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958、从头开始

　　没有人知道陌子为什么突然会说话了，万业斌陈颖带着满足走了，陌子带着兴奋跟董小宛回房间去了，文穆杨带着忧虑来到所长的住处。

　　所长又给文穆杨沏上善积茶，“来大兄弟，好好品品这善积茶。”

　　文穆杨喝了一口茶，再也没有请香甘醇的感觉，刚才到董小宛房间看了一眼，闷热潮湿不说，就是洗澡都要靠半桶凉水和两个热水瓶，酷热要吹电扇，上厕所都要在房间的马桶里，这样的住宿条件，董小宛你能坚持下去吗？

　　虽然把陌子的失语治好了，还发现了善积这种好茶，但心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堂堂的县委书记，竟吃四个简单不能在简单的菜，菜市场都不让开放，老百姓的生活会怎么样，孩子们上学情况怎么样，医院的医疗设施怎么样，董小宛，考验你政治智慧的时刻到来了。

　　见文穆杨久久不说话，所长对孩子妈使了个眼色，比划了个打鸡蛋的动作，大嫂刚要走，文穆杨一摆手，说道：“别忙了大嫂，你们俩要是不困，咱们说说话。”

　　文穆杨可是董书记的弟弟，跟他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长赶紧摆手，“好，你说大兄弟，我们俩不困。”

　　“所长，饭都吃完了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怎么称呼？”

　　文穆杨和董小宛说话一个味儿，所长没想什么，可是文穆杨的口气也和董书记差不多，这就让所长疑惑了，难道大城市出来的人说话都这么冲？

　　“老弟，鄙人免贵姓吴，贱名耀武，你嫂子叫艾万婷，小女小名叫陌子。”

　　文穆杨一听吴耀武咬文嚼字的，心里好笑，是不是见我时陌生人，要是熟人你就把你们家老祖宗搬出来了，现在提老祖宗没用了，还是说说现实吧。

　　“吴所长，你儿子呢，他叫什么？”

　　吴耀武看了媳妇一眼，露出了愤怒之色，“他叫吴宗昌，不怕你笑话大兄弟，我这个逆子今年二十，在公社农机站上班，你说这是多好的工作啊，可是他不学无术，整天来县里看电影，看那个少林寺，一天演几场他看几场，这不废了吗你说。”

　　少林寺两年前就在内地上映了，土山县才上映，可见这里的信息和交通是多么的滞后，同时也说明另外一个问题，县里的文化娱乐活动根本没有，白天看一看就会明白，电视天线都不会很多，报纸机关单位才有，党的政策不能及时传达，老百姓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啊。

　　“吴所长，你去过碑海城里没有？”文穆杨想要慢慢引导他们。

　　吴耀武是个文化人，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年轻时还去过省城，可自从承包了这个招待所，他就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认为到哪里都不如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一听文穆杨问这个问题，不好意思了，“别笑话我大兄弟，我好几年没去碑海市了。”

　　艾万婷一扒拉吴耀武，“你还好意思说呢，我跟你结婚这么些年了，我还没出过土山县呢，大兄弟，碑海市离土山县远不远，我有工夫得出去转一转去。”

　　悲哀呀，改革开放好几年了，这里的人们竟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已变换，是三十多公里的土路把他们阻挡了吗，还是他们认为这里是世外桃源，世外桃源能饿肚子吗，应该是领导的观念，领导的思想解放力度出现了问题。

　　“吴所长，你买个三轮摩托车吧，到碑海市去买些日用品回来，你看你这么大的招待所，竟然烧炉子，要是客人着急，现生火可来不及，买个液化气瓶回来，那东西做饭快。”

　　吴耀武摩托车都不会骑，让他买三轮车，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他先和媳妇对上眼了，对什么眼呢，问媳妇有多少钱呗，再者说还要买液化气瓶，那得多少钱啊。

　　见吴耀武用无助的眼神看着媳妇，文穆杨明白了，他们家媳妇是账房先生，他只管事但不管钱，可自己又不好意思说吴耀武窝囊，就拿出了钱包，“吴所长，钱不够我这有，你先拿去用，就算是我大姐的住宿款和伙食费了。”

　　吴耀武一听连连摆手，县太爷住宿吃饭还给钱，这第一次听说，“这可不行大兄弟，县领导吃饭住宿都是免费的，我要是要了钱饭碗就砸了，明天你嫂子早点出去，肯定能采购新鲜的，好吃的吃食回来，保证董书记的身体健康。”

　　原来他们俩是这么想的，是担心董小宛的营养，但更应该改变你们的旧观念，这个招待所就是上任前的第一仗，县里死气沉沉，各乡镇能生机勃勃吗，要从你这个招待所炸起，让全县机关干部都听到这声炸雷。

