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然·易爆》晓月残

8、第 8 章

　　店员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礼貌道：“抱歉，二位，林先生也不是我们这里的会员。虽然他很有名气，但这不能成为我让您二位进去的理由。”

　　后出来的那个人没有店员这么客气，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二人，“小娃娃，圈儿有圈儿里的玩儿法，街有街上的规矩。你们初来乍到，还是应该先好好了解一下这条街上的规矩。等在这条街上站稳了脚跟儿，再来这儿敲门。懂吗？”

　　易然与周旋相视一眼，齐齐点头致谢，“感谢您的指点！”

　　那人不由得一愣。

　　这街上乖张不羁、狂野放浪的多了去了，像他刚才那一番话，换做别的什么乐队的人，肯定是要炸一波的，要是碰上那种极度自负又混不吝的，动手都有可能。

　　这两个……未免太乖了点？

　　他挥挥手叫俩小孩儿滚蛋，转念又把人叫住。

　　“‘林唯’和‘Empire’，在这条街上可没外边那么受欢迎。你们要是想在这条街上混，最好少提，或者干脆就别提。不然，”那人笑了笑，“等被人揍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即便坐拥全球粉丝十几亿，但“人有多红就有多黑”，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铁律。

　　少年们并不会天真地以为全天下都喜欢Empire。他们也能理解，即便是在摇滚这个圈子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Empire。甚至很多往死里黑Empire的，就是摇滚圈子里的人。

　　但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里整条街的人都讨厌Empire。

　　更无法理解，为什么林唯要让他们来这样一个所有人都讨厌Empire的地方。

　　离开Destination，二人合计一番，决定先去别的酒吧逛逛，打探打探情报。

　　在幻海斜街，不光台上表演的是摇滚乐队，台下坐着喝酒的，同样也是乐队成员，或者前乐队成员，再不济，也是摇滚发烧友。随便搭上一个，多聊几句，都能得到不少信息。

　　比如，前些天Destination的哪支驻唱乐队刚被大公司签了，又有哪支乐队得到了Destination主动送来的邀请函。

　　比如，现在街上名气最大的乐队、主唱、吉他手、鼓手、贝斯手、键盘手都是哪个乐队的谁谁谁。

　　比如，哪个乐队的主唱和吉他手又闹掰了，哪个乐队的鼓手、贝斯手又被挖走了，哪个乐队的主唱单飞了。

　　又比如，哪些原本很被人看好的乐队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销声匿迹了……

　　少年们听得唏嘘，但也没忘记打听他们最关心的事情——如何才能得到Destination的邀请函，成为Destination的驻唱乐队。

　　答案很简单，总共分两步：
　　第一步，在幻海斜街随便找间酒吧，成为其驻唱乐队。
　　第二步，唱下去，直到在整条街上小有名气。

　　这么一看，难度似乎在于第二步，如何提升名气。但事实上，能否迈出第一步，成功开启关卡，就难倒了无数慕名而来的乐队。

　　因为幻海斜街的酒吧老板或者负责人，多半是前乐队或现乐队成员，他们都对摇滚有着个性鲜明的理解、偏好，以及严苛的进驻标准。所以，想成为某间酒吧的驻唱乐队，绝非易事。

　　打听完“闯关秘诀”，少年们最想搞清楚的，自然就是，在华语乐坛有着举足轻重地位、被誉为“摇滚帝王”的林唯和他率领的乐队Empire，为什么在这个被众多摇滚青年誉为“朝圣之地”的幻海斜街，会那么不受待见。

　　甚至于他们连这个问题都问不出来——
　　一提及“林唯”或者“Empire”，不管之前聊得多开心，对方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不愿意继续交谈已经算是客气，奉劝一句“你们要是喜欢Empire就不该来这儿”已经算是好心，有态度激进的直接嘲讽辱骂模式全开。

　　那真是，从词曲到舞台，从才能到人品，360度全方位无死角地diss个遍。但核心思想基本两句话就能概括：
　　一、Empire搞的那玩意儿根本就不是摇滚！
　　二、全员靠脸上位，没一个有真本事。

　　听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贬低羞辱自己崇拜的神明，别说周旋，就连性格稳重的易然也忍不住想动手。

　　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不是因为他们怂，是因为他们清楚，不管是口水战还是动手，都很容易给自己的偶像招黑。要驳倒对方的方式只有一种——
　　用实力说话。

　　月落星稀、天色渐明。
　　在整座城市渐渐苏醒的时候，喧嚣了一整晚的幻海斜街却开始陷入沉睡。

　　在酒吧浸淫一夜的少年二人站在街头，迎着晨光熹微，回看这条并不算长，没了夜晚那些灯红酒绿的装饰，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街道。
　　用充满敬畏的目光。

　　这里四处绽放着激情和灵感碰撞出的火花，也暗暗生长着嫉妒和贪婪滋生出的邪恶。

　　这里流传着诸多知名乐队的奇闻异事，也见证着无数无名乐队的苦辣辛酸。

　　这里承载着无数摇滚梦想，也埋葬着无数摇滚梦想。

　　等到太阳落下，月亮再度升起，他们将再度踏上这条街道，开启追逐梦想的新征程。

　　并完成他们身为信徒必须要背负的使命——
　　用实力为自己的神明正名。

　　-

　　尽管少年们自认抱着十足的敬畏之心、做了十足的精心准备，却不想，还是与其他众多徘徊在幻海斜街的乐队一样，连一家愿意“收留”自己的酒吧都找不到。

　　而所有的问题，都出在易然身上——

　　“啊？你是主唱？你这小模样能当摇滚乐队主唱？别逗了！”

