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772、逆不惶馁

　　侦查处大门口外停了一辆军用牌照的吉普车，李喜沉和尚全喜站在车旁，一看文穆杨出来了，李喜沉向文穆杨招手，“文穆杨同志，你果然在这，工作谈完了吗？”

　　这个时候找到这来，肯定是有意而为之，否则他们俩不会来这么早。

　　文穆杨给老领导李喜沉敬礼，“报告参谋长，马上就可以出发。”

　　文穆杨又对王可刚说道：“按照计划慢慢来，有什么事你们几个商量，回去吧。”

　　刚才年轻的处长制服了刺头易喜宇，几个人同时给文穆杨敬礼，“再见处长。”

　　文穆杨走过来跟尚全喜握手，“你好全喜部长，咱们俩可是神交已久啊。”

　　尚全喜不认识文穆杨，但他从卜褔君嘴里听说过他的英雄事迹，再加上李喜沉的介绍，他装作很熟悉的拍了拍文穆杨肩膀。

　　“李参谋长说你非常年轻我还不信，今天看见你我好生惭愧，我老了，一代新人换旧人，我该退休喽，请上车文穆杨同志。”

　　虽然尚全喜的感慨有内容，但文穆杨没接他那个茬，一开车门让他们先上，“参谋长请，尚部长请，我坐前面认路。”

　　车一启动，文穆杨把组织关系和介绍信递给了李喜沉，“参谋长，又在您的手下工作了，但武装部对我来讲还是个新环境，还望二位领导多多指教，使我尽快的融入进去。”

　　李喜沉可知道文穆杨的底细，也是没接话，但他看了看尚全喜说道：“全喜部长，见了穆杨不但你想退休，我也有这个想法，但穆杨还不熟悉武装部这样的部门，那我们就把他扶上马送一程，穆杨，你是预备党员正连职干部，到市武装部当个征兵动员部副部长吧。”

　　文穆杨一听征兵动员部，还给自己安排了个副部长，赶紧摆手：“谢谢参谋长对我的信任，但我对武装部的工作一点都不熟悉，我还是从基层的参谋干事干起吧？”

　　李喜沉好像怕尚全喜，又和他对了个眼神，然后拍了拍档案袋，“穆杨，你的底细我可是知道的，就是现在让你当副部长都游刃有余，怎么能从底层干起呢，是不是不喜欢征兵动员部这个部门，那就去办公室当副主任怎么样？”

　　李喜沉虽然认识文穆杨好长时间了，但他还真不了解这位年轻的小队长。

　　文穆杨不得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不参谋长，我是真的想从基层做起，有没有职位无所谓，这样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业务知识，使自己尽快的成长起来。”

　　李喜沉见文穆杨坚持，拿出领导的派头拍了拍肩膀，“那好吧文穆杨同志，那就任命你为副部长级参谋，回去之后我向组织部门补办个手续。”

　　既然李喜沉不知道自己的意图，文穆杨一个立正，“感谢二位首长的关心，我一定努力学习业务知识，尽快的和同志们打成一片，协助部长把征兵动员部的工作搞好。”

　　吉普车来到市武装部门口，一帮人站在大门口鼓掌迎接，文穆杨跳下来给李喜沉开门，李喜沉还没介绍文穆杨呢，部长副部长各部部长就开始给李喜沉敬礼：“参谋长好，欢迎参谋长来市武装部视察。”

　　一圈下来又跟尚全喜握手，“欢迎尚部长来市武装部指导工作，欢迎尚部长。”

　　握完手裹部长看都没看文穆杨，一挥手，“到会议室，参谋长尚部长请。”

　　文穆杨嘿嘿一笑，把自己当成秘书了，李喜沉想回头介绍文穆杨，可是前呼后拥的他没机会了，走吧，当秘书就当秘书吧。

　　来到小会议室，裹部长又一次热烈欢迎李喜沉参谋长来视察，李喜沉有些挂不住了，毕竟文穆杨是自己的老部下，还是特战大队的副队长，步校的区队长党办秘书，更广的关系还不知道，孙永强贾顺章要是知道了自己怠慢了这位青年才俊，自己能有好果子吃吗？

　　李喜沉不得不一摆手，“宝武部长，我先介绍一下新调到部里的青年才俊文穆杨同志。”

　　裹宝武左右看了看，“文穆杨同志，哪位是？”

　　“对，这就是青年才俊文穆杨同志，来穆杨同志，这是市武装部裹宝武部长，这是张志军副部长，你们以后要一起工作了，其他同志你们自我介绍一下。”

　　文穆杨一敬礼来了个先声夺人，“你好裹部长，你好张副部长，我是文穆杨，但不是青年才俊，我是一名现役军人，听党指挥维护核心是我的行动准则，请同志们监督我的行动。”

　　裹宝武一看文穆杨挺狂傲啊，听党指挥就是听政委的，我这个部长是个摆设呗，“文穆杨同志，年纪轻轻要多学习多锻炼，我看你这么能讲，就到退伍安置办去工作吧。”