　　文穆杨把存折放到了吴耀武手上，吴耀武要拿起来还给文穆杨，可存折像焊在手上一样纹丝不动，吴耀武怕给存折扯坏了，看向了媳妇艾万婷。

　　艾万婷一听文穆杨要给钱，双眼冒着绿光，紧紧盯着文穆杨的钱包，看文穆杨能给多少钱，可一看文穆杨拿出了存折，绿光暗淡了，但存折也是钱啊，你不要我要，伸手抢过了存折，吴耀武一看存折没了，心里纳闷，怎么我拿不动存折，媳妇一拿就拿走了呢。

　　“啊，五千块，文老弟，这个钱我们不能要，太多了，弄丢了我们赔不起。”

　　艾万婷看存折名头写着文穆杨三个字，后面是五千元的数字。

　　吴耀武一把抢过了存折，“文，我也叫你文老弟，文老弟，这个钱我们真的不能要，但董书记的伙食你放心，我们肯定搞好，你拿回去吧。”

　　文穆杨一看艾万婷舍不得的眼神，拿过存折又放到了艾万婷手里，“大嫂，我都说了，这个钱是我大姐的住宿费和伙食费，只要她在这吃饭，不管是自己吃还是跟别人一起吃，只要她吃饭了，你就从这里扣钱，我说的意思你明白吗？”

　　艾万婷没明白，吴耀武眼珠转了一圈好像明白了，“文老弟，你的意思是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是不是，你放心，我绝不给董书记找麻烦。”

　　“咣当”一声门开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跑了进来，一看文穆杨手里拿着钱包，一把就抢了过来，“要结账是不是，我替她们收了，多少钱？”

　　可小青年想打开钱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钱包也打不开，吴耀武缓过神来一拍桌子，“混账，把钱包还给你文叔叔，快点。”

　　董书记弟弟的钱包你也敢抢，找死啊，“宗昌，把钱包还给你文叔叔。”艾万婷也说道。

　　吴宗昌刚看完电影回来，一边走一边比划，还念着演员的台词，来到招待所门前一看，父母房间亮着灯，知道有客人吃饭，就想弄俩零花钱花花，一看文穆杨白白净净还没自己大，底气来了。

　　“我为什么给他，吃饭掏钱天经地义，还文叔叔，他有我大吗，咱们俩比划比划，谁赢了谁就是老大，敢不敢？”吴宗昌对文穆杨叫上号了。

　　文穆杨一看这小子肯定是老吴的儿子吴宗昌了，烫个卷卷毛，穿着喇叭裤，衬衣没穿搭在肩上，开口就叫号，是学少林弟子吗，我先教教你怎么做人。

　　文穆杨先单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小施主，贪吃贪睡不干活，不可教也。”

　　吴宗昌正瞪着文穆杨，一听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哦，住持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也喜欢看少林寺，那你练的怎么样，咱们俩来个不打不相识怎么样？”

　　想比划比划，你还是先从做人练起吧，“阿弥陀佛，小施主，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先让我教教你怎么做人吧。”

　　文穆杨说完就出手，“啪啪”两声响，吴宗昌双手抱拳扎起了马步，等他反应过来想起身，肩上就像压着千斤重，根本就动弹不了。

　　看文穆杨正玩着自己的钱包，吴宗昌害怕了，“你，你想干什么，妈，爸，我起不来了？”

　　吴耀武艾万婷只听到了啪啪两声，根本没看见文穆杨有什么动作，爱子莫如母，艾万婷来拉吴宗昌，可是吴宗昌纹丝不动，她想起了文穆杨，“文老弟，宗昌这是怎么了？”

　　吴宗昌身为工作人员，不上班天天看电影，没钱了就啃老，这是土山县没开放，要是有个什么小团体，他马上就能加入，打打杀杀的结果就是进去，到那时不但害了爷爷奶奶，还害了辛勤劳作的父母，拉你，这是教育你。

　　“吴所长，有理发推子吗，把他的勾勾毛剪掉，我教教他怎么做人，人都不会做还想练武，练武之前要先学会做人。”

　　吴耀武一听文穆杨严厉的语气，吓得连忙翻抽屉，“有，有推子。”

　　“你是谁，凭什么剪我的头发？”

　　文穆杨走过来拍了拍吴宗昌头顶，几缕真气进入了他的百会穴，再看吴宗昌，像换了个人似的，“爸，给我的头剪了吧，我是工作人员，留个勾勾毛影响不好，谢谢爸。”

　　吴耀武明白了，文老弟是武林高手，是他救了儿子，手里拿着推子，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谢谢你文老弟，你是我们吴家的大恩人，没有你宗昌就废了。”

　　艾万婷虽然不太明白，但见儿子变样了，心里还是高兴的，“宗昌，快谢谢文叔叔。”

　　因为吴宗昌只有嘴会动，先做了个亲吻的动作，后说道：“谢谢您文叔叔，我以后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决不食言。”

　　“当当。”

　　听见敲门声，艾万婷收起了存折，文穆杨收起了钱包。

　　董小宛拉着陌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