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1009、赵牧之的精明

　　突然远处传来了拖拉机的突突声，文穆杨咧嘴笑了，俗话说气是下山的猛虎，酒是穿肠的毒药，他们这酒还没喝，就有人先带着酒气来了。

　　拖拉机的突突声就文穆杨听到了，其他人还没听到，吴继尧一看文穆杨突然笑了，心想这个年轻人什么意思，悟到了什么，还是迫于无奈不想说用苦笑代替了。

　　“年轻人，世上有两种事，一种是难办的，一种是容易办的，难办的把它当成容易事办，它就容易了，容易的事要是往难了办，它也就不容易了，你这个精明的小伙子组长应该懂得这个浅显的道理吧？”

　　文穆杨博览群书，历史上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用几句成语就可以解释，比如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以长攻短、以碫投卵，都是容易变复杂，复杂变容易的相关示例，可这些没必要在这里解释啊，这是工作的地方，不是课堂。

　　既然他们都没听到拖拉机的突突声，那就先等一下在让他们知道什么是难事，什么是容易的事，什么是雷厉风行，什么是当机立断。

　　“老人家，我认为容易的事不是你想办就办，而是你不想办就不办，这才叫难办，相反，难办的事是想办却没办，而你办了也就办了，这才叫容易，呵呵，有些绕嘴，但工作就是这样，容易与复杂就在一念之间，责任与担当贵在坚持。”

　　这番话哲理性很强，但正反之间的意思一琢磨很容易理解，吴继尧没什么文化，但大概意思他明白，特别是责任与担当贵在坚持这句话，他深深的被触动了。

　　吴继尧由衷的拍拍手，“穆杨小子，你不愧是新时代的青年，一张口就是哲理警句，但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责任与担当，我老人家虽然不完全明白，但没有责任与担当，就搞不好革命工作，这点我是明白的，小丛，怎么这时候还有拖拉机开来？”

　　拖拉机已经到大门口了，谁听不见，众人都扭头看了过去。

　　为了省钱，大门口没有打更的看护人员，一盏十五度的灯泡虽然不亮，但也让这些人看清了拖拉机后斗上站着的几个年轻人。

　　文穆杨是夜视眼，一看这几个人都背着手，明白了，他们后面藏着棍棒，一退步小声的对于海江说道：“于主任，去把派出所赵指导员叫来。”

　　吴宗昌挨着文穆杨，以为他害怕了，一指拖拉机，“文主任，开车的是乔运财，乔运褔的二兄弟，斗上那个大高个是老三乔运旺，红塔村有名的牛魔王，你加小心他。”

　　车斗上几个人的形态文穆杨早就看清了，这几个醉眼朦胧的烂蒜能让他害怕，那不是笑话吗，让于海江去派出所找人是公事公办、名正言顺，要是私自处理就被动了。

　　其实吴宗昌也是打架精，见文穆杨没说话，作为准徒弟要替师父挡驾，一挽袖子就要上，文穆杨却一伸手拦住了他，“别冲动，等焦所长他们来了再说。”

　　拖拉机一停，只听乔运财对后斗一摆手，“你们先别动，我问问刘主任怎么回事。”

　　刘福建一听要坏，二愣子乔运旺先把他抛了出来，这件事怎么跟他们解释啊，当着吴继尧郑文炳，说文穆杨要把乔运褔关进派出所，老三乔运旺能跟他拼命，把文穆杨打坏了自己也就干到头了。

　　刘福建还算清醒，一边跑一边喊道，“站住乔运财，你们几个也不要冲动。”

　　虽然喝了酒，但乔运财还算冷静，跳下来对刘福建一拱手，“刘主任，都这么晚了我大哥还没回去，我们来看看怎么回事，我大哥呢？”

　　别的人以为乔运财是真来找乔运褔的，可是文穆杨知道他们来干什么。

　　乔运褔跑到三里村找到了被免职的钱望春，钱望春正对文穆杨把他免了生气呢，一看乔运褔来了，俩人臭味相投，就密谋奏文穆杨一本。

　　乔运褔给他表叔于雪翔打了电话，添油加醋把文穆杨说了个一无是处，但也没忘了给钱望春美言几句，钱望春一听乔运褔跟副市长有关系，对乔运褔更加崇拜，给乔运褔出了个借刀杀人的馊主意，叫他弟弟乔运旺去公社闹，这样文穆杨就干不长了。

　　乔运褔知道钱望春这个计策有借刀杀人之嫌，但文穆杨走了他还是红塔村老大，钱望春也就是官复原职而已，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但他让钱望春给三弟乔运旺打电话，这样两个人就栓到一起了，出事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钱望春不想打这个电话，因为乔运旺是个二流子，要是把公社闹了个天翻地覆，追究起来有可能被开除党籍撤职查办，但一想现在也没什么职，要是把文穆杨闹走了，还能官复原职，风险与机遇并存，就给乔运财打了电话，但没说详细，只说乔运褔跟领导闹矛盾了。

　　乔运财跟正喝酒的兄弟乔运旺添油加醋一说，乔运旺匪劲上来了，新来的小崽子敢骑大哥头上拉屎，那不是老寿星吃皮霜闲命长了吗，找了几个小兄弟，拿着棍棒开着手扶拖拉机就来了。

　　刘福建一听乔运财还算冷静，走过去搂着他说道：“老二，你大哥没事，就是跟领导拌了几句嘴走了，没事没事啊，你们回去吧。”

