四哥露出颇为苦涩的一笑。

　　我四哥在这时又说了一句：“如果不想说，那就直接不要说了。”

　　“多谢。”霂清师兄道了一句，他随后又抬头安静的仰望着夜空。

　　我四哥也同他一起将目光对向了天际。两人沉默了片刻，霂清师兄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四哥说道：“说起来，你好像曾经答应过我，若是我们能平安归来，你就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我四哥微微一笑，他回过头来看着霂清师兄说道：“我的真实身份，不早在我的姓氏里面就告诉你们了吗？”

　　“龙？”霂清师兄眉头微皱，他很快便恍然大悟道：“你是东海龙族？”

　　我四哥轻轻一笑当做是对他的回应。

　　“难怪了，你会有这样厉害的本事。”霂清师兄看着我四哥说道：“原来是东海龙族。只是听说龙生九子，不知你是龙王的第几子？”

　　我四哥微微一笑道：“四子，蒲牢。”

　　“那小师妹，她又是？”霂清师兄继续看着我四哥问道。

　　“她是我东海龙宫的小公主。”我四哥回答道。

　　“难怪了，她性子这般可爱，想来在东海龙宫中，定是受尽了你们的宠爱。”霂清师兄说道。

　　我四哥轻轻一笑，却也没有说些什么。

　　霂清师兄在这时又将目光朝向了他，他看着我四哥问道：“不过，你们既然是东海龙族，又为何要入我蜀山门下呢？”

　　“你可不要告诉我说，你是仰慕我蜀山剑法，所以才来的。”

　　我四哥听闻以后笑道：“师兄这话，便是要把我这唯一的借口也给说去了。”

　　“那你就直接告诉我实话。”霂清师兄说道。

　　霂清师兄的话落，我四哥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霂清师兄说道：“若是我说，我东海之上三个月前忽生异象，而我东海龙珠上显示，蜀山，未来会出现一位千古妖魔。你会相信吗？”

　　我四哥的话刚刚落下，霂清师兄便已经一脸震惊的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我四哥没有说话，他并没有打算为自己刚刚说的话解释些什么。

　　霂清师兄在这时甚是激动的说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蜀山一直是降妖除魔的名门正派，又怎么会与千古妖魔扯上关系？！你说这些话，可是有什么证据？”

　　“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一切，但龙珠上，确实是这样显示。”相对于霂清师兄的激动，我四哥在这时表现的很是平静。

　　“就算是这样，那也可能是你东海龙珠出了什么问题。”霂清师兄还在拼命否定着这一切。

　　“也许吧。”我四哥道。他神情平静，就像是在说着一件简单的事情。

　　霂清师兄没有说话，他在沉默了许久以后才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我四哥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怀疑我，和千古妖魔的事情有关？”虽然不愿意相信我东海龙珠上的预言，但在那一刻，霂清师兄却有几分怀疑了自己。

　　我四哥也不否认，他直接看着霂清师兄坦诚道：“一开始我确实怀疑过，但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

　　“为什么？”霂清师兄问。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我四哥回答道。

　　“只是因为这样？”霂清师兄又问。

　　“如果这个理由还不够的话，那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相信你。”我四哥目光坦然的看着他说道。

　　霂清师兄的目光在这时有些躲闪着，他明明对于我四哥的这份信任很是感激。可是那个时候，他却依旧有些钻牛角尖的看着我四哥问道：“你说你相信我，可是你难道忘了，我对一只狐妖动了情。”

　　“若说一个人爱上异类就要成为妖魔的话，那这天底下的有情之人，岂非都要成为妖魔了？”面对着霂清师兄的追问，我四哥依旧表现的很是平静。

　　霂清师兄终于不再纠结，他看着我四哥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我四哥依旧只是一笑。

　　霂清师兄在这时稍显沉重的说道：“龙师弟，如果你将来发现谁与千古妖魔一事有关，可否，将他告诉给我？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将他，交给我蜀山来处置？”

　　我四哥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所以便直接看着他说道：“若真到了那一天，我自然将他交给蜀山来处置。毕竟，我现在也是蜀山弟子。”

　　霂清师兄笑了，他同时看着我四哥道了一句：“多谢。”

　　我四哥没有说些什么，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与霂清师兄的目光相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