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玫瑰》爇之

144、金立归来

　　看着旅游线路，这一路向南，停停靠靠，旁边的心海和童潼，一上车边你侬我侬，我翻着杂志，漫无目的地看着，观察这车上的人员构成，大部分是中年以上的，导游一开口，便更清楚，这就是晃晃悠悠走走停停的森林氧吧疗养团。
　　我白了心海一眼，把我最初要来个偶遇的幻想也打破了。得亏好山好水可以停留停留，人多些，要不自己刚出发就要下车了。
　　与中老年人一起，突然发现他们比我们有活力。一首首八十年代的歌曲唱着，气氛完全不用导游来调整，突然觉得时代的担当是他们不是我们，内心不禁敬佩满满。团队中自然藏龙卧虎，天南地北都闯过的，拿起话筒，草原一曲《敖包相会》，江南一首《细哥细妹》，唱得全车沸腾，我自己都抑制不住拍手叫好，更何况那童先生，早已像是捧父母的场般，手舞足蹈，导游举着小旗杆，杆头挂着龇牙咧嘴的熊二，直点着童先生：“这位先生，请坐好，以免车体摇晃厉害！”哈哈哈！
　　歌声唱响祖国南北，一些更有经历的老先生跟老阿姨，也渐渐放下了矜持，昂首挺胸，气贯长虹，一曲曲合唱，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到《喀秋莎》，让你不由自主想到在哪异国他乡，美丽的河畔，微醉的人们，身着节日的盛装，头戴鲜花，跳着美丽的民族舞，风儿扯着裙角，将飘逸制造，羞红了姑娘的脸，乐坏了动情的小伙……
　　我捧着脸儿静观欣赏，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流行，往往金曲就是住在心里的歌，永生永世也不会磨掉。
　　心海和童潼看着我发呆的样子，两个人凑在一起朝我笑着，我第一反应就是发自内心地嘲笑，神经病，难道我就找不到陶醉，找不到乐子嘛！
　　“各位静一下，听我说一个好消息！”导游接过话筒，拿着小纸片，开心的嘴合不拢，像是见到大元宝了，“我们都说，中国房产经纪发展最强的动力是什么？是中国的丈母娘！”话音一落，车内笑作一团！无不佩服导游的幽默，接着，导游继续，“都说淘宝天猫发展的好，那是因为什么？那是因为马云后面站着千千万万的女人！”此话一出，车内气氛立刻就到了高潮，不得不佩服，干哪一行，都要有看家的本领，吃饭的活计！
　　“想问车内的叔叔阿姨，你们谁家有儿子单身的、多金的？”
　　“有，我们家！”
　　“我们家，国外工作！”
　　……
　　“哇，”我不禁跟着一起拍手感叹道，整一个相亲大会啊。
　　“本车有一女，多金，单身，身材窈窕，长相出众，千里姻缘一线牵，走过路过莫错过！”导游一出口，大家纷纷扭头寻觅，问着谁谁，这时，童先生过来，一把把我拽了起来，“我小姨子，大学毕业两三年了，有自己公司，家里背景硬得很！”
　　刷！脸立刻红涨了起来！心海一脸期待，是期待我出丑呢还是干嘛呢，此时退却，只显得不大方不得体！
　　我微笑着，扶着座椅走向前去，连司机也转个头看了我一下，微微笑一下，我接过导游的话筒，导游一下子跳下去，瞬间瘦小了很多，原来他踩着小板凳！
　　“叔叔阿姨好！”这一声招呼打得，所有的叔叔阿姨都伸长了脖子，有的点头微笑，我赶紧招了下小手，示意别激动，“刚才那是我未过门的姐夫，最爱开玩笑！”话音刚落，有的阿姨就坐不住了，问姑娘你号码多少，问得我只顾着笑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我把话筒交给导游，导游一下子便跳上凳子，来了句，
　　“很遗憾，男嘉宾没有到场，我们期待底下，你们能有机会相见！”
　　哈哈哈，又是一阵欢笑声，孟老爷被模仿的形神兼备。
　　这一上一下，心里也突然放开了。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个多金帅才还单着身呢，有什么可伤心的。
　　与老人相处，自然也有我的一套，一路上，大家打破隔阂熟悉后，便开始你长我短地唠起了家常。叔叔们不好意思，阿姨们倒是丝毫不含糊，有的直接翻出手机中儿子的照片让我看，甚至有的偷偷拍了我的照片发给儿子。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亦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不可得。当时的汉武大帝，就因为这首小曲，情定李延年妹妹。才子佳人终成眷属，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结局，但事态发展，美妙不再，美意便难存续。

　　次旅游最大的特点便是住着疗养院了，全部是深山老林，茂竹修林，飞瀑流泉，层峦叠嶂，隐天蔽日。其实在这种原生态的地方建了这些高档的疗养院，是方便了别人，但也默默伤了自然的和谐，因为总避免不了有很多的东西要自然去承担，去吸收去降解。好在现在的优势是，山大人少。