　　“你说你要真是个女孩儿吧，那往台上一站，嘿，还挺打眼。可你一个男孩儿……嘿哟。”

　　“呦，你这娘们唧唧的模样还要当主唱呐？摇滚那是纯爷们玩儿的东西，你这上台就得被轰下来，我这店可丢不起那人。”

　　好不容易找到不以貌取人的，得了试唱机会——

　　用本音唱——“不行，你这音色太软，根本就不适合唱摇滚。”

　　用假音唱——“听着怎么一股林唯味儿呢？那么喜欢林唯你来这儿干什么呀？滚滚滚！”

　　终于不被diss自身条件了，得到的评价又是——

　　“抓只猫来随便挠两下都比你俩写的破歌好。”

　　“你们这写的是摇滚吗？是流行乐吧？”

　　“哟，原来是Empire的粉丝啊。我就说嘛，这歌听着不伦不类的。我们这儿庙小，装不下您这高贵的Empire粉。还请另谋高就吧，啊？”

　　周旋屡次想动手，都被易然拦住了。

　　“操！”
　　饶是如好学生周旋，在连续三天碰了满鼻子灰后，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顺带狠狠踹了路边石墩一脚。

　　“对不起。”易然在他身后低声。

　　“你道什么歉！根本就是那群傻缺的问题！”周旋遏制不住怒气地转头冲易然吼。

　　“虽然有的人话有些难听，但不可否认，他们说的确实都是我自身存在的问题。”易然坦然道。

　　“你有什么问题！分明是他们不识货！你可是坐拥300万粉丝的‘小林唯’！他们搞过乐队了不起？拉出来比比，哪个的粉丝能比你多！”周旋不服气。

　　易然笑了笑，有点凄凉，“之前我也觉得自己能搞到300万粉特别了不起。但是这两天我明白了，了不起的是林神，我只是沾了他的光。”

　　剥去“小林唯”的华美外衣，易然，什么都不是。
　　易然垂眸在内心自嘲。

　　周旋的满腔怒火瞬间被易然失落的神情浇了个透。

　　说到底，他怒火滔天，不过是为自己的好兄弟抱不平。被人冷嘲热讽的是易然，心里最难受的应该是易然，易然才是应该被开解安慰的那个。结果这几日来一直是易然耐着性子安抚濒临爆炸的周旋。

　　“然子……”周旋皱眉看着易然，却一时不知说什么。

　　易然舔了下嘴唇，故作无所谓地笑笑，拍了周旋一下示意他去几步外的街边长椅上坐下，“我去买两瓶饮料。”

　　周旋没跟着，径自去长椅上坐了。

　　他明白人有的时候需要独处，哪怕只是几秒钟。

　　尤其是易然这样的人。
　　他们很习惯于独自消化负面情绪。

　　很快，易然拎着两瓶冰镇汽水，踏着夕阳余晖归来，脸上已经全没了方才的失落。

　　少年二人并肩坐在长椅上，看着暮色时分，声色渐起的街道，沉默地喝着柠檬汽水。

　　“然子，你千万别因为那些混蛋话就妄自菲薄。”周旋还是忍不住，看着易然认真道：“他们这儿的人就是眼红Empire！你能把林神那么难唱的歌唱那么好，你就是有实力的！模仿林神的人多了去了，可谁能有你模仿得那么像！”

　　“再说，你那300万粉可不全是林神的粉，有多少是就奔着你来的！天天‘易然哥哥’、‘易然弟弟’的，这要是让她们知道你说她们是冲着林神来的，人家小姑娘不得伤心死。”

　　易然忍不住笑起来，“什么叫我这300万粉，说的好像你一个粉丝都没有似的。我瞧着弹幕里刷‘周旋小哥哥’的，可不比喊我名字的少。”

　　说起弹幕，周旋忍不住扶额，“看弹幕的话，感觉还有不少人是为了嗑咱俩的CP才来的，天天在那一屏屏地刷‘竹马最高’。”

　　易然点头认同，苦笑不得，“这个真的离谱！但最离谱的是，她们居然会为了咱俩谁攻谁受掐起来。”

　　“啊啊啊！”周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易然兴奋道：“说起这个，有一篇写咱俩的文，叫什么《绝对控制》，说在外人面前咱俩故意显得我攻你受，但事实上是你攻我受，而且你还是个操控欲极强的腹黑攻，我是个没有主见的嘤嘤怪，你是阔家少爷，我是父债子偿卖身为奴，卧槽！绝了！哈哈哈哈哈哈！”周旋拍着大腿，笑到快不能自理。

　　易然痛苦扶额状，但又忍不住笑，“原来你也看了……”

　　那本同人文好像在他们的CP粉圈里特别火，经常能在弹幕和评论区里看见CP粉拿书里的段子玩儿梗，易然实在好奇，就忍不住搜索了一下……然后，一边被雷得外焦里嫩，一边忍不住继续看……

　　真的是大开眼界：）

　　所以说，有时候好奇心太强并不是什么好事。

　　两个人笑了一会儿，气氛也不那么沉闷了，周旋拍拍易然，认真道：“最重要的是，你可是被林神亲自肯定过的哎！‘加油，易然小朋友。’”周旋作出勾墨镜的动作，又冲着易然调皮地挑挑眉。

　　他本以为这是最能鼓励到易然的一句话，不想出口后落寞又重新爬上易然的脸庞。

　　“那真的是林神对我的肯定吗？”他扭头问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