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986、锣鼓喧天

　　郑文炳走中间，董学升在左，刘福建在右，范炳江在董学升身后，文穆杨走在刘福建身后，其实走在领导左边还是右边无所谓，但刘福建走在了右边，董学升自然就在左边了。

　　三里村离林同就三里地，对文穆杨来讲一个急加速就到了，可是刚到一个新的环境，团结还是第一要务，不能先拉山头搞帮派，那样工作接下来就没法开展了。

　　突然前面传来锣鼓喧天的声音，文穆杨一看，战得宁正组织十几名中学生敲着几面大鼓，旁边干部职工和老师指挥学生敲着几面锣，虽然听不出敲的是什么曲调，但是挺热闹的。

　　董学升的眼睛不是文穆杨，还看不清是什么人在敲，但他知道肯定是欢迎这些人的，向前一指，“郑部长，同志们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热烈欢迎啊。”

　　被董学升抢先了，刘福建也不能落后啊，也跟着说道：“郑部长，同志们听说你们要来，自发的组织起了欢迎队伍，民心所向，民心所向啊。”

　　什么民心所向，还当过领导秘书呢，太不会用词了吧，民心所向是用在这个地方吗，郑文炳一皱眉，“范副书记，告诉他们别敲了，没有什么值得敲锣打鼓的，撤了撤了，扰民。”

　　范炳江在部队就经常搞这种场面，认为这很正常，领导来了敲锣打鼓是对领导的尊重，但部长发话了不能不执行，一个敬礼，“是郑部长，我马上告诉他们撤了。”

　　可文穆杨却一拉范炳江，“部长，这不叫欢迎鼓，这叫鼓舞士气鼓，是欢迎您给同志们鼓舞士气来了，等到林同改制成功了，经济发展了，还要让他们敲得胜鼓，胜利鼓。”

　　郑文炳轻哼了一声，意思是听见了吧，学学文穆杨同志怎么说话，不与时俱进，竟琢磨勾心斗角，为什么不学学怎么鼓舞同志们的士气，怎么带领同志们发展林同的经济。

　　郑文炳大手一挥，“好，这个鼓舞士气鼓敲得好，让同志们都振奋精神，鼓舞士气，在新思想新要求引领下，上下同心，真抓实干，把林同的改制和经济发展同步搞好。”

　　文穆杨带头鼓掌，董学升一边鼓掌，一边向远处的迎接队伍扬手，意思是使劲敲。

　　来到欢迎队伍面前，战得宁一攥拳，锣鼓声稀稀拉拉停了，他像指挥员似的跑了两步一个立定敬礼，“报告郑副部长，林同公社干部职工和老师学生，欢迎您来指导工作。”

　　郑文炳一看战得宁没受撤职影响，还把欢迎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心里就一翻个，这个人心理素质挺强啊，但不能表扬他，否则穆杨老弟有想法，就对人群一挥手，“同志们好，老师学生们好，把这振奋人心，催人奋进的锣鼓继续敲起来，让它成为林同腾飞的号角，敲。”

　　郑文炳是领会了文穆杨的意图，可老师学生们可不管谁是领导，有人让敲就使劲敲，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又响了起来。

　　郑文炳和两旁的干部职工和老师握手，董学升应该跟着郑文炳后面，可他却对文穆杨一伸手，“文组长请。”

　　刘福建本来就小心眼，这属于无端添隔阂，这事文穆杨能干吗，往后一退步，对董学升刘福建一伸手，“董书记请，刘主任请。”

　　董学升这个人本来没什么花花肠子，就是实打实的干工作，可自从老书记调走之后，刘福建就开始趾高气昂了，有一种取而代之的架势，董学升也不能束手就擒吧，就开始了反击，结果是改制耽误了，工作耽误了，就像这样的小事，如果文穆杨不在，他们俩又能争个先后。

　　董学升一看文穆杨称呼自己书记，心里明白了，一把手要跟着郑部长，也没对文穆杨有什么表示，跟着郑文炳就和同志们握手。

　　刘福建是个很聪明的人，但聪明过头就会被聪明误了，宋光田已经告诉他不要看文穆杨年龄，要看他的办事风格和处理问题的能力，结果他就看了文穆杨年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能有什么工作能力，可刚才文穆杨的动作，让他对文穆杨的认知起了变化。

　　刘福建认为改制组组长是县里派出的特殊干部，应该比公社的级别高，可是文穆杨并没有以改制组组长自居，更没有以县长助理自居，而是让他们俩在先，这绝不是文穆杨怕他们俩，应该是聪明的表现。

　　你董学升不理文穆杨，那我就拉拢他，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刘福建对文穆杨热情的一伸手，“文助理，你是上级派来的领导，你应该先请，请。”

