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1008、借酒发挥

　　只见吴宗昌背着挎包，和他爷爷吴继尧一起走进了院子。

　　文穆杨一看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不用说，肯定是吴宗昌爷爷了，迈步迎了上去。

　　“您好老首长，三更半夜的还把您惊动了，罪过罪过。”

　　吴继尧可不是一般人，那也是老革命，曾经追随龚老首长解放了大西北，要是像李荣富说的只是个老革委会主任那么简单，文穆杨就不会对他那么客气了。

　　按说吴继尧应该有个好的发展，为什么干到公社革委会主任就到头了呢，因为老人家非常正直，跟千千万万个隐姓埋名的老革命一样，认为复员了就不要再给国家添麻烦，什么老同志、老战士，那都是牺牲的战友们给换来的，跟牺牲的战友相比，活着就是幸福。

　　吴继尧安排到公社后，从没向人炫耀过自己的过去，而是先从公社的普通工作人员做起，就是龚老首长解放出来，他也没提过自己曾经是龚老首长的警卫战士。

　　后来上级落实政策，吴继尧以自己年纪大了为由，拒绝了安排他进干休所的照顾，说老伴儿是在林同去世的，自己就在林同养老，哪也不去了。

　　上级有关部门的领导一看，老人家不离开林同的态度很坚决，就把他的大儿子、大女儿、小儿子安排到了市里工作，二儿子吴耀武要照顾老人家，被安排到了县里工作，并给老人家安了一部电话。

　　吴宗昌已经把文穆杨的情况告诉了爷爷，但老人家一听文穆杨要酒喝，就跟着孙子来了。

　　因为院子里没有灯，吴继尧看不清这些人长得什么模样，但一个年纪轻轻的声音向自己问好，知道他就是孙子说的文穆杨了。

　　吴继尧又走了几步，在离这些人五步外站定，先看向了郑文炳，然后看向了董学升，最后目光严厉的一指文穆杨。

　　“年轻人，你就是一路搞得鸡飞狗跳的文穆杨，是不是认为你很了不起了，还有你们几个，酒我带来了，但谁给我老人家一个喝它的理由？”

　　郑文炳不认识吴继尧，但老人家的名声他听说过，他是县里来的，要是说他想喝酒，老人家说不定能拿酒瓶子砸他，所以郑文炳没说话。

　　刘福建不在，董学升就是怕老人家也不能不说话，还能把责任推给李荣富吗，那更让文穆杨看不起了，“老领导，这不刚开完会吗，我想喝点酒去去寒。”

　　董学升撒了一个漏洞百出的慌，大热天驱寒，意思是老爷子你要骂就骂我这个书记吧，别找郑部长和文穆杨的麻烦，反正这个窝囊和软弱的书记头衔已经挂上了。

　　吴继尧那是什么人，这么多年公社的一把手白当了，一听董学升故意说驱寒，明显是心虚的借口，想喝酒肯定是文穆杨这个年轻人提出的。

　　虽然不知道文穆杨在想什么，但从神态看出来他很有主见，吴继尧拍了拍吴宗昌的挎包，“文穆杨，董书记这个颠倒理由不充分，你说个正确的理由我听听，我可拿了两瓶好酒？”

　　文穆杨已经不用功法了，但老人家的表现太明显了，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严厉是装的，哪有上来就说搞得一路鸡飞狗跳的，这明摆着是对自己的褒奖，很了不起更是反话，因为他已经对董学升刘福建这段时间的表现失去了信心。

　　文穆杨笑呵呵一个军礼，“老首长，我没有充分的理由，但您老人家给了我理由，您说拿了两瓶好酒来，这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吗？”

　　文穆杨的话虽然有些绕，但都听明白了什么意思，吴继尧摸着胡须微微一笑，“你小子真能找借口，我拿好酒来怎么成了你的理由了，给我一个你自己的理由？”

　　吴继尧不但听了吴宗昌的汇报，还接到了儿子吴耀武的电话，对文穆杨不能说进行了全面了解，但他的行事风格了解了大概其，他以为文穆杨会给他讲大道理，没想到没有。

　　文穆杨更明白，老人家对自己的作为已经进行了了解，如果再把给各村寨支书讲的话跟老人家说，那就是不知深浅了，有自卖自夸的嫌疑。

　　“老人家，在部队战斗胜利了，要喝庆功酒，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也要喝酒，那叫壮行酒，您说今天这个酒应该叫什么酒，嘿嘿，我的理由挺简单吧？”

　　文穆杨就是这么聪明，不知不觉中把问题给改了。

　　吴继尧能听不出来文穆杨把话给改了吗，他也听出来了，但他不明白文穆杨为什么不直接说，直接说把酒给他了，反正酒就是给他拿来的。

　　老人家眼珠子转了转，轰然明白了，庆功酒庆什么功，为什么庆功，现在还不到时候，壮行酒给谁壮行，为什么壮行，肯定不是给他自己壮行，呵呵，这个小大人不简单。

　　吴继尧正要说话，刘福建曲海超他们几个打着手电筒回来了。

　　刘福建用手电筒一照，一看是吴继尧，赶紧跑了过来，“老领导，您怎么过来了？”

