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978、要想富先修路

　　文穆杨抬头一看皎洁的天空，三星都偏西了，再有两个钟头鸡该叫头遍了，“何支书，都下半夜了，乡亲们不睡觉吗，明天再讲吧？”

　　何永年也是有想法的，一是儿子来了，如果被文主任看上，毕业了不就能进公社当干部吗，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头等大事，二是乡亲们都来了，文主任却走了，让乡亲们怎么想，支书还怎么干，就是不睡觉也不能让文主任走。

　　“文主任你可不能走，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得给我们指一条光明大道，我们桃花寨的乡亲们已经受够了这种苦日子了，你赶紧给我们上上课吧，要不我们不睡觉，鼓掌乡亲们。”

　　文穆杨一边跟着拍手，一边巡视着乡亲们期盼的眼神，桃花寨的乡亲们苦啊，离县城这么近，由于山路的狭窄和危险，乡亲们都不能进城，几公里的山路，却竟阻断了乡亲们与外界的联系，修这条路才是当务之急。

　　“好，既然你们不着急睡觉，我就跟你们一起探讨一下桃花寨的出路。”

　　文穆杨看向了另一名中年人，“你是民兵连长吧，现在全寨子能组织起多少基干民兵，能干体力活的，有病有伤的不算。”

　　民兵连长叫张本山，也是曾经的军人，复原回来之后也有想法，但寨子太穷了，一直在为一家老小的生活奔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被磨得没有了斗志，刚才一直仔细听着文穆杨带来的新鲜话语，心里慢慢的又热血沸腾了，一见文穆杨问自己，“啪”的站了起来。

　　“报告文主任，我叫张本山，曾经的老兵，桃花寨的基干民兵都是年轻力壮的年轻人，连男带女组织个一百来人不成问题，请您指示。”

　　文穆杨一算计，十公里的山路，一百来人参加太少了，虽然小路不长，但现在是雨季，如果连下几天雨就白干了，必须一鼓作气把它修通，那样桃花寨的春天就要来了。

　　文穆杨一个回礼握住了他的手，“你好老班长，一百来个人太少了，三百人能不能召集起来，但孩子老人不行。”

　　支书何永年好像听明白了，文主任召集这么多人应该是要修路，这些人干活没问题，关键是修路是体力活，不吃饱了可修不了路，吃饭是个大问题。

　　“文主任，你是不是要修路？”

　　文穆杨一看何永年有些发愁的眼睛，明白了他的想法，大队没有余粮，光给工分他们可不会出力，只有吃饱了才有战斗力，但大队供不起饭。

　　“乡亲们，何支书说得对，要想富先修路，要想富种果树，要想富，少生孩子捡蘑菇，大学生，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吗，给乡亲们分析一下？”

　　何永年也会喊这流行的口号，但他不知道文穆杨问的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关心的是怎么解决修路社员吃饭的问题，但一听文穆杨问儿子，瞪起了眼，看着大学生儿子怎么回答。

　　何开阳在省城念的是综合大学，听老师讲过这些流行口号的意思，但他认为文主任不会问自己这么简单的问题，而是有别的意含义。

　　何开阳思考了一下答道：“文主任，要想富先修路，这个问题引申的意思是让乡亲们走出去，只要走出去了，思想就逐步解放了，眼界就赫然开阔了，第二个种果树，我…。”

　　“嗷，嗷。”

　　突然山上传来狼的嚎叫声，何开阳赶紧停止了演讲，紧张的看向了父亲何永年，“爸，是狼叫，是不是有人进山来了？”

　　乡亲们都听见了，这三更半夜的谁走夜路呢，肯定有紧急情况，可何永年却不慌不忙的对民兵连长张本山一摆手，“本山，带几个民兵到山上迎一迎，应该是从县里来的。”

　　“好，你们几个跟我走。”张本山带着几个年轻人跑了。

　　文穆杨一看何永年动都没动，抽着烟稳坐钓鱼台，难道他经常听到狼叫，从狼的叫声里听出了来人没有危险，还是他知道了狼已经给驯化了，不会出事吧？

　　文穆杨装作紧张的对何二一摆手，“何二，你当过兵，跟张连长一起去看看。”

　　何永年心里暗笑，到底是年轻人，几声狼叫就紧张了，要是遇见狼群呢，不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刚才他来的时候跟几只狼站在一起，他是装的，他不怕狼，我弄巧成拙了。

　　何永年不好意思的走到文穆杨近前，“对不起文主任，我无动于衷，您批评我吧？”

　　文穆杨只是笑了笑，可何永年更不好意思了，又接着补充道：“我听出来了，狼的叫声离小路挺远的，来人没有危险，您请坐，接着给我们讲要想富先修路。”

　　文穆杨看着何永年的囧样，怎么能批评他，副书记张可云，会计尚克湘，虽然对何永年表面上恭恭敬敬，但内心里都希望他赶紧下台，如果这时候批评他，何永年有可能继续强势，也有可能衰落下去，无论那种情况发生，对桃花寨的发展都会带来不利影响。

　　“你厉害啊何支书，这么远就能听出来客人没有危险，看样子你是个打猎的老把式啊，可为什么开阳都能想到的问题，你这个桃花寨带头人却想不到呢，就不能把这条路好好修修，带领乡亲们去外面看一看，学习学习呢？”

　　文穆杨表扬何开阳他当然高兴，可拿何开阳跟他比他又上火，一个干了几十年支书的老党员，却没有一个大学生的认识深刻，他觉得确实是该上火，该让文主任损。

　　何永年想到这下定了决心，“文主任，我的思想太陈旧了，太跟不上形势了，刚才听了你的一番话，对我触动很深，我决心克服一切困难，亲自带领乡亲们修这条路，如果不把这条路修好，我就引咎辞职。”

　　把何永年的斗志激发了出来，张可云尚克湘也改变了想法，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起站了起来，张可云先说道：“文主任，我也向您做个保证，我作为副支书，一定紧跟何支书的步伐，在何支书带领下身先士卒，积极参加修路建设，不把这条路修好决不罢休。”

　　尚克湘也要作保证，文穆杨摆手给他打断了，桃花寨的发展可不是只干这一项工作，还有其它的、艰苦的工作去做。

　　文穆杨听了一下脚步声，然后高声说道：“尚会计，你们急于改变落后面貌的心情，我们三位都明白，刚才我说了要想富种果树，还有少生孩子捡蘑菇，这两项工作也是打开桃花寨富裕之门的两把钥匙，你谈谈对这两把钥匙的看法。”

　　桃花寨大队之所以叫桃花寨，是因为半山坡上曾经种植了大面积的桃树，一到春暖花开的季节，满山的烂漫飘香，如一片片红霞，招来千百只花蝴蝶翩翩起舞，形成了桃红柳绿的春日胜景。

　　一日，这春日的盛景，却把县里的割尾巴队给招来了，说是走腐朽的资本主义道路，贪图荣华富贵，让广大人民群众受到了精神污染，要全部砍掉，种上社会主义的苗。

　　当时的支书就是何永年，他一声令下，社员们把大部分桃树都给砍了，一小部分是老人和妇女用身体给保了下来，后来割尾巴队再也没来，但满山的桃花变成了一抹红，再无往日的风采。

　　一听文主任还让种果树，乡亲们“嗡嗡”的议论开了，没等尚会计回答，何开军父亲咳嗽了一声，“文主任，当年种桃树的活动我们都参加了，满腔的热血最后换来的是一盆冷水，现在还发动我们种果树，会不会重蹈几年前的覆辙，你们三位能领导给我们做个保证吗？”

　　“我给你们做保证。”县组织部副部长郑文炳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