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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 ...

  •   数个时辰过去,夜色渐深,墨舍予那边仍旧没有动静。但按照平日的时辰,这时候墨舍予一般都会来叫他吃饭了。

      想到下午回来时墨舍予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伯良煦选择这次他去找他。

      “徒儿休息好了吗?辰时了,你可要用晚膳?”

      以伯良煦的修为,本不需要亲自前来扣门问叙,墨舍予在屋里是什么状态,有什么动静都能轻易得知。但是对待自己的小徒弟他愿意给予他足够的尊重和隐私,花更多的耐心和包容与之相处,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师尊。

      墨舍予在门后手空悬着,不知道该收还是该伸。但是只有一门之隔,即便不是伯良煦有意窥探,但墨舍予在门后的动静对于他来说也很大,伯良煦已经知道了墨舍予正好就在门后。

      但他为什么不回应?

      伯良煦回想了一番,想到徒弟这莫不是在和他闹别扭?因为白天时他对他太过严厉了吗?

      如果是以伯良煦自己自幼成长所经历的事来衡量,没有要他死就都算不得“严厉”。但是在太极宗被托付给易懈年的日子里,易懈年和太极宗内的那些人教他知晓了,对于普通人该有的一个大致的衡量点。

      只是他对作为只是一介凡人的徒弟,还记着他与他们这些修者有别,肉-身脆弱,却不知这心理是否也一样脆弱。

      伯良煦突然生出一种,他活了几百岁,比墨舍予多出来就是代沟,很多时候的一些想法会无法理解。

      伯良煦在心中叹息,不知道当年师尊是不是也这样操心许多。

      “咯吱——”

      门扉还是在过了片刻后于眼前被开启,墨舍予的身影从门后露出来。面对门外的伯良煦,他只敢先拿眼睛偷瞥了眼,然后低垂下头,显得可怜又委屈,轻唤了声:“师父……”

      想到师尊以前在自己也露出类似表情时的举动,伯良煦看着墨舍予,抬手在他头顶轻轻拍了两下,掌心被头发挠得有些痒。“饿了吗?”

      墨舍予很老实的说了实话:“饿……”

      伯良煦转身在前,道:“走吧,我们先去用膳,若还有其他事,也无妨待之后再议。”

      “什……?”乍一听到这话,墨舍予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伯良煦打断他道:“也许我们需要谈谈。”

      晚饭自然不可能是伯良煦下厨弄的,不过都是墨舍予下午在太极洲城中时买的。一渡上头什么都有配备,所以他熟食和生的食材都有买,于是才会有之前他问伯良煦喜欢吃什么的对话。

      但现在墨舍予明显不在状态,不能一展厨艺,所以晚上吃的只能简陋些,将就着吃了些买的熟食。

      伯良煦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下午发生了那些事以后,本来该是即便只有自己一个人说话,也很健谈的墨舍予破天荒的吃了一顿很沉默的饭。

      心情连带着影响了食欲,明明买的时候尝过的,味道都不错的东西,现在吃在嘴里却觉得味如嚼蜡,品不出个滋味来。

      “师父想和我谈什么?”放下碗筷墨舍予问道。

      此时伯良煦也已经吃完了,同样放下碗筷,整齐的摆放好,又饮了口茶,用从怀里拿出一方手绢擦拭嘴角,时刻保持着一丝不苟和端正的模样。

      然后才看向墨舍予缓缓开口,问:“你当初为何想修仙,并且拜我为师?”

      问题的答案一直都在墨舍予的心中十分明确,甚至不需要怎么思考,墨舍予答:“为了替曾经的友人报仇。”

      田大牛他们的死几乎成了他心中的一块心病,可同样也是他的执念。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能为了什么让自己选择这条路。

      伯良煦又问:“那你那么决定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发生下午的那些事需要面对吗?”

