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公害》封刃作书

34、034

　　江不疑暂时还想留着府上人的命，可偏偏害怕到了极点的人，为了求自己睡梦的安稳，一次又一次来挑战她的底线。不移上沾着艳艳的血，她在灯光下用干净的棉布小心翼翼地擦拭，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最心爱的人。
　　“噗嗤——”
　　一声细碎的响声打破了蜡烛，只余下了窗边的月光将竹影倒映在了绿纱上。
　　一个一个来送死，江不晦到底给了他们多少好处呢？江不疑已经懒得再动了，藏在暗处的凶手会发暗器，难道她江不疑就不会吗？悄然移动的脚步声，在江不疑地耳中无限的放大，她的双指间夹着薄如蝉翼的飞刃，在扔出去的下一瞬间便听到了一道沉重的闷哼声。
　　白天里假装内心没有嫉恨的好弟弟，可是到了晚上则是雇来了各种各样的杀手，这个游戏江不疑玩腻了，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在暗器飞出去击中暗处的人后，她也如同一阵掠过的疾风，破窗而出。人们以为杀手不要命，可恰恰相反，杀手是最惜命的人。他们是为了黄金而接下任务，要是没命了，那黄金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会杀你，只要你肯说出幕后使者。
　　如同恶鬼修罗般的人说出了一句慈悲语。
　　江不晦每天都会派人去江不疑的院中问好，可是这次在听丫环说人不见了只留下一地血迹的时候，他亲自赶来了。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清寂的小院子中。可是笑容还没有收敛尽，就僵硬在了脸上。
　　江不疑坐在了院子里，她的脚边跪着几个半死不活的黑衣人 。
　　“看到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不高兴。”江不疑放下了茶杯，一挑眉懒洋洋地说道。她的手按在了“不移”上，神态轻松而悠然。
　　被她视线扫上了一眼，江不晦就已经腿软了，他往后跌退了几步，转身就想跑开，可是耳畔蓦然又响起了江不疑的声音。
　　“你想去哪儿呢？”
　　这不是挽留，而是死神的邀请，江不晦像是被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
　　“是谁的人，就自己领走吧，我已经厌倦了这游戏。”这一次江不疑动了杀机，她原不想变成别人杀人的工具，可是现在，那饶了一命的猎物非要凑上前来，将她的仁慈当做是无能。如果不移想要嗜血，那就用江家的人血来献祭吧。
　　“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情啊，二姐这不是我指使的！”江不晦再傻，在这一刻也能够看出江不悔眼中显露无疑的杀机。
　　“是么？”江不疑勾了勾唇，将跪在地上的人一脚踢到了江不晦的身边。
　　死到临头怎么办？
　　狗急跳墙。
　　江不晦的行动也没有出乎江不疑的意料，与其说江不晦，倒不如说是那始终站在后头一言不发的江不应吧？在府里的人换了一茬后，江不疑就知道到底都隐藏着危机。不管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有，可是她的手中有鬼头草，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江不疑唇角弯了弯，她看着江不晦的反应大笑出声。
　　“杀！”
　　在剑上染足了那些先锋者的血后，又指向了江家的人。
　　“你、你这是——”江不晦半天都没有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来，最后只能够用街头巷尾最为污秽不堪的语言来唾骂江不疑。
　　“血亲吗？”江不疑吻了吻手指，笑得开怀，“那就用你们的血来看看到底亲不亲吧。”
　　金陵城又将陷入动荡中，在钟家覆灭之后，第一首富江家最后也被无情地血洗，而那个凶手的名字将会被所有的人给刻在心中。
　　江不疑，弑父杀弟，无情无义。
　　江不疑已经料到了会发生的事情，可是她不在乎。
　　剑尖指着江不晦的时候，江不疑的动作顿了顿，谁知道当初只剩下半条命的人还能够拖着残废的身体，如此作妖呢？安心当个少爷不好么？江不疑叹了一口气，她慢慢地收回了长剑。江不晦倒在了地上早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他的眼睛随着剑尖而移动，豆大的汗水顺着面颊流下，看着江不疑的动作，他以为自己已经保住了一条小命。
　　“你怎么变得如此仁慈了？你动作慢的让我失望。”清脆的笑声传来，语调中不乏满足和得意。很熟悉的声音不是么？祸害怎么可能会死呢？江不疑有一瞬间的恍惚，就是片刻的迟疑给了江不晦反抗的力量，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抽出了藏在了靴子中的匕首，朝着江不疑身上狠狠地扎去。
　　一个没有任何武功的人怎么可能捕捉得到风？江不疑根本不用看，她双指点在了江不晦的腕上，从他的手中夺下了那把锋利的匕首，将他仅剩的、完好的手掌穿透，紧紧地钉在了地上。惨痛的哀嚎声响彻天地，霎时间鲜艳的血染红土地。
　　“这下子你高兴了？如你所愿了，不是么？”江不疑没有回头，她怎么会不知道来人是谁呢。
　　“是。”畅快的笑声一变为凄婉，带着些许的颤音，“你为什么不转头来看我一眼呢？我亲爱的妹妹。”
　　江不疑凝视着一地的尸体，仰头大笑。她的笑声越来越放肆，最后又戛然而止。猛地转过头看江不悔，她还以为心中会有无限的憎恶，可是在瞧清楚的那一瞬间，只剩下了满脸的愕然。那还是江不悔吗？她坐在了木轮椅上，她的脸上多了两道刀痕，在右脸颊交错。都说她们两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可是现在，硬生生地用伤口弄出了不同来。江不疑的眉头几乎拧成一团，她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脸是自己划上的，腿是从悬崖上摔断的。”江不悔的语调很轻快，仿佛不在意自己的这幅样貌。她没有死，她一直藏在了暗处。她想要江家的人死，可是她是要接下江家的一切的，必须在人前博得一个美名，所以一切的事情只能够让江不疑来做。她知道她亲爱的妹妹会给她报仇呢，就算对她的死持有怀疑。
　　江不疑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江不悔捋了捋头发，狡黠一笑：“因为我不想出嫁呀，至于这双腿，我也不想摔断，可是能够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不是么？”
　　江不疑道：“我要听实话。”
　　“好吧。”江不悔也收起了自己虚伪的笑容，“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一样，我们不该一样。”
　　“呵。”江不疑嗤笑一声，她对江不悔的情绪是极为矛盾的，她讨厌江不悔，可是更讨厌看到她现在的样子。龙门荒漠之行，原本就是为了江不悔，现在看来鬼头草还真是有妙用了，她是不是猜到了这一切，才会命人到龙门客栈帮助自己？才会用自己的腿做代价？因为她知道一切都会变好的，不是么？
　　“东西给你，从此以后，我江不疑跟江家、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好妹妹，你当真如此绝情吗？”江不悔笑了，她揉了揉眼睛，放柔了声音，问道，“你为什么不愿留在我身边？”
　　“做剑下亡魂，还是做你的剑？”江不疑讥诮一笑。
　　江不疑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不悔看着满地的尸体笑，最后才慢慢地转向了江不疑离开的方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娘亲啊娘亲，妹妹可真是执着。但是在这个家，谁不是执着的人呢？
　　“大小姐。”始终侍立在江不悔身边的人，眸光幽沉。
　　“知道江不晦请了哪些人吗？”江不悔勾起唇轻轻一笑，“他们的门派难免会有复仇的，斩草除根吧。”
　　“是。”
　　替她荡平了一切的风波后，她是继续在江湖上流浪，还是选择归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