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探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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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室的大门再度打开，赵嘉言身着囚服走进来，看到她时明显眼睛一亮。
夏楠刚想要冲他笑，却见男人带着手镣脚镣，行动严重受限，就连脊背也佝偻着，显得不堪重负。她立刻高声抗议：“涉嫌经济犯罪而已，又不是重刑犯，有必要上这种刑具吗？！”
赵嘉言一边抬手拦住她，一边回头向警卫示意无碍，确认不会发生冲突，方才转过身来。
他将铁链拨至身前，故作轻松地抖了抖，开玩笑似的自嘲道：“没关系，这只是教育我要配合调查的手段。”
女孩的肩膀因为愤怒而颤抖，双手也在身侧握成拳头，胸口仿佛被石头堵住，连气都喘不过来。
赵嘉言倒是不以为意，一步一挪地坐到桌子旁边，又安排她在自己对面坐下，不以为意地问：“路上不好走吧？”。
只见他脸上胡子拉碴，两颊异常瘦削，眼眶也深深地凹陷进去，在眼睑下方制造出厚重的阴影——短短几日的牢狱生活就像石碾，榨干了身体里的精气神，让人无力反抗，只剩下干瘪枯槁的残渣。
好在赵嘉言依然目光矍铄，眼神里一如既往地闪烁着乐观坚毅，给人带来些许安慰。
夏楠紧咬嘴唇，舌尖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道，明明舍不得看对方这副模样，却又无法移开视线，只觉得心痛如刀绞。
负责看管的警卫提醒他们会见已经开始，要求务必抓紧时间，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
夏楠深吸两口气，勉强恢复平静，将事先准备的一包好烟拿出来，挂着笑脸塞进警卫手中，方才安心地回到座位上。
她将剩下的烟递给赵嘉言：“安检不让多带东西，我在你的卡上存了点钱，该买什么就买。”
“用不上，”赵嘉言摆摆手，“有烟就足够了，先让我过过瘾。”
说着，他便低头试图拆开烟盒，一双手却因为镣铐的限制无法自由行动——一包烟被攥在掌心里捣鼓半天，烟盒都挤烂了，结果连塑封袋都撕不掉。
见此情形，夏楠主动帮忙，拆开纸盒，用指尖轻抖出一根烟支。
随后，她将烟夹在指缝间，反向送进对方嘴里，手背不小心滑过那双薄唇，感觉就像通了电一样，引发一阵阵由内到外的颤栗。
向警卫借来打火机，夏楠为他点燃香烟，看到男人心满意足的神情，一颗心柔软如沙。
赵嘉言闭着眼睛吸了一口，仿佛五脏六腑被彻底充盈，整个人也恢复精神，清清喉咙道：“说吧，什么情况。”
尽管身陷囹吾，他却保持着基本的冷静和理性，令夏楠倍感欣慰。
她相信，对方已经对局势做出了预判，即便将情况如实告知，也不会造成太多意外：“律所已被查封了，现在是公安部和证监会联合办案。”
赵嘉言沉吟：“C城警方也在追查内部交易，可我没有关联账户，暂时只能认定泄露内幕信息。”
“我想不通。”
夏楠眉头紧锁：“宏图和大通的联营众所周知，即便诉讼调解之后没有及时报告，也属于违规停牌，应该不涉及到内幕交易才对。”
他又吸了一口烟，喉咙沙哑：“关键是宏图复牌前被大量买空，严重影响了市场交易秩序。”
她猛抬起头：“你怎么知道这些？”
“警方给我看过成交图，想问出点什么，可惜我是真不知道。”
赵嘉言苦笑，抬起手腕，示意自己身上的镣铐：“他们以为我是在负隅顽抗，所以更需要‘加强教育’。”
夏楠的心再次抽痛，不甘地反驳：“宏图和大通也是知情人，凭什么认定就是你走漏了消息？”
“对赌协议以股价作支撑，宏图被强制复牌后，大通的股价也遭受重挫，联营方案无法继续履行，造成巨大的资金损失。发现市场上有人恶意买空，两家公司一起提出控告，证监会才要求彻查到底。”
回忆起法务经理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夏楠感觉难以置信：“学长他……”
赵嘉言点点头：“他自身难保，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给公司领导一个交代，把锅甩给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联想到自己被拖进黑名单的事实，她也明白对方所言非虚，只是难免愤愤不平：“凭什么？”
“凭我写的那份法律意见书。”
