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顾西追

2、第三周，第二次课

　　2.
　　第三周周一晚，18:54。
　　卫庄赶到教室时，发丝间仍有未散尽的潮意。刚洗完的头发最是轻巧调皮，他这一路大步过来，风掀得他头顶几根头发屹立不倒。
　　他最喜欢的那片区域上座率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八，他最不耐和人距离太近，便走到靠前的第七排。

　　“上次讲过了李斯特菌。”盖聂低头翻着PPT，“有同学还记得经典巴氏消毒的温度上限吗？”
　　卫庄周围的女生七嘴八舌小声交谈：68℃？不是有一个90多度的吗？不是啦，他说经典，经典的那个温度比较低……
　　卫庄笔尖轻敲笔记本，嘴唇微张：65℃。
　　卫庄话音刚刚落下，盖聂无比自然地接上：“对，经典巴氏消毒是低温长时间，温度区间的上限是65℃。”
　　卫庄抬眼看他，心跳快了一拍：自己声音这么小，他不会听见了吧？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卫庄都只用气声回答问题。

　　坐的位置靠前，前面的人也就少了。
　　卫庄跷着腿坐在位置上，看盖聂弯腰去拔U盘，站起身时，黑色高领毛衣的领口比之前低了一截，一小片偏白的脖颈。
　　盖聂提起椅背上的风衣，手指捏住衣领，小臂扬起，衣摆在他身后划出一道圆润的弧。两条手臂伸直，灰色风衣立时熨帖，与里面的黑色毛衣一道，显得他更英挺，又有些漠然。

　　卫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心里模拟他接下来的动作：拿起桌上的讲义，向右转身，走出教室——
　　盖聂如他预料，拿起桌上的讲义。
　　然后抬眼，目光与卫庄的正大光明相撞。
　　许是从小养成的回避老师的习惯，卫庄条件反射地想避开眼神。
　　却见盖聂淡淡扬起嘴角，对他笑了一下。
　　“对上节课的内容有什么疑问吗？”一边笑一边走了下来，指尖还捏着讲义，齐整的一沓白纸。
　　与人对话，回应目光是最基本的礼貌。
　　卫庄没能移开目光，看盖聂的眼神却瞬间没了之前肆意而好奇的打量味道，变得礼貌，“没有。”
　　盖聂停在距他三米的右前方，一排桌椅之外的走道上。
　　“嗯，有问题可以随时提出。发E-mail和微信消息问我也可以。”
　　卫庄看着他，点头的同时轻轻放下跷着的腿。
　　“早点回去休息，老师先走了。”说完这句，盖聂转身走向门口。

　　卫庄绷着脊背立在座位上，对盖聂关心的行为有些惊讶：大学里，哪个老师还会这么关心学生？何况这只是一堂通识课。

　　不过这件风衣显得他腿好长，卫庄琢磨着脑中盖聂留下的残影，哎，刚才他说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