　　当时的退伍安置办的情况非常繁杂，是个费力不讨好的部门，尤其是刚刚结束了战斗，好多农村兵负伤甚至残疾，他们不想回农村，就天天围着访信办要求给与救治和安排工作。

　　再加上城镇兵想找好工作，武装部安置办就天天是门庭若市，十多个工作人员受不了压力，慢慢都调走了，现在就剩下一个看门的。

　　李喜沉一听让文穆杨去安置办工作，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刚才自己可是让文穆杨到征兵动员办去工作的。

　　李喜沉一看尚全喜，意思是你怎么不说话，这话得你说。

　　由于卜福君事件，尚全喜一直对文穆杨不感冒，他明白李参谋长看自己什么意思，但他来了个顺水推舟，也就是落井下石。

　　“参谋长，我看裹部长的想法很好，文穆杨同志年轻有为，善于处理各种复杂事件，安置办的情况特殊，就需要文穆杨同志这样的开拓者，他要是到了安置办，肯定能把安置办的工作抓的卓有成效，我看文穆杨同志去安置办行。”

　　李喜沉这个气呀，你个尚全喜什么意思，想为卜福君复仇吗，文穆杨都能把政委的公子卜福君斩下马，你个小小的省军区后勤部长不是想提前退休吧？

　　这一切文穆杨脑袋一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你尚全喜不就是跟裹宝武是一个班的战友吗，也不至于为了卜福君这么贬低我吧，现在安置办工作不好干，可你想到将来吗，将来那可是个人人向往去工作的地方。

　　文穆杨也不管李喜沉了，“啪”的一个立正，“我服从命令部长，但我一个人不能工作，我要选五名同志和我一起工作，我有决心把安置办的工作干好。”

　　裹部长鼓掌，尚全喜带头鼓掌，但这样李喜沉可就坐蜡了，怎么办，得补救啊。

　　李喜沉也用上了特权，你不是让他去安置办吗，那就给他提一职算是补偿吧。

　　“文穆杨同志，安置办现在的工作非常复杂，为了便于你开展工作，我决定任命你为安置办主任，行政级别提为付营，人员你随便挑，裹部长，我这个任命怎么样？”

　　李喜沉的意思是想让马儿跑你的给了人家草，没有好处文穆杨可不去？

　　裹部长一听不就是个付营职吗，但你干不好我可就有话说了。

　　裹宝武眼珠一转，“参谋长这个任命好，徐部长，一会给文穆杨同志填写任命报告向省军区组织部备案，文穆杨同志，安置办就是你的第一炮了，这一炮要是打响了，咱们武装部可就是优胜单位了，哈哈。”

　　反过来的意思是，这一炮你要是打哑了，那可是影响到了整个武装部的荣誉，别说到时候我向省军区反应把你调走。

　　文穆杨要是怕了那还是文穆杨吗，对在座的一敬礼：“各位领导同志们，我在这个表个态，既然参谋长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我一定不辜负参谋长的希望，让安置办三个月内大变样，不敢说成为全国人武系统的先进单位，但肯定是省人武系统的模范单位。”

　　文穆杨这是为招兵买马做准备，都知道安置办是个烂摊子，你不说出目标谁跟着你啊，再者说这是为李喜沉创造声势，因为你刚才帮我升到了副营级，虽然是意外所得，但我也给你一个回报。

　　李喜沉一听文穆杨的话这么坚决，知道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自己再多说也无益，就顺水推舟，“穆杨主任，这两天你先考察人员，过两天我再过来。”

　　李喜沉的意思是你再考虑考虑，别着急做出决定，地方不是部队，复杂着呢？

　　裹宝武一听文穆杨没提自己，小人之心又起，“文穆杨同志，咱们都是军人，有句话叫军中无戏言，我佩服你的雄心壮志，但话说出去就要落实，你是不是给部里留下点书面的东西，要是食言了部里可以追究责任者，你看这样可以吗参谋长？”

　　李喜沉傻呀，你下的套让我钻，不就是想让文穆杨立个军令状吗，我想文穆杨既然说了，那就是有百分百的把握，我可比你了解文穆杨，他人称小妖怪，你连个小鬼都算不上。

　　“穆杨同志，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话说出去就要砸坑，有什么要求现在提出来，我和尚部长支持你，说吧，要人还是要物？”

　　李喜沉这话也很干脆，你是部长怎么了，我是省军区的参谋长，比你这个高配副师级的武装部长高半格呢。

　　别人都等着看文穆杨笑话，但文穆杨自己不能让他们看笑话，“参谋长，我可以和部里签订军令状，但五个人要有我亲自挑选，我挑的人可以不来，但我不挑的人不要想来，参谋长，就这么个要求，如果首长答应我现在就可以签军令状了。”

　　文穆杨一口一个参谋长，李喜沉也意外，更意外的是裹宝武部长，在武装部你一口一个参谋长，我这个部长是摆设吗？

　　“文穆杨同志，部里的科以下人员你随便挑，同志们，为文穆杨主任大开绿灯，他挑到谁你们在座的领导要无条件放人，不许设条件阻拦，咱们都要为文穆杨主任大开方便之门。”

