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无声》之谅

6、六

　　“你就是这样欢迎你大老远赶回来送你的老姐的？”方渝叼着冰棍坐在书桌边剪辑视频，头也不回地数落还趴在床上的方汀。

　　“下午给你做吃的。”方汀没精打采地呼出一个哈欠，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

　　“都说了好几次了，别躺着玩手机。你看看你，都有近视了还不知道保护眼睛。将来变成了瞎子，看你怎么办。”

　　大概是每家每户都有个爱管事的哥哥姐姐，方汀突然非常理解昨天支月为什么被支卜气得直跳脚了。她转了转眼珠子，“对了，支卜的度数是不是很低啊，我看他也不经常戴眼镜。”

　　准确地说好像只看他戴过两次，一次是刚见面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昨天一起去超市。

　　“没有啊，那小子度数和你差不多吧，可能还高点。”

　　果然成功转移话题，方汀松了口气，一边刷着微博一边随口顺着问，“想不到男生也这么喜欢臭美啊。”

　　方渝眼睛还是没离开电脑，但语气却很是疑惑，“不对啊，他以前天天戴着的。这个假期开始好像就没怎么戴了。”

　　“正常正常，男孩子长大了嘛。”方汀随口附和。

　　“正常个头，快给我起来。”

　　还是没能糊弄过去，方汀不情不愿地离开被窝，踩着拖鞋往客厅走，“姐，我明天就走啦，有什么想交代的？”

　　方渝莫名奇妙地看她一眼，“交代什么？”

　　“就是……邀请我下次还来啊。”方汀打开冰箱，准备开始做甜品，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邀请你干嘛，你想来就来呗。反正明年应该也还拍不完。”

　　方汀听到这话就放心了，脸上挂满了笑容，“不急不急，慢慢拍，现在这个社会上全是粗制滥造的商业片，我们方导可是要追求品质的啊。”

　　被一顿恭维的方导再次古怪地看她一眼，没搭腔，继续埋头工作了。

　　心情大好的方汀按照手机上查到的食谱开始做点心，一直忙活到了下午三四点也不觉得累。

　　不一会儿门铃就响了，方汀连忙去开门。她以为是支月来了，刚想招呼她，却发现来的是支卜。

　　“怎么是你？”
　　“支月和同学约好出去玩了。”
　　“昨天不还答应得好好的吗。”

　　支卜一边往里走，听到这话步子顿了顿，挑眉道，“听口气好像是不太欢迎我？”

　　方汀连忙赔笑，“哪里哪里，只是我怕你不喜欢吃那些女孩子吃的甜点而已。”

　　支卜收起玩味的表情，正经地看着她：“我挺喜欢吃甜的。”

　　“怪不得。”方汀一边把小蛋糕和抹茶绿豆凉糕往托盘里放，一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怎么了？”支卜靠着冰箱，双手抱着胳膊。

　　“爱吃甜食对眼睛视力不好。”方汀指了指茶几，“你去那边等着吧，桌上有杂志，无聊的话可以看看。或者看电视。”

　　“方渝呢？”支卜走过去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桌上一本翻开的杂志。

　　“卧室，在做视频。”

　　支卜并不怎么在意地点点头，目光却倏地一顿。某一页上大大的版面由一个他叫不出名字却又觉得眼熟的男星占据着，旁边用闪亮的粉色荧光笔写着“舔舔舔”三个大字。

　　觉得受到了欺骗的男生紧紧蹙起了眉头：“这是谁？”

　　方汀把托盘摆到茶几上，闻言看了看书页，“噢，我老公啊。”

　　这个称呼让支卜不由得呵笑一声，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男明星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这是什么意思？”

　　方汀又给支卜倒了一杯柠檬茶，莫名奇妙地说，“眼镜啊，怎么了？”

　　末了又双手捧过杂志，两只眼睛都冒着星星，陶醉地说：“这眼镜简直就是神来一笔，真的太禁欲了。”

　　支卜顿时没了吃甜点的心情，拿起桌上的柠檬茶喝了一大口，又差点吐了回去：“怎么这么酸啊？”

　　“有吗？”方汀眨了眨眼睛，“我可能忘记加糖了，你给我，我去加点儿。”

　　女人真是信不过。

　　支卜疲惫地摆了摆手。

　　“哟，支卜来啦。”方渝从卧室走出来，路过茶几的时候随手拿了几个小蛋糕，一边吃一边点评道，“这次做得还不错，就是杏仁没怎么切碎，花生有点硬了。”

　　“那你就快吐出来吧。”方汀没好气地反击。

　　“支月呢？”
　　“和同学出去了。”
　　“有男朋友啦？”
　　“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都想着这些。”

　　“诶，这不正常吗。谁像你，一个榆木脑袋就知道读圣贤书。”方渝又拈了块凉糕吃，砸吧砸吧嘴，“不过你也挺厉害的，居然还能搞到体育加分。”

　　“不一定。到时候有可能教育部不让加这种乱七八糟的分了。”

　　“什么分？”方汀问。

　　“就是支卜是二级运动员，还获过省级比赛的奖呢。高考应该能加不少分。”方渝酸溜溜地说。

　　“这么厉害？成绩好还加分，真是不让人活了。”方汀装作惊恐地感叹道，末了又有些好奇地问，“什么项目啊？”

　　“swimming。”方渝说着做出一个双手划水的动作。

　　方汀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迅速地从脑海中掠过，快得她甚至找不到一点儿头绪。方渝和支卜又开始斗嘴，她才慢慢地拿出手机，打开百度，对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按出来——二级运动员能够在水下憋气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