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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程家少年 ...

  •   程舒戈和亦安是同一所初高中毕业的校友,亦安上高中时舒戈已经毕业,但是关于他的传言依然在各年级漫天飞舞、生生不息。舒戈此人从小就是风云人物,他父亲是检察院院长,但舒戈却不是森严家教陶冶出来的普通公子哥。他打架是一把好手,嚣张跋扈重义气,是全校热血男生推崇的一哥,成绩永远是年级前三,就是这么个云端之上的少年。
      亦安曾经遇见的黑衬衫,用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改变她命运的少年就是程舒戈。因此亦安对他的印象着实谈不上美好。

      舒戈大学毕业后曾作为优秀校友回到母校演讲,那天他演讲结束后是夜里八点多钟,闲来无事便在学校里四处走走。
      他行至操场,只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沿着跑道悠然行走。那时月光正好,铺展了一地银霜,女孩似有所觉,回身朝他看来。她像是一剪月光化成的人儿,眼神清冷又寂寥,只看一眼,就让人心头下起了细雪。

      舒戈并不知道她是谁谁的表妹,后来听朋友谈起才吃了一惊。不怨他记性不好,初中时的亦安头发剪得奇短,整个人黑黑瘦瘦毫不起眼,看着就是个畏畏缩缩的小子。长大后气韵沉静,姿态娉婷,和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说起那场闹剧舒戈后悔不迭,当年他虽然不算好人,但也没坏到欺负小孩的份上。他那帮兄弟听说那家伙的表亲在初中,就自作主张地把小孩堵在门口,想从亦安嘴里问出那家伙的下落。他知道兄弟们不至于真把一小孩怎么样,便没阻止。
      被堵住的“男孩”真是个小窝囊,吓得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全。那时舒戈年少莽撞,哪里知道自己差点给小孩造成心理阴影。
      而他最料想不到的是,自己多年后会栽在这个小窝囊手里。

      舒戈像中了邪一样对女孩的惊鸿一瞥念念不忘,等到亦安上大学,他开始正式追求她,结果亦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恐怕是他第一回在女孩面前受挫,此后他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亦安大学毕业后进一家国企担任文秘一职,前段时间检察院派人来访,其中之一正是程舒戈。那时亦安的上司周总殷切挽留他们吃饭,作为秘术她自然也帮着劝说一二。舒戈居然答应了,她真是没料到。饭局后舒戈不计前嫌地主动开车送她,过几天又在街上遇到,舒戈喝得不少,请她帮忙代驾。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亦安自然不敢怠慢他。这回舒戈声称他亲姐过生日,便约亦安周末出来帮他挑礼物。

      和舒戈一起逛商场,亦安发觉此人实在是生活考究注重细节,眼光品味明显比她好太多,搞得亦安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舒戈看中了一条项链和两对耳环,着实漂亮,亦安不由称赞。舒戈微笑着拿起耳环给她戴上,动作轻柔体贴。亦安身子一僵,忍住了没躲,心想他大约只是让她试戴看看。
      舒戈满意地打量着她,亦安等了片刻,伸手去摘耳环。舒戈止住她道:“戴着吧,很适合你。”
      亦安仍旧把耳环摘下放回盒子里。

      迟西在公交车站附近转悠着,看到车上下来一年轻白领,身影有些熟悉,正是顾亦安。迟西立即把帽子往下扣了扣,走到一个相对不起眼的地方去。紧跟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盲人点着拐杖下了车,那盲人缓缓地朝迟西的方向走来。
      “有模有样的啊,不愧是瞎子,说起装瞎王家窟里真没人能比得过你,”迟西见四下无人,小声笑着说。
      瞎子弯起嘴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钱包,得意道:“今,今天,运,运,运气,不错。”瞎子不瞎,但是真结巴。
      迟西看到那钱包脸色一变,劈手夺了过来。
      “你,你干,干什么?你,你迟,迟西,不,不至于,抢,抢我的……”
      迟西掏出来一个钱包塞进他手里:“我这个分量更足,和你换。”说完不等瞎子回答就跑了。
      亦安正往公司赶,忽然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她茫然看过去,人早就混进了人群里,不知是谁。她检查了一下挎包,钱包在里面躺得好好的。
      迟西看着女孩走进了那栋巍峨耸立的大楼,他扶了扶帽沿,双手揣在口袋里,转身穿行在人群间。

