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衲衣，衲衣》谢不敏

34、第三四章 甘为局中人

　　郝盛文将李素送到俱乐部门口，将一张卡递到她眼前，道：“先把债还了。”

　　李素稍加犹豫后，便接了过来：“剩余的钱，够医院的医药费吗？”

　　郝盛文道：“目前是够了。”

　　“那以后……”

　　“不够再说！”郝盛文并不想再谈下去，催促道，“下车吧。”

　　李素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在郝盛文打着方向盘正要调头时，李素突然将脑袋探进车窗，道：“等我将我这边的事处理好了，我就去医院探望清知。”

　　郝盛文淡漠的双目里微微有些不明情绪在涌动，却什么也没说，将车子倒进俱乐部旁的巷子里后又拐了一个弯，然后就开走了。

　　李素站在马路边看着那辆面包车穿过马路，淹没在滚滚车流里，才转身缓缓踏上了俱乐部的台阶。

　　然而，她掏出钥匙正要打开俱乐部的大门，突然从马路对面蹿出一群气势汹汹的男人。

　　“原来这就是李经理的大本营啊？怪不得每次去你店里都见不到你的人呢！”带头的青年大步踏上台阶，用背抵着身后的门，态度极其恶劣，“今天不管怎么说，你都得还钱！没钱……就用你这家俱乐部来抵！”

　　李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了缓胸中的郁结之气，道：“钱我已经凑齐了。我现在可以还钱，但是得让我看到欠款合同；不然，我还了钱，你们还扣着合同，我找谁说理去？”

　　青年没料到她会突然之间筹到钱，有点意外。

　　他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抖动着双腿，吊儿郎当地说道：“谁信！你前天还还不上呢！才过了不到两天，你就有钱了？告诉你，是五百万！”

　　“什么时候变成五百万了？之前不是两百万吗？”李素惊怒不已。

　　青年笑道：“李经理，你借的是高利贷啊！逾期了，利息早就翻了几番了！当然，利息怎么算，都是我说了算——你不是筹到钱了吗？今天你要是能拿出五百万，我立马让兄弟们回去取合同，从此咱们就两清啦！”

　　李素冷冷地盯着他，讽刺了一句：“你怎么不去抢劫啊？”

　　青年好笑地看着她，一双眼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材，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地笑道：“没钱就没钱嘛，不要总是忽悠我，我已经容忍你很长时间了，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了……不过，你要是实在还不上钱，可以用你自己来抵债啊！”

　　说着，他的一只手已经重重地捏住了李素的下巴。

　　李素厌恶地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做出反抗，而是冷冰冰地说道：“把你的脏手拿开！明天我就还钱！五百万，少一分，我都随你处置！”

　　青年放了手，满意地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啊！反正你的老巢已经被我找到了，再不还钱，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李素冷哼一声，越想越不对劲，忽然转身对要离开的一群人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给他们提供的地址。”

　　夜幕下，路边的灯光照在西装笔挺的男人身上，有些刺眼。

　　“对！就是他找到我，将李经理的老巢地址告诉了我！”带头的青年大笑一声，便吆喝着一群兄弟们走远了。

　　李素格外警惕这位深夜里突然找上门的男人，不动声色地用钥匙开了门，极其冷淡地邀请道：“张先生，进来坐吧。”

　　废弃的纺织厂内，小天看着微信界面弹出的消息框，点进去看了看，便将对话框删除了。

　　他轻轻爬上楼，在二楼的办公室门前停下，敲了敲门：“夫人，李小姐发了消息过来。”

　　“进来。”门内，霍龄英正躺在窗下的摇椅上小憩，怀中的猫懒懒地趴在她怀里。

　　不一会儿，小天便推门进来，将门反锁后，才慢慢走到摇椅跟前，毕恭毕敬地道：“张泽灵已经找到了她，是否要进行下一步计划？”

　　霍龄英透过窗子看着夜空中的一弯明月，风吹过，云层遮住了月的光辉，天地间瞬间暗了。

　　“起风了，看来要变天了……”她从窗外收回目光，抬手轻抚怀中的猫，淡淡地问道，“小曲说霍家的小少爷去找郑家了，郑家那边有动静吗？”

　　小天回道：“目前还没有。”

　　霍龄英笑道：“霍家的这个少爷不可小觑，他能舍下面子找上郑家，总有办法让郑家出面帮他——不管郑家今晚有没有行动，都照原计划行事。记住，务必确保霍小姐在我们手上，且平安无事。”

　　“是，夫人！”

　　房间里，衲衣正睡得香，突然被康帅摇醒了。

　　她本来有很大的起床气，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了，肚内无端升起了一股怒火。

　　刚想大声骂骂背后的罪魁祸首，嘴巴突然被康帅的一只手给捂住，她想也没想就一口咬了上去。

　　康帅忍痛闷哼一声，却还是没有松手，在她脑后压低声音说道：“嘘！别出声，外边……有动静。”

