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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部·长安惊雷 ...

  •   雁门关,大雪。
      雁门关的雪很冷,如风般割面,杨杳踪抵达苍云堡之时,大氅白绒上的雪水凝成了冰晶。杨杳踪委实怕冷,双手揣在氅袖里,鼻头和脸颊冻得通红。
      去接杨杳踪的燕旭昇甫一见杨杳踪弱不禁风的模样,当着对方的面嗤了一声。杨杳踪听见了,也不在意,畏寒的他依然站在苍云堡的门外,对着来接客的燕旭昇拱了拱手。
      “杨中丞,请吧。”十分不和善的语气,杨杳踪当没听出燕旭昇的不快,他将双手又拢回了氅袖中,迈步走进了苍云堡里。
      一身玄色铠甲的将军站起身来,向新年里冒着风雪遥遥从长安来的御史中丞行了个恭敬的礼。论品阶,杨杳踪位处中枢,驻守在雁门关的这支玄甲破阵营的统领职位远在杨杳踪之下。然而,杨杳踪却拱手向薛直回了礼。
      “薛帅客气了。”本以为长安来的御史中丞会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他自走进苍云堡中,一举一动颇有礼数,倒让苍云堡内在场诸人卸了些戒心。
      但此人竟在新年之际匆匆而来,只怕也不是个善与之辈。
      杨杳踪一进苍云堡就察觉到其中紧张气氛,他身怀圣命而来,唐皇本打算三月开春再派人前来调查玄甲苍云军,但杨杳踪的连番疾言上书,再加之宰相李林甫的应和,杨杳踪腊月之时便启程前往雁门关。杨杳踪这一举动,在如燕旭昇等人看来,是想在开年就为自己博一头功。
      自见到杨杳踪的第一刻起,燕旭昇就对杨杳踪满是成见。
      杨杳踪早已看出来。
      苍云军知晓杨杳踪为何而来,自九龄公罢相的那一日起,苍云军就承受了来自朝廷的诸多指责,到如今也已过了数年,苍云军习以为常。
      从长安派来的巡察官吏一波又一波,苍云军早已厌烦,薛直不愧是薛仁贵之后,该有的礼节依然,只是他不再与官员们虚以委蛇,再加之他见杨杳踪眼眸清亮,自进苍云堡的那一刻起杨杳踪神色就未变过,这是薛直第一次见这样的中枢朝臣。
      薛直思量片刻,再拱手道:“请问杨中丞何时调查我军?”
      杨杳踪从袖中拿出了一张信纸,递给了薛直:“这是我的安排,这次我来得匆忙,只一人前来,还需麻烦薛帅安排一人替我引路了。”
      薛直一怔,他未料到杨杳踪会直接将自己的安排递了过来,往日来的巡察官吏们不是颐指气使,就是不屑一顾,他们带着数十人前来苍云,只匆匆与薛直打个招呼就兀自在苍云堡中调查,虽不至于搅得不得安宁,但到底是不把玄甲苍云军放在眼中。而这位杨中丞,不仅提前将安排告知,竟还让受调查的苍云军派人引路,他就不怕引路的人故意将他带去弯路吗?
      显然杨杳踪不相信苍云军会如此做。薛直对杨杳踪的戒心已去了大半。
      但在燕旭昇的眼中,杨杳踪的那番动作却是像在给薛帅一个下马威。若非薛帅在前,他定将这文文弱弱的官员给丢出苍云堡,让他在朔雪寒风中冻上一冻。
      薛直感激地向杨杳踪拱手,但这一次朝中的指责于苍云军来说十分不利,薛直问道:“杨中丞为何一人前来?”
      杨杳踪听出了薛直话中之意,有这种担忧也是该然,薛直是人,即便九龄公再对他赞不绝口,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杨杳踪道:“我会如实以告。”
      这句话,着实让苍云堡内炸开了锅,之前来的每一个官员都是这么回薛直,可没有一个人真正如实以告,不然苍云堡怎会一而再再而三被这些巡察官员们拜访?