　　老三乔运旺一听拌嘴，验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大哥是被气跑了，乔氏兄弟在红塔村就是天，怎么能受别人的气呢，掏出棍子使劲一敲车箱，“二哥，谁把我大哥气跑的，叫他站出来，我看看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一看老大亮了家伙，其他几个人也掏出棍棒有节奏的敲着车厢，“站出来站出来。”

　　这帮人一把棍子亮出来，刘福建吓坏了，伸出手高喊，“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

　　吴继尧那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子弹刺刀都不怕，但现代社会出现这个仗势他害怕了，一抬手刚想说什么，发现文穆杨拉住他，“干什么小文，让他们冲进来会出大事？”

　　没想到文穆杨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拉住他不松手。

　　吴继尧开始以为文穆杨害怕了，可回头看到文穆杨坚毅的神色，眼里透出的沉着与坚定，他明白了，这个年轻人不是害怕，他在履行自己的责任，有书记主任在，派出所也要来人了，轮不到他来处理，这是规矩，不是没有担当。

　　文穆杨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想的是大局，想的是来林同的使命，在部队的时候学会了慈不掌兵，在地方就要学会情不立事、善不为官。

　　董学升就是太仁善了，怕得罪人，反而经常被刘福建算计，工作计划没法付诸实施，发号施令还要看刘福建眼色，林同的工作怎么能开展起来。

　　刘福建就是太过于看中感情了，上找关系下找同盟，如果他跟乔运褔没有拜把子这件事，处理乔运旺就是很简单的事，现在他两头为难了，吴继尧郑文炳在后面看着呢，怎么办？

　　刘福建正一筹莫展呢，焦玉恒赵牧之带领几名队员先跑了过来，后面跟着赵宏宇。

　　一看派出所来人了，文穆杨松开了吴继尧，郑文炳董学升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可刘福建的心提了起来，乔运褔可是文穆杨要给送进去的，他跑了他的两个兄弟来了，不闹事还好，要闹事他们俩可就比乔运褔先进去了。

　　刘福建对指导员赵宏宇一摆手，想为他们开脱，“赵指导员，你们来干什么，回去回去，我就处理这几个酒鬼了。”

　　刘福建没说焦玉恒，因为他知道焦玉恒不会听他的，认为赵宏宇一个女同志，看着他亲自处理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赵宏宇听于海江说是文穆杨下的命令，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件事非同小可。

　　虽然她还没见到文穆杨，但焦玉恒赵牧之已经见到了，如果退缩了怎么见文穆杨，“刘主任，他们喝酒还拿着棍棒，这是要冲击官府，您赶紧闪开，同志们，把他们拿下。”

　　文穆杨笑了，几天不见赵宏宇成熟了，冲击官府这一条就可以把他们关起来，如果他们不知进退，那就不是关起来，而是拘留判刑了，现在是严打时期，丢命都有可能。

　　于雪翔是分管工安的副市长，不可能让他的外甥们送命，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他们，那样他也就干到头了，为新上任的袁平锦扫除了障碍。

　　刘福建一看工安们动手了，忙中出错像拉偏架一样去阻止工安们，没去阻止恼羞成怒的乔运旺，而去阻挡赵宏宇，“住手住手，赵指导员叫他们住手。”

　　刘福建要是阻止乔运旺，就不会发生冲突，大不了关几天就没事了，可他阻止工安，形势突变，像文穆杨设想的方向发展了。

　　乔运旺还有个姐姐乔运红，在市刑大队工作，由于晚上来不了，她要是来了，赵宏宇她们都认识，冲突就不会发生了。

　　赵宏宇不认识乔氏兄弟，但乔氏兄弟却仗着乔运红在市刑队，认为一个公社小所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乔运旺拿起棒子开始自卫了。

　　要和谐，场面不让细表，……砰，……啪。

　　结果是赵牧之焦玉恒大显身手，以一名警员胳膊负伤的代价结束了任务。

　　虽然结束了，但刘福建不能让赵牧之把他们带走啊，现在这个时期，进去就不知道能不能出来，“赵指导员焦所长，他们是红塔村的村民，来公社是找他哥哥乔运褔的，他们没造成什么损失，把他们交给党政办严肃处理怎么样？”

　　这事赵宏宇焦玉恒还用商量吗，异口同声说道：“不行刘主任，他们已经犯法了。”

　　赵宏宇又单独说道：“刘主任，他们来找人我们不管，但他们带着棍棒来这里性质就变了，这个特殊时期还是我们处理比较好，您说是不是刘主任，带走。”

　　成为阶下囚的乔运旺一看刘福建说话不好使，扯着嗓子使劲喊道：“不能让他们把我们带走刘主任，提我表叔，告诉他们我姐是干什么的。”

　　赵牧之跟刘博忠办了不少案子，这样捞救命稻草的案子最多，一听乔运旺喊着找他表叔和姐，明白了，他表叔和姐不是机关的就是同行，要是让他说出来就不好办了。

　　赵牧之照着乔运旺后脖颈子一掌，乔运旺脑袋一耷拉晕了过去，“带走。”

　　刘福建听到了，但心里骂你傻呀，当着这些人提于雪翔和你妹乔运红，那不是脑袋进水了吗，进去之后他们俩才能发挥作用，就忍着没说话。

　　乔运财一看刘福建只瞪自己不说话，还算精明，没喊没闹跟着走了。

　　刘福建一边往回走一边敲脑袋，“让您见笑了老领导，这几个混蛋小子真不省心，你说找人带棒子干什么，气的我脑仁都疼，我回去吃片止痛片，你们先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