      亦安手头一空下来就看看手机,频繁得引起了上司的注意。周总开玩笑说小顾是不是找男朋友了,时刻惦记着。亦安笑笑不语。迟西始终没有打来电话,过了一段时间亦安便淡忘了此事。这年代,相逢匆匆,谁人不是过客?这天亦安埋头工作时手机忽然响起来,显示的是陌生号码。她犹豫着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严肃的声音,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迟西醒过来时,疼痛接踵而至,他这才知道自己没死。他一直认为自己运气好,直到现在才明白,这根本就是命贱。赖叔和死对头争地盘,当先遭殃的就是他这样的小兵,被四五个打手狠揍都没死,这不是命贱是什么。
      他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医院里,目光逡巡一圈,只见一个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认真地削苹果。
      他诧异地道:“安姐?”
      亦安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
      “你怎么在这?”
      “你被人送来医院时昏迷不醒,身上的手机只存了一个号码,医生就打过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亦安沉默片刻:“怎么会伤成这样?”
      “很操蛋是吧,这就是我的生活。”他浑不在意地咧开嘴笑,衬着满脸的伤痕和绷带显得又滑稽又可怜。
      他的笑容很快就凝住了,因为女孩的眼眶明显红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赶到医院看见他遍体鳞伤昏迷不醒时没哭,等到他醒过来嘻嘻哈哈地和她说话时,却是止不住的心酸。她连忙低下头去削苹果,眼泪就掉在了手背上。
      “姐,你心太软了,”迟西目光望着天花板,轻轻叹息一声。

      在某个天色昏黄的日暮,迟西坐在轮椅上,护士推着他行至走廊的落地窗前,夕阳斜照进来。迟西说,就停这儿吧。护士便走了。
      亦安找到他时,便见到他坐在夕阳的光里,侧脸轮廓漂亮如同海岸线,眼神满是与年龄不符的落拓和辽远。苍白但棱角分明的唇上叼着一根烟,烟气在光里徐缓地漂浮着,丝丝缕缕沾染在他的发梢。
      她走过去摘下了他嘴里的烟。
      突然被惊动,迟西的眼中有抹狠劲一闪而过。那完全是他在阴暗又复杂的生活环境中锻炼出的本能。在看清是亦安后,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柔和,露出灿烂毫无阴霾的笑:“安姐,你今天这身裙子真好看。”
      亦安摁灭了烟,扔进垃圾桶里。她走回来蹲在地上,仰头寻找着迟西的眼睛,认真又恳切地说:“你想不想过另一种生活?”
      他愣了愣,无声地笑了。
      迟西笑起来的时候,那秀媚上扬的眼角让他看起来像只小狐狸。狐狸是既可爱又狡猾的生物,让人捉摸不透,亦安唯恐自己挽留不住。

      出院那天,亦安将迟西带回了公寓,小狐狸就此入室安居。
      当天亦安下班回家,不由眼前一亮。她不是爱收拾的人,家里东西也不多,因为摆放随意所以略显凌乱。而现在物品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地板干净得看不见一根头发丝,桌上备满了热气腾腾的菜。
      系着围裙的迟西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最后一道汤。目光相接时,他有些腼腆而温柔地笑了笑。
      亦安想,她家的小狐狸有田螺姑娘的属性。
      迟西的菜是家常的味道,不是什么顶级美味,却很暖胃。
      他们安静地吃着饭,迟西默默地把成色最好的一块红烧肉夹到亦安碗里。亦安笑了,忽然兴起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颊。迟西身子一僵,以为脸上沾了饭粒。结果亦安的手轻轻柔柔地落在他右眼角下方,揭去了上面的创可贴。那里的肌肤因为常年不见光突兀地白皙着,一滴动人的泪痣盈盈地落在上面。对男生来说这确实是太过柔美。
      “这不是很帅吗?”女孩巧笑着,埋头吃饭,没有发现男生低眸时脸上蔓生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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