      薛直脸色变了些,燕旭昇立时叫出了声来:“好一个‘如实以告’,也不知是朝中那些大人们这般告诉杨中丞的,还是杨中丞告诉之前那些巡察大人们的?不然,这些年前来苍云堡调查的大人们,怎会一个比一个官大,现在居然派了御史台的中丞大人来,区区一个驻守雁门之地的玄甲苍云军何德何能?”
      “燕旭昇!”薛直喝止住了燕旭昇,他也明白,这些年来苍云军们背负了多少窝囊气,但薛直觉得,杨杳踪与之前那些人不一样。
      杨杳踪清亮的眼眸转向了燕旭昇,他淡淡笑道:“那不如就请这位将军替我引路,看看我是否如你所说,如何?”
      燕旭昇刚想说“不愿”,薛直抢先替燕旭昇应了下来:“听从杨中丞安排。”
      燕旭昇愣在当场,回过神来后,燕旭昇对着杨杳踪冷哼了一声。
      杨杳踪全当没听见。

      杨杳踪此来雁门,是来调查苍云军吃空饷一事。
      朝廷有人上书唐皇,雁门关苍云军共有一万多人,却向朝廷谎报有两万余人,以薛直为首的苍云军将领沆瀣一气,私吞士兵粮饷,并高价向广武镇中居民出售,牟取暴利。兹事体大,唐皇愤怒交加,杨杳踪上书愿远赴苍云调查此事,遂才有了此等事。
      翌日一早,裹着大氅的杨杳踪敲响了燕旭昇的屋门,燕旭昇早就醒了,只是故意不去找杨杳踪,躲在屋子里佯装睡觉。燕旭昇被以为杨杳踪会不耐烦,可门外人竟真的敲了半个时辰。燕旭昇用被子蒙住头,却听得门外传来杨杳踪轻飘飘的声音:“我昨日说过,会将此来雁门之事如实禀告,苍云军怠慢朝臣,我也会详记奏本之中。”
      燕旭昇惊得翻身下床,他可不顾自己的脸面,但绝对不会拖累苍云军。
      “哐当”一声,燕旭昇黑着脸打开了屋门,杨杳踪淡淡扫了一眼燕旭昇,揣着手问:“燕将军醒了?”
      燕旭昇道:“承蒙杨中丞关照,不想醒也得醒。”
      “那便好,这几日就请燕将军多照顾了。”杨杳踪飒然转身,竟似比燕旭昇还要熟悉,先往广武镇走了去。
      燕旭昇慌忙抓起陌刀与玄甲盾,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广武镇位于苍云堡南,雁门关以内,长城将广武镇护在其中。广武镇中的居民大多是苍云军的亲属,当然也有一些不堪关外契丹和奚人侵扰的流民。在苍云军的护守下,广武镇虽不及长安皇都那般繁华,镇中规模倒也不小。
      “你来广武镇做什么?”从未有一个巡察的官员会在广武镇中走上一走,他们的目标是苍云军,而这群被苍云军护卫的普通百姓在他们眼中并没有扳倒苍云军的利用价值。
      连日的落雪积在地上厚厚一层,杨杳踪来雁门关前特意换了一双绒靴,然而未走几步,绒靴内里就被雪水浸湿,寒凉刺骨,十分难耐。杨杳踪并不打算停下脚步,他在广武镇中绕了一圈,最后在一间食铺前坐了下来。
      见有客人上门,老板立时端来了茶水,不忘和燕旭昇打了招呼:“燕将军正巧,昨日我们还念叨着要给薛帅和苍云军送些年货去,你们一年到头都守在雁门关,连除夕都没得过,还要省下粮饷送给老武头他们,乡亲们的东西虽然不多,还希望薛帅别再拒绝了。”
      燕旭昇听到“粮饷”二字,心中咯噔一下,如今最提不得的就是这两个字,却偏偏落在了杨杳踪的耳朵里。
      果然,正在喝茶的杨杳踪放下了茶杯,问道:“老武头是谁,怎么苍云军还要省粮饷给他们?”