　　既然你送来了橄榄枝，那我就抛给你和平鸽，“刘主任，改制工作是阶段性的，林同的发展才是长期性的，我这个副主任没什么工作经验，还望你老兄多指点啊，您请。”

　　虽然锣鼓喧天，但刘福建听的真真切切，文穆杨对自己伸出了和平之手，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要是跟他成了兄弟，那以后的工作就好开展了，“文主任，咱们共同努力把林同建设好发展好，不负领导重托，一起走。”

　　俩人一边和同志们握手，一边穿过了欢迎的人群。

　　文穆杨一边向前走，一边巡视着自己将要改变的这个地方，道路两侧是一座一座破旧的房屋，有的是石头砌成，有的是泥土夯成，石头砌成的房屋，石头已经发黑，土坯夯成的房屋，墙面已经斑斑驳驳，这里要不是公社所在地，连个好的村寨都赶不上。

　　公社的办公地点是一个大院子，院子四周用红白相间的砖房圈成，但从房屋的破旧程度看，应该是五六十年代的产物，因为门窗的油漆都翘了起来，墙面也斑驳的起了皮。

　　来到院子大门口，门垛子上新帖的对联引起了文穆杨的注意，只见上联写的是：路在脚底通天下，下联是：行于志暖到万家。

　　意思同志们都明白，否则不会贴到大门口，但意义明白的人就不多了，写对联的人本意是要公社一班人团结向上，才能通天下到万家。

　　文穆杨向身后的范炳江一招手，“范副书记，这副对联写的挺好，但这是副励志对联，应该贴到文化站门口上，贴在大门口不合适。”

　　人群里一位中年人问身边的战得宁，“老战，这年轻小伙子谁呀，怎么口气那么大，励志对联不贴在大门口，贴到文化站门口什么意思？”

　　战得宁现在可不敢乱说话了，因为他跟赵牧之回来，怒气冲冲的就给他的老领导，县局副局长闫东打电话，把文穆杨把他撤了的情况跟闫东一说，闫东沉思了很长时间，只跟他说了一句话，这事他管不了，叫他找政法书记兼局长彭新月。

　　战得宁仗着老资格，没加思索的就给彭新月打电话，彭新月才上任不认识他，但一听他说是文穆杨把他的职务都给撤了，毫不客气的也对他说了一句话，想在林同工作就听文穆杨的安排，不想干就回来。

　　战得宁垂头丧气的挂了彭书记电话，又打给老领导闫东，这次闫东告诉了他实情，文穆杨不仅是改制组组长，还是县长助理，掌握着林同干部职工的生杀大权，叫他老老实实的服从文穆杨的命令，否则回来也没有工作，而是到党校去学习。

　　战得宁开始心灰意冷，但他在林同工作好几年了，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冷静的思考了一下，找到了分管文化的副主任曾志平，俩人组织了欢迎锣鼓，并写了对联。

　　本以为组织欢迎锣鼓能受到文穆杨表扬，可文穆杨都没看他一眼，曾志平现在问什么意思，他甭说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说。

　　战得宁摇摇头，“曾主任，你是老三届的大学生，能写对联还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意思，要是实在不明白，你去直接问吧，他叫文穆杨，新来的改制组组长。”

　　曾志平一听瞪大了眼，“什么，他就是文穆杨，这么年轻？”

　　战得宁被曾志平这一咋呼吓了一跳，“老曾，你认识文穆杨？”

　　这话问的，要是认识还用一惊一乍吗，曾志平小声地说道：“我不认识他，但我听说过他，这个文穆杨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成了董书记眼中的红人，要认识他可就好了。”

　　战得宁一指董学升，“这个董书记，还是县里的董书记？”

　　曾志平给了战得宁一拳，“明知故问，要是这个董书记我还不敢问他吗。”

　　文穆杨把他们俩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你不敢找我，那我找你，“来曾副主任，再让你来个大显身手，把这幅对联贴到你们文化站门口，然后你再写一幅。”

　　曾志平一听文穆杨招呼自己，也没考虑谁的文化站门口，一扒拉战得宁来到文穆杨面前，“你好文组长，有什么指示？”

　　曾志平长得很文静，一身中山装，戴个眼镜像个老师，文穆杨拔下他胸前的钢笔，拉过他的手掌，“曾副主任，大门口换上这副对联，但要保持长久常新。”

　　文穆杨在他手掌上写下了新的对联：党心民心万众一心谋发展，国兴家兴事业大兴建小康，写完了还在他手掌上吹了吹，“曾副主任，这几天别洗手，自然风干就印上了，哈哈。”

　　曾志平正望着手掌上刚劲挺拔的正楷字发呆呢，党政办主任过来招呼文穆杨，“文组长，董书记问你什么时候开见面会？”

　　文穆杨表都没看直接说道，“半个小时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