　　这个团只要在哪里觉得好了，一日不够，阿姨们还会嚷着两日，都是不差钱的主，对于我这个形单影只的人来说，玩着玩着，便觉得归入生活的常态，这旅游也激动不起来，就跟每天要奔波要忙活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倒是山里的阳光和空气，躺在酒店的阳台上，隔着玻璃，分外安静舒服。
　　对于孙心海跟童潼，鬼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早出晚归，不知疲惫，我就是躺着，躺困了就睡会了，饿了就去餐厅吃点，也才了悟，这赚钱不是就让自己花的嘛，花了，心坎里都舒服。
　　一日早上吃饭，巧遇孙心海夫妇，我大惊张开嘴巴，忙人，一见难得。把妹妹当盆花往阳台一摆就得了，是旱了涝了，也不看看。
　　心海略显歉意，但是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他们也是能推则推，童先生玩得瘦了不少，也精神了，有了棱角，桌子一拍，
　　“老二，说，只要不跟着我们，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哼！”我不屑一顾，我才懒得跟你们，别老是在我面前晃悠，我现在阳台躺，阳光晒，山风吹，美景看，鸟语听，美得不得了。
　　“老二，你适合好好修养下，这边好像有特色的足疗，给你点一个！”心海也嬉皮笑脸地想找个事情打发我，吴先生听后便拍手笑到，“好好！”
　　吃完我照例躺在阳台华丽的躺椅上，大清早阳光不强，还裹了个毯子，一会儿要捏脚，要不少时间，就拿个面膜放到手边，心海过来看我，说人家一会儿就到，直夸我会享受，就跟我不知道一样，楼下童先生期盼她下去玩都要把脖子伸成长颈鹿了！
　　“十几分钟就到，十几分钟就到！我去催催！”心海一边叮嘱着，一边一路小跑下去，
　　“把你妹搞定了吧！嘿嘿！”童先生下次还是注意的好，站在人家窗户下说坏话，总归有些不妥的。
　　太阳渐渐出来了，原本叽叽喳喳躲在床边树丛的鸟也散去觅食了。我打开面膜，贴着，这捏脚的再不来，我就先睡觉了！孙心海真不靠谱，估计跑去玩了……
　　不知过了多久，竟像是睡醒了一觉。恍惚中，听到门开了，有人走近的声音，我连眼也不想睁，张嘴就喊：“孙心海，孙心海，你约的按摩师呢~”
　　无人应答。
　　孙心海太不靠谱了。下次坚决不能一起玩耍。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对面有人坐着，按摩师来了吧，我从毯子里把头伸出来，面膜早已干透揪吧在脸上，也没发型了，一个打哈欠，眼泪只往外流。
　　懒腰一伸——阳光中，金立绅士地坐在对面向我微笑着。

　　我喜欢做梦，希望梦里郎骑白马踏风尘而来，像是命的救命主，而后策马扬鞭一起去。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没有期待中的美妙。阳光的灿烂只渲染出他的辉煌与我的落寞。
　　“醒了。”金立仍旧穿着那个坚硬的让人怀疑得浑身不舒服的衬衫，不是说很久很久才能回来，这突然回来却让人觉得像隔了几个世纪。
　　“来了。”我拽掉半耷拉的面膜，理理头发，内心却已毫无波澜。
　　金立笑了下，这时修脚师来了，我重新撕了张面膜贴在脸上，双手抱胸，伸着腿，眼睛微闭却闭不上，总要让眼角映照出那阳光才觉得自己有力量。
　　难过，但是没有以前那么软弱了。反而，情绪怎样地一调整就立刻缓过来了。有心人还是无心人，最终这人来了，在你几乎心朝大海面向阳光的时候。
　　闭着眼，不看了。我将杂志打开，架在脸上，遮挡着阳光，否则面膜很快就干了，干了这层面具就得撕下来，撕下来就得面对，好累。
　　“这世界上最有味道的水果在中国，而中国水果最丰富就是南方了。”足艺师修完便将工具消毒装好放到桌子边，一人一具，比扬州来得奢侈卫生，但是远没有扬州足艺来得精致。老爷子就曾醉于扬州的生活，一生皮包水和水□□，赛过了活神仙。
　　我起身洗洗脸，复躺下，拿着杂志，看着，
　　“觉得有味喜欢吃，您就多吃点。”对于金立，我自己心里很明白，在这个时候，挑起我的悲伤，亦或者是快乐，我不能保证自己还能站稳了，不倒向他。毕竟，失去了知道相处不易，他又是那么多金而优秀的人。
　　“呵呵，”金立并没有喊冤或者辩解，只是淡淡一笑，“看着你吃比自己吃都要甜。”说完，递过水果小拼盘，他在西欧过得也并不是很轻松，那眉头皱得多了，便显沧桑了。
　　我接过果盘，心里明显很乱，两个世界的人却应着天时地利往一起凑。
　　“不管你是出于公心还是私情，你明知我性格对你不——”我想打心眼里劝一劝，他只字不提我现在，这种大度反而让我不安。但话还未说完，金立目光炯炯地微笑看着我，说不出是理性还是隐忍，