      老板见杨杳踪与燕旭昇一道来,以为两人熟稔,他又受苍云军照料,就没顾忌地开了口,完全没注意到燕旭昇制止的眼神:“在大唐与关外的契丹和奚人没和亲前,这些夷人就会来关外抢粮食,老武头是老一辈的苍云军,他们替我们打退了那些夷人,但是……”说到这,老板哽咽住了,良久后他才稳住了情绪,继续说,“夷人那个狠啊,老武头他们完完整整的人出去,能回来的都是命大的,可也被夷人砍断了腿脚,不能再留在军中。断了手脚,又不能务农,薛帅不忍心,就把他们都安顿在广武镇里,省下军饷还会从他自己的俸禄里取出大半供养这些老兵。可是,据说朝廷拨给苍云军的粮饷一年比一年少,只怕往后这些老兵和苍云军的日子更难过了。所以我们才合计着要给苍云军送年货,东西不多,但只要能让将士们吃饱,那就成。”老板着实是个性情中人,话说一半就开始抹眼泪,说完擦眼泪的衣袖都已湿了大半。
      杨杳踪静静地听着,已将一杯茶喝完。燕旭昇咬牙,他狠狠地瞪着杨杳踪,杨杳踪这样身居高位又长年待在皇都的人哪里知道苍云军的苦。一波一波地派人来查,本以为能替苍云军主持公道,结果却是一次次被朝廷减少军饷。苍云军的军饷从不会虚报,而这些实打实的数字报上去,拨下来的军饷只是一半。薛帅还要救济那些退伍的老兵,军饷不够,只能从自己俸禄中拿,何况拨给老兵军饷也是苍云军们同意的!这些老兵,都是护卫大唐的忠心臣子,如今朝廷却将他们弃之不顾,实在气人。
      “杨中丞,乡亲们说的这些你信么?”燕旭昇咬牙问道。
      杨杳踪奇怪地看了一眼燕旭昇,待酒菜上来,杨杳踪给老板塞了数枚通宝,老板惊讶不已,连说这钱太多,杨杳踪道这是年节里,多给些应该,老板遂没再推辞。
      这一顿饭,燕旭昇吃得实在没胃口,而杨杳踪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一桌菜他一人吃了大半。两人全程没什么交流,吃完后,杨杳踪说要去长城上走一走。
      “又在打什么主意?”燕旭昇心里满是疑问,长城之外便是夷人所居,危险甚大,以往那些巡察官员皆不敢过内城一步,这位杨中丞倒是不走寻常路,不看军中大营,另辟蹊径,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苍云军驻守雁门关,长城之上一塔为一哨,配有驻守将士数十人,两队十人巡逻队,如铁盾一般将长城之内牢牢护住。
      杨杳踪踏上雁门关,抬眼远望,雪幕苍茫,江山飘渺,心中却是没来由得突了一下,杨杳踪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杨杳踪看了一会,沿着长城往前走去,驻守长城的苍云将士们面色凛然,杨杳踪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意。又往前走了几步,杨杳踪忽觉不对,他顿下脚步,跟在杨杳踪身后之人险些没停住,差点儿撞到杨杳踪身上。
      燕旭昇嘟囔一句,杨杳踪问道:“他们的冬衣呢?年前不是拨了一批冬衣给苍云军的吗?”杨杳踪目光定在了燕旭昇身上,这时他才注意到,燕旭昇身上也只是一身的玄色铠甲,再无御寒之物。
      燕旭昇冷笑一声:“杨中丞才发现?年前朝廷的确拨了一万冬衣下来,但大雪未落之时,朝廷又来旨意说范阳军新增五千人,朝廷一时无余钱替他们购置冬衣,从苍云军中调配。薛帅连番上书朝廷都无回音,若非担心夷人在落雪前扰边,薛帅早就上长安去了!”
      “只拨了一万件冬衣?”饶是杨杳踪也有些吃惊,“户部拨的是两万件,何时少了一万件?”
