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富二代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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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喽，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对吧爹？”
封爹没接他这个难得的台阶，以一种很沧桑的通用家长说教语气道：“人生的风景太多了，你得一个个看过去，才知道自己最喜欢的是什么。”
封青“呵呵”了两声，跑去找戚灵了。
“老头子太没意思了。”他对戚灵说。
戚灵理智地不参与家庭争端里，她把票递给封青。
宏村远看挺好看的，村形圆润，房屋错落有致，白墙黑瓦。近看也有妙处，宏村南湖恰巧是仿西湖“平湖秋月”所建，画桥将南湖一分为二，可惜这在封青眼里还是不尽如人意。
他敲敲承志堂厅前的立柱：“这楹联是现代才挂上去掉吧。”
戚灵正开着直播，假装没听到这个拆台的话，继续讲解与宏村相关历史人文。
自从开启户外旅行直播后，她的脸皮不得不被迫提升了厚度，尤其是在中国各种人山人海的景点中，戚灵要面对的，不说过路人好奇的一瞥两瞥三四瞥，还是抱着蹭导游心态的尾随人群，甚至各种抱着孙子来自拍杆下凑个镜头的老大爷。长此以往，麋鹿兴于左而目不顺不过如此。
戚灵的粉丝们反而纷纷打字：
“封青老哥真是太严格了。”
“旁边那门总是古董了吧，你看上面那雕花，灵灵快把摄像头放近一点，我看不清。”
“这联写了啥？”
戚灵道：“好看的照片回头我会po在微博上的，放心放心。”
封青很顺应民意地读了出来：“……惜衣惜食非如惜财缘惜福……求名求利但须求己莫求人。”
粉丝们：“听见没有灵灵，让你家封哥少花点钱！”
“对对对，你看看你家封哥租的车，穿的衣服，买的各种纪念品……不说了，伤心。”
“阔落入喉心作痛，要这烂命有何用？”
“希望下辈子投胎成灵灵和封哥的儿子，嘿嘿嘿～”
“楼上想多了，没准是女儿？”
“女儿也成，有钱才是硬道理。”
几千米之外，封合双手相扣撑着下巴，眼神幽幽地看着电脑。
他关注着他们，却又很克制。他怕他感情投注得越多，越容易心软。
封青依然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封青，他还是那么一根筋，喜悦和生气同样直白；他莽撞而懒散，却有那么多人喜欢他的莽撞和懒散。至于戚灵，封青和戚灵相处得又太好了，仿佛戚灵就是为了封青而生，一静一动，怎么看都是契合的。而封爹顶着墨镜套着卫衣，大摇大摆地出镜，就像任何一个怀揣着诗和远方的中年人一样。
他们天高凭鱼跃，逍遥而自在。似乎前途未卜的不是封青，似乎死期将至的不是封爹。
无论这幸福多么的短暂，可此时看起来他们的笑容如此明媚，封合就不快活了。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还能这么开心。
明明都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处境想，为什么封青可以不受其扰；明明都是封爹的儿子，为什么封爹会如此的偏心……大概是因为他们骨子里的相似吧。
封合想，自己是那么像一只阴暗地沟里的老鼠，怎么活都是粗劣的仿制品，毫无封家人发自内心的光彩。
这时，秘书抱着电脑和文件走了进来，步履匆匆，目不斜视地走到隔间里，连一点余光都没给她的上司。
封合对这个美丽秘书抱有好感很久了。她身姿笔挺，略施粉黛掩盖不了她锐利的风采，高跟鞋踏在水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哒哒哒，声音都不疾不徐。每一个男人大概心底都会有一个这样女王一样的影子，黑丝袜，高跟鞋，一摇一曳能敲在人心口上。
封合把戚灵的直播间关掉，捋捋头发，整整衣服，靠在隔间外面，对秘书道：“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秘书冷冷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她是坐着的，气势却居高临下，她道：“您既然知道自己是我们部门我们公司最闲的那一个人，那就应该有不要打扰别人工作的觉悟。”其实她本来想说的是——“吃你麻痹！”
封合没想到她能够那么不客气，呐呐不言，他突然被秘书的气势压得有些说不出话，准备好的一摞甜言蜜语毫无用武之地。他就像个小弟弟。
秘书将她的笔记本连上工作电脑，再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留给封合：“公司不介意多养一个工资很高的闲人，看在您姓封的面子上，我们叫您老板，但请您摆正自己的位置。”她将办公桌上一座精致的相框立起，玻璃映出她精致美丽的容颜——这是她去年参加公司举办的财会比赛赢得的第一名奖品，正如她财务部首席秘书的职位，从不落后于人。