　　这叫捧杀，你的条件我都答应，我还积极支持你，但你要是失败了，惹出了乱子，你自己去收场还是参谋长给你收场，裹宝武好狠毒的算计。

　　你再怎么算计都清楚你想干什么，文穆杨对李喜沉一伸手，“参谋长，正好您做个见证人，我现在就签军令状。”

　　裹宝武气哼哼的对办公室主任尤常有一挥手，“尤主任，把花名册拿来让文穆杨主任挑五名同志，但穆杨主任，你挑的人要是你不跟你去安置办你可得自己做他们的工作。”

　　“没问题部长，还是那句话，我挑的人可以不来，但想来的我也不要。”

　　其他的部长科长一听你文穆杨好狂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我们的支持，他们谁跟你去，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们不配合你了。

　　尤常有打开花名册，“穆杨主任，科以下人员的名单都在这里了，你来挑吧。”

　　文穆杨看了一眼花名册：“谢谢尤主任，我挑几名年轻的人员，政法科的梁周坦，征兵办的焦玉恒，预备役的李军，国防教育的周岩杰，人防工程汪文舒大姐，就他们五名同志。”

　　文穆杨话音一落，副部长张志军脸色严峻的看向了文穆杨，你小子这是有意为之还是明知山有虎，他们五个都是各处室的刺头，你把他们全都招致手下，最高兴的是他们的部长科长，反过来最不高兴的也是这几个人，因为他们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安置办。

　　文穆杨的意思是每个科室挑一个人，不会影响原来科室的工作，各部长科长还肯定会支持，这样拉拢各部长科长的目的就达到了。

　　裹宝武一听文穆杨调的这几个人笑了，“文穆杨同志，看样子你对人员的了解比我们清楚啊，这几名同志都是各处室的业务骨干，但为了加强安置办的工作，我同意了，你们各部长科长有没有舍不得的？”

　　各部长科长巴不得他们早点走，哪能不同意，赶紧表态，“同意，这几名同志业务能力很强，但为了支持安置办没办法，忍痛割爱，同意，同意。”

　　裹宝武一摆手，“文穆杨同志，你选的人各部长科长都同意了，但他们本人是不是同意就得你自己去做工作了，你还有什么要求？”

　　文穆杨没理裹宝武，看向了李喜沉，“参谋长，我是主任，是不是给我个副主任名额，机构要配置齐全吗，是不是部长？”

　　李喜沉一直在沉思，文穆杨为什么选这几个刺头，难道是可恨之人必有可爱之处，还是文穆杨有了更深的考虑，这个小幺同志常有惊人之举，那就再帮你一把。

　　“文穆杨同志，我认为给你配个副主任是符合组织原则的，这也是工作的需要，裹部长张部长，你们俩认为呢？”

　　张志军哪敢表态，看向了裹宝武，裹宝武一想不就是个副主任编制吗，我全给你配齐，干不好安置办的工作我看你怎么说，“我同意参谋长，只要文穆杨主任把安置办的工作搞好了，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但…？”

　　文穆杨没等他说完就一个立正，“谢谢部长，谢谢各位同仁的支持，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失败，只有成功，尤主任，把军令状拿来，我马上签字。”

　　预备役部长牛志明一举手，“穆杨主任，听说你在京大就是团支部副书记，你是不是认为可恨之人必有可爱之处，还是你心存善良则无可恨之人？”

　　文穆杨对老狐狸牛志明一个立正，“志明部长，有人说过，顺，不安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那个，我不希望拜什么，我只希望把本职工作干好，志明部长，友仁这话说得好啊。”

　　文穆杨两次提到友仁，狡猾的牛志明明白了，闫友军副司令原先叫闫友仁，看样子他知道自己了，赶紧鼓励道：“穆杨主任，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这样的古诗一般人不明白，但李喜沉明白了，对着正在琢磨古诗什么意思的裹宝武一摆手，“宝武部长，时间不早了，进行下一步吧。”

　　裹宝武阴森森暗笑，琢磨古诗有什么用，我看你的实际行动，“参谋长，您是上级首长，还是您主签吧，我们见证就行了。”

　　李喜沉看向了文穆杨，文穆杨在军令状上“刷刷”签上了字，“参谋长，既然你是上级首长，那您就签上大名吧？”

　　你小子让我签我就签，大不了咱们俩同舟共济，李喜沉也签上了自己名字，裹宝武带头鼓掌，“参谋长，马上中午了，到餐厅先就餐如何？”

　　李喜沉一摆手，“我利用中午时间去给文主任办手续，你们去吃饭吧，打扰了同志们。”

　　裹宝武又带头鼓掌，“感谢参谋长尚部长来主持文主任的签字仪式，咱们恭送二位首长。”

　　这套鬼把戏李喜沉能不懂，“同志们留步，文主任送我就行了，再见同志们。”

　　裹宝武真的只把李喜沉送出了小会议室，张志军牛志明，还有政法科长周兵，及文穆杨把李喜沉尚全喜送到了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