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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 1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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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分开以后,科林再也没有联系我。我去找他,管家说他已经离开。我大吃一惊,他甚至不愿与我做正式告别。上一次他这么做时我们分开了七年,我付出全部才挽回关系。
我从开始的盛怒到担忧再到后悔,我想起那天他不经意间的挽留,其实是他作出的最后努力。他自尊心那么强,我该答应的,可那时我认为他在开玩笑。
大约感到我很忧郁,维西尔尼便不声不响地安排好,晚上陪我陪得更晚。他表现出那样的细心周到,几乎有些过分。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夏尔,我们曾有一段美好的友谊,那是我年幼时最大的快乐了。”维西尔尼送我回去的路上说,“或者说,亲爱的快乐王子?”
这些话引起我某种感伤,我很为难,不知如何作答。因为那份回忆对我来讲没显得那么幸福。
“你是一位优秀的贵族,当我看向你时,所看到的首先是你的贵族气质。”我不顾维西尔尼受伤的表情,矛盾的说,“这么说吧,我不能分辨你感情的程度。”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换种方式。”维西尔尼伸出手指,“说好了,从现在起,我们便成了永不相弃的挚友。”
我亦伸出手指。指尖轻触,小小的动作构成契约,恍然间穿梭时间之海,回到那年六月的天台,我们遥望星河,相依相偎。
“以兰斯特为名,终身不背弃诺言。”
维西尔尼征服了我的家庭成员,以至于过了不久,连珍妮都对他恭敬有加。虽然党派众多,朝局混乱,大部分生活过得去的民众仍是个保王党。当珍妮知道一位侯爵,一位使她头晕目眩的侯爵赞成共和国,她觉得太不可思议,并对此很为气恼。
但很快她就原谅了维西尔尼,她收到了一件漂亮的镶金盒子。她谈起圣卢时,总善意地舒畅地微笑着,那天她替维西尔尼通报时说:“您与他多交往是对的,看上去侯爵对于平民百姓倒没有瞧不起的样子。”
她的语气透着暗示,我默然不语,走出旅馆。讽刺的是,维西尔尼正对自己的车夫大发雷霆,斥责他的车夫。
“你对他过于粗暴了。”坐上车后,我责备维西尔尼。
“可是,”他回答我说,“为什么我要装出和他文质彬彬谈话的样子呢?你似乎认为我应该对他以礼相待,象对一个下等人那样!”他又轻蔑地加上一句,“你讲话完全象一个贵族!”
“可我本就是,何必背叛自己的阶级。”
“我不是针对你,但确实难以相信一个上流社会的人会出类拔萃。”
“我不认同,卢森堡亲王夫人就很有艺术鉴赏力。”
“傻瓜一个,”他对我说,“跟所有她的同类一样。说起来,她还算是我的婶婶呢!”
我和维西尔尼停下来,坐在沙滩上,背靠一顶帆布帐篷。听见从帐篷里传出咒骂。
“就没法走上几步不碰上一个!”那声音说道。“我并非从什么原则出发,可是这里犹太人真是过剩了!”
如此大发雷霆的那个人从帐篷里走出来了,我们抬起头来看看这个排犹主义者,正是洛克。虽然无尾礼服光鲜夸目,皮鞋溜光铮亮,但是举止装腔作势。维西尔尼满脸通红,似乎出错的是他。从他的窘态中,我嗅到不寻常的气息。
“你认识他?”
“我们在一所大学时遇见过,他那次得到荣誉奖。”维西尔尼解释道。
洛克也几乎同时看到了我们,对我们相识的惊异,一点也不亚于我对他和维西尔尼相识的惊异。于是他对我们说:“亲爱的朋友们,既然我们在海岸上相遇,二位是否愿意赏光,这星期当中的哪一天到我父亲家中用晚餐?”
“我随意。”
“那,倒也不是不可以。”维西尔尼说,“不过,看来不得不将晚餐的时间推迟,因为我走不开。”
“多久?”
“取决于我叔叔何时抵达,这说不准。他非常热衷于体育锻炼,尤其热衷于长途步行。”维西尔尼说。
“啊,好吧,这完全无关紧要,我另作安排吧!”洛克想想说,“我父亲有全套立体镜,他难得用一次,非常小心翼翼,因为怕弄坏了,便留在了巴黎。正好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拿回来,以便观看表演。”
“我很期待。”我客套的说,“有时间你可以去旅馆看我。”
“好吧。”洛克一面应允,一面又加上一句:“在那种旅店等人叫我恶心,我受不了。你对经理说,叫她们住嘴,并且立即去通知你!”
从我个人来说,我并不很坚持叫洛克到旅馆来。他在巴尔贝克并不是独自一人,而是和他的姐妹们在一起。果然没过一会儿,洛克的姐妹们来了。维西尔尼远远看到他们,马上反应迅速的躲在一块岩石后。
“我必须要走了。”维西尔尼对我说,“很我不能陪你回去,对那些小姐来说,我是极好的猎物。她们还没认识到你的价值,所以你是安全的,但不要耽误太久,小心点。”
“很有趣,那你还答应了去家里拜访他们。”
“洛克曾尝试单独邀请我,但是没有成功。但既然你先答应了,我总不能将你一个人丢在那,你应付不了。”维西尔尼笃定的说,“我要提醒你小心洛克,他在我这说过你不少坏话。”
没等我消化完维西尔尼的话,他便偷偷从另一条小路中混入人群跑了。洛克发现只剩我后,那份失望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然后他冷冷冰冰的将姊妹向我作了介绍。
他的姐妹们对这个哥哥崇拜备至,将他看成自己的偶像。洛克每道出一句俏皮话,她们都要哄堂大笑,他却粗暴得无以复加地叫道:“住嘴,你们这些粗鲁的女人,什么都做不了,快去做你们的海水浴吧。”
几个小姑娘受了惊,马上离开了。此后洛克对我说了一些非常热情的话。他肯定希望对我非常客气。他问我:“你与圣·维西尔尼·金雀花交往甚密,是想把自己抬高吗?那阶层与其余的人是差不多的,你太幼稚了。你可能正处在赶时髦的狂热之中。告诉我,你是不是时髦青年?是,对不对?”
我回答他:“如果我是,我就不会与你常来常往了,你的揣测毫无根据。”
“请你原谅我,”洛克说,“我曾经叫你难过,折磨你,我是故意使坏。不过,人类都是奇怪的动物。我虽那么无情取笑你,可我心中对你是一片好意。甚至当我想到你时,常常流下泪。”说着,他一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