      燕旭昇以为杨杳踪是在质问他是否在替苍云军掩盖吃空饷一事,燕旭昇握紧陌刀,吼道:“杨中丞若是不信,可以去户部查,来我苍云军中查到的就是这五千件冬衣!”
      杨杳踪虽未被燕旭昇的气势吓住,沉静的脸色也暗了下来。
      针对苍云军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

      三日后,雪落了。
      杨杳踪又一次来到苍云堡,直接将奏本递给了薛直。
      一时间,苍云堡中静的出奇,直到杨杳踪咳嗽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
      薛直接过杨杳踪的奏本,阅览后,薛直不解地问杨杳踪:“杨中丞这奏本是……”
      雁门关的确很冷,杨杳踪昨日就觉得有些昏沉发热,依旧熬夜将奏本写好。今日喝了碗军医开的药好些了,可人还是恹恹的。
      燕旭昇嗤了一声,心道长安来的贵人就是娇气。
      杨杳踪感觉关节酸疼,但他仍站直了,对薛直说:“三日前我曾说会如实以告圣人,薛帅觉得我的奏本里可有什么虚言之处?”
      “没有。”
      不仅没有,而且全是对苍云军有利之言,而杨杳踪甚至在奏本中写了冬衣之事,着实让薛直感动不已。
      杨杳踪点头:“那就好,不需要改动就好,我实在没精力再重新写一份了。”杨杳踪拢了下大氅,雁门关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薛直知道杨杳踪恐怕就要离开了,杨杳踪一人而来,如今又病了,薛直道:“杨中丞病未痊愈,不如留在苍云堡将病治好了再走。”
      杨杳踪摆了摆手,神情严肃:“不能再拖了,还有一事,望薛帅答应。”
      “何事?”
      “我虽是御史中丞,但苍云军久在雁门,我一人之言少些信服,若要洗脱苍云军吃空饷之事,还请薛帅派苍云军中一人,与我一同去长安觐见圣人,道明缘由。”
      若非抽不开身,薛直早就想去长安面圣,替苍云军洗脱污名。若是杨杳踪替苍云军出面,或许圣人能听得进去。
      薛直道:“那就让燕旭昇陪杨中丞走一趟吧。”
      “薛帅!”燕旭昇有些不愿,尽管刚才他已听出杨杳踪此来雁门关非是刁难苍云军而是替苍云军正名,但想起长安中的那些官员嘴脸,燕旭昇实在不愿去。
      杨杳踪望着燕旭昇道:“燕将军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苍云军未吃空饷,如今不敢上长安亲自作证,是怕了不成?”
      燕旭昇跳将起来:“杨杳踪你莫激将我!”
      杨杳踪了然一笑。

      牡丹花开得正盛时,燕旭昇与杨杳踪抵达了长安。
      很多人都急于知道杨杳踪调查苍云军的结果,杨杳踪也没让他们等太久,第二日就带着燕旭昇如兴庆宫去见了唐皇。
      坐在皇位上的唐皇显得意兴阑珊,他对苍云军是否吃空饷一事并没多大兴趣,但他是皇帝,朝臣们在耳畔争执不休,他还是得拿出气势,来判断是非的,虽然如今他大多是听李林甫、高力士和杨国忠的话。
      李林甫站在唐皇身边,睨着跪在玉阶下的两个人,嘴边浮着一抹冷笑。
      “圣人,范阳军调配苍云军冬衣之事,安禄山之前就已上过奏本。”李林甫对唐皇说道。
      唐皇点头:“朕是知道,这事不过是小事,就没在朝堂之上秉奏,也怪不得安禄山和李相。”
      如此轻描淡写般,这事就被揭过了。跪在地上的燕旭昇自踏入兴庆宫后就憋着一股气,他偷偷看了一眼杨杳踪,杨杳踪亦是神色严肃,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杨中丞见解倒是独特,人人皆说苍云军吃空饷,杨中丞却不这么认为啊。”李林甫又补一句。
      杨杳踪叩头再拜唐皇:“臣已查实,苍云军所报人数属实,并无虚报,我已从兵部借阅档案,核实了苍云军人数,有兵部记录为证。”
      李林甫眼中锐芒闪现,他倒是没料到杨杳踪居然敢去兵部调出档案,兵部在谁的手上朝中所有人都清楚,历来派去巡察苍云军的官员都可以避开兵部,而杨杳踪却是不惧。李林甫忍下心中不快,似笑非笑地道:“既然有兵部为证,苍云军吃空饷一事就不追究了。”这话说得好似是苍云军的不对,而不是替苍云军洗脱污蔑。
      杨杳踪皱眉:“苍云军吃空饷一事乃是污蔑,还请圣人替苍云军主持公道。”
      “杨中丞,你这是要让圣人向薛直认错?”李林甫故意将圣人抬了出来,直逼杨杳踪。
      杨杳踪昂首不退:“圣人至今未说苍云军吃空饷,李相何出此言?”