　　吴继尧对董学升刘福建和几名班子成员那是太了解了，刚才听吴宗昌说了乔运褔事情的经过，没想到刘福建竟然去找乔运褔了，心里就给他下了定语，成不了大器。

　　虽然刘福建不可救药，但吴继尧没有资格批评他，只得毫无表情的一摆手，“宗昌说文组长想喝酒，我老人家睡不着，过来陪他喝一杯，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刘福建一听吴继尧语气不对，非常的生硬，就不想说去找乔运褔了，可是吴宗昌知道啊，要是撒谎老爷子能骂他个狗血喷头，还是实话实说吧。

　　“老领导，开会的时候乔运褔不理解文副主任的改制策略，顶撞了文副主任几句，文副主任对他进行了批评，可是乔运褔误会了，竟生气的走了，这黑灯瞎火的我怕他出事，就带领几位同志去找了找，但没找着。”

　　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刘福建这番话不能说是颠倒黑白，但说是别有用心更贴切，他以为吴继尧听了会说文穆杨不成熟，哪能刚上任就在会上批评同志，这不利于团结吗。

　　他不知道吴继尧对文穆杨是了解的，对他的改制策略是支持的，林同公社自从董学升刘福建来了之后，改制工作没成功，拉帮结派、排除异己刘福建倒是做的风生水起。

　　吴继尧毕竟是老领导，就是听出来也不能反驳，更不能为文穆杨出头，林同的事情还是由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也能看看文穆杨这个小伙子是不是真金。

　　“工作上有分歧是正常的，但总体目标和大政方针不能改变，已经浪费了十年了，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咱们林同已经落后了，如果再不奋起直追，林同的明天我就要看不见了，你们这届新班子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吴继尧中规中矩发了感慨，但听者的理解各不相同，郑文炳认为吴继尧是吴宗昌的爷爷，肯定是支持文穆杨的，恭恭敬敬向他伸出手。

　　“您好老领导，我是县组部郑文炳，送文穆杨他们来履新的，我想这届新班子，一定会让林同彻底大变样，您就等着喝他们的庆功酒吧。”

　　吴继尧虽然没见过郑文炳，但听孙子介绍了他，虽然他一路上中规中矩，但他应该从文穆杨身上学到了东西，从他的话里老人家听出了希望。

　　“你好郑部长，林同的乡亲们感谢你啊，给他们送来了新鲜血液，带来了希望。”

　　虽然吴继尧没多说什么大道理，但这三句意味深长的话已经够了。

　　董学升虽然懦弱，但他可不愚钝，一听他们俩都寄希望于文穆杨，更加坚定了跟随文穆杨的决心，“老领导，刚才开会的时候穆杨组长讲了很多新概念，让我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以前我们是为了工作而工作，现在我明白了，光是低头工作不行了，要有责任和担当。”

　　董学升的情况吴继尧非常清楚，靠山没了，和县长的秘书搭班子是非常痛苦的，现在文穆杨来了，只有团结文穆杨他们，才能有抗击刘福建的能力。

　　责任和担当应该算是新名词，但吴继尧明白什么意思，对董学升点点头，“董书记，责任和担当看似四个字，其内涵是非常丰富的，你们新班子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实现会上制定的目标和任务，我老人家可是非常期待啊。”

　　精明的刘福建听了半天了，他们都在拐弯抹角的谈文穆杨，没有人说乔运褔的事，难道刚才说的话没起作用，还是乔运褔这件事根本就不算事，弄巧成拙了吗？

　　刘福建是个投机取巧的人，知道什么人该交什么人该打击，上任之初几次去吴继尧家拜访，但吴继尧都没给他什么承诺和支持，他就认为吴继尧老了，不行了，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吴老，乔运褔作为红塔村的带头人，这几年市里县里的没少跑，但受环境的限制，没把红塔村搞起来，可对比其它村寨来讲，红塔村还是搞得不错的，您老说是不是？”

　　吴继尧是什么人，刘福建一说市里县里来回跑就明白了，他是在点乔运褔和于雪翔的关系，如果乔运褔出了事，林同就更一无是处了。

　　因为文穆杨一直在笑眯眯的听着没搭话，吴继尧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知不知道乔运褔跟于雪翔的关系，先捋着胡须笑了笑，然后才说道。

　　“刘主任，各级领导都在为林同的发展出谋划策，这次派文穆杨他们前来林同，我想不只是为了一村一寨的发展，而是为了整个林同的未来，年轻人，谈谈你对林同未来的设想？”

　　文穆杨没想到吴继尧的思路这么敏捷，把乔运褔的话题转到自己头上来了，不说吧，老人家会认为怕了乔运褔后面的于雪翔，说吧，就会陷入无休止的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