赵嘉言刻意停顿片刻，将重音放在“我”字上，假装不经意地看看警卫，又用凿凿的目光盯住她，确保自己发出的信息被准确接收。
夏楠目瞪口呆，意识到对方其实是在替自己受过，感觉震惊且难以置信。
她用手撑住桌沿，“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胸膛因为气息起伏不平，恨不得当场自首，换赵嘉言重获自由。
男人看出她的想法，连忙握住她的手：“别冲动。”
夏楠急得想哭：“让我跟他们把事情讲清楚！你明明没有做，还要怎么认？”
见两人发生肢体接触，负责看管的警卫连忙轻声咳嗽，一方面提醒他们不要逾矩，一方面暗示夏楠注意控制情绪。
赵嘉言点头表示自己接收到警卫的信号，又拍了拍女孩的手背，安慰她重新坐下。
他清清喉咙道：“现在的关键是要有人对此负责，我在里面比你在里面好——反正拘留有时间限制，检察院不批捕，他们迟早要放人。”
夏楠看着对方身上沉重的镣铐，错觉自己也被铁链紧捆住，四肢僵硬麻木，根本无力反抗。
赵嘉言有意识地加以引导：“如果能够找出买空牟利的幕后黑手，就能确定是谁走漏了消息，我们也不需要再承担责任。”
夏楠反问：“买空是广泛的市场行为，那么多人都从中获利了，难道要一一排除？”
他用力地将烟蒂按灭：“不能排除就反过来想，除了法律意见书，还有谁能预见小概率的政策风险？他们有没有动机或可能撒布消息，从这件事情中获取利益？”
夏楠头脑发胀，各种可能性在眼前轮番推演，却都缺乏绝对的说服力，感觉越想越乱。
守在一旁的警卫再次出声，告诉他们接待时间已经结束，要求赵嘉言缓慢起身，接受押解并返回监区。
夏楠慌张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也跟着站起身来，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成句的话。
“证券交易所查得到流通股的交易信息，那些买空的账户之间肯定存在关联，不行就去找辰风帮忙，他有学生在做大数据分析。”
说完，赵嘉言被警卫推搡着离开，徒留下枷锁相互撞击的声音，在接待室里久久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夏楠才从椅子上起身，感觉肩头无比沉重，眼前一片迷茫：她不介意直面杜辰风，只担心对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一旦找不到关联账户，又该怎么让赵嘉言重获自由？
回到Q市，她紧急联系张沛然，得知杜辰风正在给研究生上课，又马不停蹄地赶到Q大法学院。
夏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印象里意气风发的青年学者，如今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张扬，言行举止越来越像校园里常见的老教授。
那场当众受辱并未给男人的身体留下痕迹，却在无形中将意志打磨圆滑，让他成熟不少。
坐在教室后排的座位上，她冲不远处的张沛然招招手，感谢对方为自己留门，继而将视线投向讲台，假装认真听杜辰风上课。
那人似乎也看见了她，原本滔滔不绝的授课戛然而止，几次试图重新起头，最终都没有下文。
杜辰风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命令学生们先看书自习。他假装随意地四处巡场，走到夏楠面前的时候，抬手轻敲桌面，示意她跟自己一起从后门离开教室。
无视张沛然幸灾乐祸的眼神，女孩轻手轻脚地跟过去，刚出门就差点撞在男人背上。
许久不见，他变得清瘦不少，身穿衬衫也显得空荡荡的，连肩线都撑不起来，仿佛随时有可能被风吹倒。
“……你还好吧？”
经过时间的沉淀，爱恨早已模糊不清，夏楠尽量自然地问候对方，避免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杜辰风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斗转星移间，终究凝结为一抹苦笑，无声叹息道：“我还好，你呢？师兄和律所那边情况如何？”
赵嘉言从云端坠落，消息早已迅速传遍Q市法律界，杜辰风不可能不知情。
夏楠心想，这样省得介绍来龙去脉，倒不妨直接开口：“赵主任在C城看守所，我今天来，就是找你帮忙的。”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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