      墨舍予表情蓦然一怔,他回想自己一直以来想法,发现,他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候发生。毕竟他的出生和曾经,让他除了偶尔的略一幻想,根本不会真的去思考这样的一件事。

      对于曾经生活的法治社会来说,如果真的思考如何去杀谁,那也许就已经意味着犯罪的开始。

      所谓的现实和幻想的差距,大概就是这样。

      就像他的师父,看起来仙风道骨,不染凡尘的一个人,实际上杀人时他脸上也不会有特别的表情,却也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这个世界与他曾经生活的世界,最大的区别就是,所谓的生命并不见得有多重要,何况还是本就逆天而行的修仙一途。

      所以伯良煦和樊蜚才会对他说,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他应该习惯。

      只看墨舍予的表情,伯良煦也已经知道了答案是什么,叹息一声道:“我并不想强迫你,只是,是否杀人从你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由不得你了。”

      “就如下午时,我们无意杀人,但他们先来挑衅,要取你我二人性命。若非为师修为在他们之上,你觉得我们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坐在这说这些话?”

      “不能……”墨舍予低垂着眉眼,看着他前面的那杯茶,杯中茶梗在水中沉沉浮浮,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伯良煦语重心长:“你既已是我的弟子,为师就有义务教导你,但为师也无法一辈子都跟随在你身侧,护着你。若你一直执意不愿面对杀生,届时有人却要杀你你当如何?”

      “如果你有可以击败他们的实力,你可以选择不杀他们,但总会遇到不得不杀人的时候。如果你无法克服这些,我觉得你并不适合这条路。”

      这是伯良煦第一次对墨舍予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怀疑他的资质和努力,但有时候,有些事如果无法做到,那么一切就都没有价值。

      伯良煦还有话没说出来,墨舍予口口声声说着要报仇,却连这点困难都无法克服的话,还是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更好。

      而墨舍予也是直到今天才惊醒,自己竟然忘记了这样重要的事。今天的反应,和口口声声说的报仇放在一起,现在竟然显得这么可笑。

      但是……

      墨舍予抚上自己的心口,他发现自己现在再回想下午伯良煦杀人时的情景,明明那时候还受不了的反胃。现在再想起来,为什么却想不起来那种感觉了?

      他为什么会抗拒?也许只是因为太过突然了,乍然那么近距离身临其境的体验,实在太过刺激了,让他失去了冷静,大脑一片空白,满心恐惧无法思考。

      而现在的他已经冷静下来了,肉块与骨血乱飞的情景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恶心,但是并不会觉得害怕了。

      “师父。”墨舍予握紧自己的拳头,心中有些欣喜,事情并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他可以的!“我想我可以做到,只是我还需要些时间,我会去适应和克服。所以,请不要放弃我。”

      刚才那句否定,是相处那么久以来,伯良煦对墨舍予说过的语气最重的话。墨舍予在欣喜自己还可以继续这条路的时候,又担心伯良煦会对他失望。

      伯良煦自始至终都在直视着墨舍予,闻言问他:“你确定吗?如果你下定了决心,以后我就不会对你心软了。”

      不会心软什么的,墨舍予突然心里有点虚,隐隐的总感觉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但是按照师父的为人,应该不是坏事,墨舍予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墨舍予磕绊的点头:“啊……嗯!”他挠着自己后脖子道:“实话说我在我的家乡从没见过这样的事,下午那会儿看到师父杀人,我吓得不轻,好久没缓过神来。”

      “但是现在我想清楚了,师父说的话没错,以后我一定会更加努力,不辜负师父,也一定会为我的朋友报仇!”

      伯良煦沉默了半晌,在墨舍予忐忑的的等待中,只对他说了一句话:“舍予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墨舍予一愣,这是伯良煦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但感觉有点微妙。因为很少有人这么叫他的名字却不带姓,感觉有点别扭和不习惯。

      于是他这时竟然忽略了伯良煦话中的重点,反而对伯良煦道:“我有表字,单字一个舒,以后师父唤我阿舒好不好?叫舍予总感觉怪怪的,听了怪难为情的。”

      伯良煦却不解:“有舍有予,名字寓意很好,为何难为情?”

      墨舍予语塞,他说自己矫情可以让他师父放弃追问吗?

      “不过这个要求,为师可以答应你。前提是,以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得按我的要求去做,如何?”

      墨舍予疑惑:“什么?”

      “你只管答好或不好,其他的日后你就知道了。”

      一个称呼换来的要求,应该不会太困难吧?此时的墨舍予带着侥幸,这么想着。于是道:“师父的要求,弟子莫敢不从?”

      伯良煦满意颔首:“嗯,很好,你先回去吧。今晚你且养精蓄锐,明日你便知晓我的要求了。”

      不知道伯良煦肚子里卖的什么药,墨舍予只能在心里劝自己别想那么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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