      李林甫脸色突变,正要开口与斥责杨杳踪,一直守在唐皇身边的高力士谄媚地笑着对唐皇说:“大家,贵妃娘娘还在太液池等您赏牡丹花呢,今年日头好,太液池边的牡丹花一簇一簇地开,大家可莫辜负这春光啊。”
      听得高力士提起贵妃,一直心不在焉的唐皇好似来了精神,他笑道:“别让贵妃等急了,朕马上就去。李林甫,苍云军既然没吃空饷,这事就别再查了,其他事你自己看着办。”说罢,唐皇匆匆起身,离开了兴庆宫。
      被污蔑了这么些年,最终只得到圣人一句轻飘飘的“别查了”作罢,燕旭昇满腔愤懑,却是无从发泄。

      春风拂过长安城,牡丹花开得让人欣喜。
      然而坐在西市酒楼里喝酒的玄甲将军却是眉头紧锁,闷闷不乐。陪他喝酒的人倒还好些,只是他无心去欣赏长安城的春日美景,只觉黑云压城,风雨将至。
      “是我有负薛帅所托。”杨杳踪给自己满了一大杯酒,虚空敬了燕旭昇一杯。
      燕旭昇是明是非之人,经过这些日子,他将杨杳踪为苍云军所做的一切看在眼中,只是奸吝当道,饶是如杨杳踪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也拨不开头顶厚厚的阴霾。
      “与你无关,有些人就是看不得苍云军的好罢了。”燕旭昇仰头灌酒,一口饮罢,心中愤懑却是越积越多。
      杨杳踪点头,却又敛了眉头:“燕将军,我有一句话需托你带给薛帅。”
      见对方说得郑重其事,燕旭昇打起了精神:“请说。”
      “正如燕将军所说,朝中确实有人看不惯苍云军,但是只怕不仅仅是看不惯,而是有更大的图谋,还望薛帅多留心苍云军周围,莫让歹人钻了空子。”杨杳踪顿了下,似想到了什么,又道,“我也会留心朝廷。”
      燕旭昇心中一片感动,对杨杳踪早抛弃了成见。自己在长安城里见惯了那些大人物的嘴脸,可以离开长安城回雁门关去,但留在长安的杨杳踪,好像难以脱身。
      “杨中丞,这长安实在闹心,你就不想离开吗?”燕旭昇问。
      杨杳踪此时已有些微醉,他转头望向窗外一簇簇开得旺盛的牡丹花,一手撑住脑袋,淡淡笑了起来:“想啊,长安城的牡丹哪里比得上长歌门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诗书礼乐,浮白人间。我事未做完,还不能回去。”
      燕旭昇同情地拍了拍杨杳踪的肩头:“事情做完了,就回去,你这样清清白白的人,不适合长安。”
      杨杳踪摇头笑了:“若是能让大唐回到了九龄公在的时候,我倒不想回去了。”
      燕旭昇不解杨杳踪说的什么意思,只得埋头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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