她道：“在这个办公室的人，ACCA、CMA、CFA从来都是不值钱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什么的也都是起步。没有能力也没有7学历还这么嚣张的人，我只见过您一个。”
她的语气太轻蔑了，几乎和十年前的封青的高傲完全重叠，封合脸涨得通红，落荒而逃。
秘书冷哼一声。
秘书的小助理在看不见封合身影后，才小心翼翼地端着温水从茶水间出来。
小助理道：“白姐，好歹也是老板的儿子……”
秘书冷冷道：“一问三不知，还想让我给脸？我开始在这家公司工作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和他那个小三妈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北京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出身的小助理小声道：“比起运营部那里老板的爹妈，封合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不会插什么手。”
秘书道：“老板还没死呢，他们倒急。”
小助理问：“可是如果老板去世了呢？”
白秘书如蝶翼般的睫毛闪了闪，低声道：“谁家没有本难念的经……”她随手点开自己笔记本上保存的一个直播间，上面恰巧在放着封青一脸嫌弃的表情：他正在尝试传说中的臭鳜鱼。
小助理问：“这是……？”
“老板的小儿子，”白秘书道，“我猜老板一定很爱他。”
以老板那种看起来智珠在握其实又很闷骚的男人性子，指望他和孩子好好相处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年少时候的相处方式大概就是“男人应该独自在人生之路上披荆斩棘，就算爸爸也不能插手”什么的，其实内心里还特别期望孩子跌倒给他撒个娇，嘤嘤嘤两句。
可是一转眼他就长大了，你什么也给不了他了。
……
封青一行人继续往西走，戚灵把这个旅途称为西行记。
他们在岷江之上仰望乐山大佛，从王昭君的故乡路过，沿木鱼镇登上青云梯——他们身披雨衣，沐风栉雨，矗立在华中屋脊的云雾中。
身边的巨石上阴刻着——“此为屋脊我为峰”。
戚灵会停下来讲解，于是封青和封爹并没有等她，他们在半山腰的平台上分成了两路。
她看着那两道相似的身影消失在了陡峭的台阶上，一步一步，云雾很快吞噬了他们。
登顶的时候，封爹一把揽住儿子就要抒发内心的豪情壮志，他哈哈大笑：“才三千米，真是小意思啊。”笑完就死狗一样瘫在栏杆上了。
“真是不中用了呢，”封青熟练地道，“就像奎爷再有人气、斧头再厉害，还不是要给阿特柔斯让位。”
封爹并不懂“战神和他年迈的老父亲”的梗，但这并不妨碍他狠狠地给封青的后脑勺来一巴掌。封爹恨铁不成钢：“你除了游戏还在乎啥？”
“很多啊，”封青掰着指头数，“主机、外设、电竞……必要的时候□□也在我的研究范围内。”
封爹：“女朋友呢？”
封青叹息：“游戏关了还能重启，女朋友没了，就可以一直打游戏了。”
封爹：“打不死你。”他只能庆幸儿子靠他美貌的皮相和颓废的眼神居然骗到了一个姑娘，而且这姑娘眼还挺瞎。
“我当年以为你只能带点觊觎我们家钱的网红回来，连婚前协定书都帮你拟好了，比刘强东那张靠谱一点，”封爹清了清嗓子，唏嘘道，“规划好了你该什么时候交公粮，怎么去做亲子鉴定，怎么捉奸，如何分割婚后财产……”
封青：“……怎么听上去感觉哪里不太对……”
老爹是不是笃定他以后会被人骗财骗色绿云绕顶？
“但你把戚灵带回来了，”封爹靠着栏杆，高湿度的水汽凝在他的眉毛和眼睫毛上，看上去仿佛结了一层霜，“她看上去很好，像你妈妈。”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他应该说过很多次，可封青实在看不出来戚灵和妈妈有什么相同点，他把这归因于封爹的滤镜开得太重。他知道自己妈妈是个怎么样的女人——高傲、娇纵、深情。
“你很幸运……这世界上总有几个女孩值得你去为她变得更好，因为你要更好了，才能保护她。”
封青感觉这话好像有什么深意，但封爹偏偏说的模糊。他试探着问：“你是让我少玩点游戏，对她好点？”
“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多说。”封爹道，“我一想起你妈妈，就觉得光明、温暖、喜悦，做什么卑劣的事情都无所遁形，她就像一道心灵的枷锁，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我成为她眼里无耻的存在。她与我共享着荣光，历经了风雨，我活着，也为她而活。”
封青突然抬起眼，瞳孔中火光明焰，仿佛有狮子在愤怒地咆哮。他从来都是半阖着眼如同没睡醒一样，就像一把被华丽宝石装饰的刀鞘裹着的染血的刀。
封爹不去看那能灼伤人的眸子，依然淡淡地道：“我就要死了，就算是为了戚灵，也别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富二代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