　　“爱你，肯定会被你欺负。”
　　每个字，都像是玉石，敲打这灵魂。这是事实，也是我最不想去揭开的。揭开了，意味着我欠他太多。
　　我踉踉跄跄爬下躺椅，现实就是扒了你所有的庇护，让情感赤裸裸。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否能够过得去，只觉得边走边天旋地转。我披上外套，径直出门，金立在后面跟着我，喊着我，
　　“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不公平！”我回身抓着金立的臂膀，低头劝说道，与苏洵的相处我尚且有“爱，肯定被欺负之心”，金立这么个处境，正是我之前的处境，甚至更甚，他这么好，不应该这样。
　　“我没那么想过。”金立一把将我拥入怀里，那力挺的白衬衫很柔很柔，这个胸膛就像你溺水后忽然踩到的河底平石——突然像是哪里紧绷的弦断了，整个人真的彻底放松了，舒心了。
　　“哼哼，你现在回来，我会把你当药引子的。”我离开他怀抱，深呼吸了下，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开玩笑地把实话说出来。
　　“我药效很强。”金立直接拉着我，大步流星地向外面走去，这么好的太阳，散步要慢一点才好，这人说自己药效强是来了癫狂吗！
　　刚出门，便看到一辆浑身泥啦啦的车子，照我的性格，总要打个岔评说两句，这车子主人懒成什么样，车子也是脸面，脏成这样，哎！
　　“下了飞机就开始，追了你们一路。”上了车，金立便给我寄上安全带，我晃动着身子，包都压在屁股底了。
　　“去哪？”我着急地问道，金立微笑不作回答，“我姐回来找不到我会急的。”
　　“你姐跟你姐夫去泡温泉了，一时半时不会找你的，大灯泡！”说完朝我一笑，
　　“心海跟你说的？”现在只怀疑心海泄密要甩掉我；
　　“呵呵~”便再无下文，这么一看，一起旅游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去呆着。
　　一路上我紧紧贴着窗户，侧头看着外面的景，生怕金立一开口问我跟苏洵的事，但是过了很久，他仍旧只字不提，可能，我与苏洵，在他们眼里就是个过家家的游戏。
　　这一路看下来，你说讽刺不讽刺，这疗养院金碧辉煌，现代化感非常强，但是出了山，便稀稀拉拉见到一个个小村落，有的人家甚至还是土房子，门口还拴着几只羊，还有可以自由散步，飞到屋顶的鸡；一路有柏油路有水泥路，有自行车有三轮车有电动车有卡车有轿车，有自然生长的封了天空的密林，有被开发商犁平的小山头……
　　“回家吗？”我头也未转，看远方的山，山南山北果真两色，当时初中学文言文，当解释山之阴山之阳时，我们愣是不能明白，现在一看，便一目了然了。怪不得语文老师拿着木尺敲着讲台说我们见识太少了。
　　“恩。”金立像是载着久别的老婆回家般，其实，终究他还是当了老爷子的差役，把我羁押回去了，“等会儿跟你姐姐他们吃个饭。”
　　随便你安排吧，我现在反正哪里也去不了。就等孙心海来挖苦我吧，哪里有她自由！
　　特色农家小餐馆，不错，红毛草盖的厚屋顶，冬暖夏凉，老爷子曾经讲过，以前红毛草到处都是，晒干了结实得很，现在想找都找不到了，要买啊还得论斤买。
　　一溜全是各种餐馆，估计又到了另一个养老区。我买了两杯橙汁，不声不响给了金立一杯，自己就捧着一杯倒后窗去喝，等着心海他们，这地方确实不小，从后窗往后看，后面竟还有一个大游乐场，海盗船摩天轮全有，下午的人还是不少的，大人都是跟着孩子跑的。
　　那边的金立一会儿接个电话，一会儿叽里呱啦英语一气，一会儿又字正腔圆汉语，一会儿还南通话，我也是服了。但当眼睛的余光瞄到桌子上的车钥匙时，逃跑计划就开始生出来了。
　　看那孩子，一会儿就满面红光，一边说话还一边幸福地微笑着看着我。我现在就是没遇到其他的男人，朋友圈略窄，要不也不会生出一种没人可挑之感。
　　不久，心海便跟童先生到了。
　　这小两口看到金立便客气笑了起来，我赶紧过去，只听童先生那大嘴巴说道：“老二，你看金总对你多好！嘿嘿~”
　　“说什么呢！”心海拽了下童先生，笑了下，“人家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心海，你们也回去？”我坐下，很自然，被自动分配到桌子的对面，跟金立坐到一起，
　　“回去啊，能不回去嘛！”说完朝童先生使了个颜色，但是童先生觉悟太低，根本领会不了，还不顾心海示意，张嘴便说：
　　“我们还得去天涯海角呢！吃吃海鲜！嘿嘿~”
　　“别不懂事，跟金总回去看看，多大还不懂事。”心海嫌弃我，我看着金立，不明白，怎么就非要跟他一起回去！
　　“呵呵，没事，喜欢就多玩两天。”金立笑道，
　　“那就多玩两天。”我突然觉得自己像被蒙在鼓里，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