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要追你》寂寂江山

8、所谓开学典礼

　　广播里放出运动员进行曲的瞬间，简时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不管是小学，初中，高中早操集合前都是这首音乐，还有大□□动会，这首进行曲跟义勇军进行曲有着同样的持续时间长，波及范围广的特点。

　　虽然当年的确痛恨这首音乐——高二以后她住宿，每每睡懒觉，跑到食堂还没吃上半口，这首音乐一出现，她就只能火急火燎地把剩下的大半碗早饭囫囵地狼吞虎咽地送进胃里，但此时此刻，简时居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动。

　　她突然觉得，这真的不是梦。

　　估计每个学校的新开学，都要举办一场似是而非的开学典礼，来证明这一届的新生对学校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不过这种老生常谈似的典礼，对校领导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简时跟着长长的队伍，在不远处就看到台上拉着横幅——庆祝高一新生来到一中，与一中携手同行。一排桌椅整齐地摆在台中间，每个座位都放了一瓶矿泉水。

　　旁边有其他班的一起经过，有一个女生自豪地对着她旁边的女生说：“，看到那条横幅没，我姐说了，那台上的横幅，每年都一样，就没有换过。”

　　语气里是“我早就知道这个学校是怎么样的了”。简时好奇地顺着声源看去，一个长相颇为水灵的女生，大眼睛，也是齐刘海，梳着一头长到腰间的乌发，也没扎起来，任由三千长发悠悠地贴在后背，眉飞色舞地，满脸都是骄傲的小心思。

　　这已经是简时在这学校里看过的第n个齐刘海了。

　　另一个女生惊讶：“哇，你姐也是这个学校的吗？亲姐姐？”

　　水灵女生开心回：“对啊，她高三了。”

　　那个女生夸：“你和你姐姐好厉害哦，两个人都好聪明，居然都考上重点高中了。”

　　水灵女生一听被人恭维了，赶紧收敛了刚才的自傲，装作谦虚的样子：“没有啦，你也很厉害呢，是我们班第三名。”

　　队伍转了个弯，没了大树的遮蔽，冉冉升起的大太阳跟简时打了个照面，刺眼的光芒“轰”地一下就迎面而来，简时眯着眼睛，遥遥地望去，天边还是鲜明的鱼肚白，但头顶上已经是亮丽澄澈的蓝色，眯着眼睛还依稀能看清太阳的轮廓。

　　记得小时候，初学两小儿辩日，老师说要有善于观察的精神，她也有样学样地盯着太阳看良久，直到眼前闪着金光眼里灼痛才罢休。学了鲁迅的百草堂到三味书屋，也有样学样地在课桌上刻了个“早”字，觉得好像学了鲁迅，就能变成鲁迅一样。

　　那个时候，唱了一首小小少年的歌，还纳闷为什么一年一年时间飞跑小小少年长大了烦恼就会增加。

　　而逝去的青春就如同一江春水，声势浩大地滚滚向东流，就连泛起的一朵朵小浪花，都被后浪覆盖，然后消弭在时间里。

　　校领导们正襟危坐，校长庄严而神圣地背了一句简时十多年来已经听得耳朵生茧滚瓜烂熟的台词：“2008届T市一中新生开学典礼，现在开始，全体起立，升国旗奏国歌……”

　　“歌”字声线拉的很长，台上的几个中年男人齐刷刷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底下的学生也开始肃静，似乎只要是升国旗的时候，大家都是万众一心地去完成这个使命。

　　简时仰着头，一群大雁从旗杆上方缓缓飞过，排起的V字有些歪斜，像摆在蓝色桌布上的几片白色小纸屑被人不小心用手拂了拂。

　　这才是真正的恍若隔世，连刚刚集合前的运动员进行曲都格外动听。

　　操场广阔，正对着学校后门，后门前的一堵屏风墙刻着八个大字的校训——勤朴、弘毅、博学、笃行。简时盯着那八个字轻轻地笑了一声，奇怪地生出一种涅槃重生的错觉，顺带着觉得这顶烈日也是异常可爱，头往前凑了凑对着楚歌说：“能在这站着真好。”

　　我们总是渴望长大，渴望长大，以为长大了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却没想到到头来，最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是年少时，以为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以为自己会像所有电视剧里的主角一样，拥有着闪耀的光芒和无边的潜能，披荆斩棘，最后威震八方所向披靡。

　　青春好啊，青春妙啊。

　　楚歌顶着就差没被烈日烤熟的后背无语了，觉得这个好朋友大概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02、
　　在太阳底下被赤裸裸地晒了两个小时，校领导终于仁慈地把他们放了，那些长篇累牍的讲话，一群新生听得特别认真，简时不由得想起了刚上大学的时候，大家都规矩地上课，到了大二以后，就统统成了老油条了，大胆的一声不吭就逃课，小胆的找人喊签到然后再逃课，混日子混的风生水起。

　　简时从来都是帮别人喊签到，特别是大学宿舍里的那三个，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遇到那三只奇怪的生物。

　　李志远在讲台上说：“我们班目前的座位就先这么坐着，以后再来排座位表，接下来——班长副班长带着班里的男生去领书吧。体力活的事就由男生干，副班长去签个名按照人数对号入座就行。”顿了顿，“大家没什么意见吧？”

　　简时一怔，她这么快就能被派上用场了？

　　“没意见——”男生们比女生更卖力地喊，被人看得起自己的优势，自尊心犹如河水高涨。

　　一声高喝以后，季洵光和简时不约而同站起来,前者是自然而然，后者是慷慨激昂。楚歌看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吃惊地低声道：“你怎么去搬个书都这么激动？”

　　简时一本正经举起右手握着拳头：“头一回当副班长觉得特别新鲜。”

　　真是无话可说，楚歌抽了抽嘴角。

　　简时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口，扭头就往隔壁东边的楼梯走，快见到楼梯口时，后面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喂！”，她回头一看，季洵光正站在门口，一群稀稀疏疏的男生鱼贯而出，他说：“你叫简时？”

　　旁边有几个男生停了下来，似乎在观望什么。

　　简时一呆，然后一惊，接着是一喜，这样的对话青春偶像剧常现的搭讪套路啊，莫非她要被季洵光搭讪了？是要电话号码？还是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好激动！好兴奋！好幸福！

　　简时按捺住内心汹涌起来的狂喜，状若无事点点头轻轻地哼出一个单音：“嗯。”

　　季洵光食指滑了个弧度，指向另外一边：“你走反了。”

　　“.....”

　　怪不得这边一个人都没有。刚刚下去操场走的是这条楼梯，她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往这边走。

　　他身旁的几个男生与她遥遥相望，但简时近三百度的近视已经隐约看出他们脸上搞怪恣意的笑容了，有几个跟大合唱似的“呵呵呵呵呵呵”地笑起来，还有一个打趣道：“副班长，别走丢了啊，走丢了，谁给咱们签名和分书去啊。”

　　明明她才是在这届新生里唯一在这学校呆过三年的忍者神龟。

　　活了这么多年，被一群小屁孩嘲笑的感觉，也是.....新鲜到极致了，简时终于明白，什么叫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