　　外面走道上响着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人很多，步伐却整齐有序。

　　衲衣的脑袋渐渐清醒，轻轻拨开康帅的手掌，利索从床上坐起来，就当着康帅的面，快速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和鞋子。

　　“帅哥，快穿衣服，那个女人有动作了！”

　　康帅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在见到眼前如此春光后，早已经无心去想别的事情了。

　　衲衣回头，见他目光幽沉地看着自己，有点摸不着头脑，当下就板着脸催促道：“快点呀！我们得出去看看情况！”

　　康帅笑着收回目光，一边换衣服，一边问衲衣：“娜娜，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家人为什么要拆散你和张泽灵？”

　　衲衣心口咯噔一下，潜意识里有点抵触这样的问题。

　　但是，她很快敛起了眼中的神色，淡漠地回道：“利益所驱而已。虽然是私生女，可我毕竟是霍家人，也沾了尚家的光，有人就想通过联姻来拉拢霍尚两家。商人重利，权衡利弊之下，张泽灵自然就被踢出局了。妈妈了解我，知道从我这儿不好下手，所以才在暗地里找了张泽灵……然后，我就被甩了！”

　　被分手的那段日子，她看不清事情真相，对张泽灵恨之入骨。

　　可冷静过后，她也渐渐想明白了。

　　虽然还是会恨，却早已没有最初那么深切而浓烈。

　　她恨的是，在挫折磨难面前，他轻易就妥协，决绝又从容地抛弃了两人十几年的感情，转身就和另一个女人结婚恩爱。

　　她恨的是他的懦弱！

　　如今旧事重提，她依然有些气愤难平。

　　虽然知道康帅这只醋坛子会吃醋，但是，她不想将自己的任何情绪隐藏。

　　而康帅听了她带有情绪的一席话，正在系着鞋带的手微微顿了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系鞋带，感慨了一句：“那我要娶到你，似乎困难重重啊！”

　　衲衣没料想他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有些不满和鄙视：“喂！你不会现在就打退堂鼓了吧？”

　　康帅笑着起了身，伸手勾过她的脑袋，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满眼都是认真又坚定的光：“你现在看上的这个男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要相信，我总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将你从霍家娶过来！”

　　“什么办法？”衲衣脱口而问。

　　康帅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不告诉你！”

　　衲衣正欲发火，他突然压着嗓子说道：“你说过，我不弃，你就不会离！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我到今天才真正了解到你的身世经历，没想到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娜娜，我们已经正式在一起了，以后，你别再什么事都瞒着我，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担着，好吗？”

　　衲衣眼中带笑，笑中带泪，踮脚抱住他的脖子，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好！”

　　情深意浓的时候，房间里的氛围正好，门突然被敲响，两人都惊了一惊。

　　“谁？”康帅率先出了声，语气并不友好。

　　“霍小姐，康先生，”门外传来小天沉稳厚重的声音，“很抱歉打扰两位休息了。但是，按照既定行程，我们这个时候该动身了，所以，请两位十分钟后到一楼大厅处集合。”

　　好好的气氛被破坏，又因如今的遭遇都是拜这伙人所赐，小天这个时候还要往枪口上撞，这令康帅十分恼火。

　　他带着报复心理挑衅地问了一句：“不下去，又会怎样？”

　　“后果很严重。康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安排！”小天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警告意味，“记住，十分钟。”

　　脚步声远去，康帅郁闷地小声咒骂了一句：“拽什么？”

　　衲衣笑着拽了拽他的衣袖，道：“别磨蹭了，赶紧收拾东西下去吧，没多少时间。”

　　大厅里，站了整整齐齐的四列队伍，清一色的迷彩服装扮，个个体格健壮，竟让康帅有一瞬间的肃然起敬。

　　衲衣没看到霍龄英，心里已经猜到了，也没有多想。

　　她拉着康帅分别站在两列队伍的后端，听着小天在前头喊着“立正”“稍息”的口号，每次跟着那些人做动作，都慢了半拍。

　　“出发！”小天一声令下，四列队伍就齐刷刷地向厂外走去，步伐整齐有力。

　　衲衣和康帅跟着走了两步，小天突然叫住了两人：“霍小姐，康先生，你们跟我走。夫人已经先走一步了。”

　　衲衣问道：“能透露我们接下来会被带到哪里吗？”

　　小天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着：“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妈蛋！

　　衲衣郁闷得想破口大骂。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出了纺织厂，康帅厂里厂外都没见到霍清明的那辆跑车，只见到路边停着的六辆黑色奔驰G65。坐上最前面的那辆车，他不由问着前排驾驶座上的小天：“喂！我的那辆车呢？”

　　小天系着安全带，淡淡地道：“已经送回到原主人那儿去了。”

　　话音一落，衲衣浑身似突然长了刺，警惕又不安地道：“你们对小明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