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大能的夕阳红》一泓青芒

59、参与者三

　　我本睡着。眼眶却突然一热一痛。措不及防。气流冲出失去声调的嗓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眼去看，眼前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发生了什么？

　　眼睛痛极了，有大量滚烫的液体顺着眼眶流到脸上。灼热的痛楚在伸手轻触时几乎烧伤我的手指，指间满满的黏腻。

　　虽然闻不到，是血。

　　我试着转动眼珠，眼周的筋肉却继续传达着如一浪高过一浪般、不断叠加的痛楚。

　　我刚刚，没有摸到眼球处该有的凸起。

　　——难道眼球，被挖了……？

　　怎么会……会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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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姝眉刚被从血魔牢狱中放出，立即踉踉跄跄冲去了关押玄虚的宫殿。

　　她急坏了。虽然不明白玄虚逃走的理由，也不懂得玄虚怎么能逃走，但结果是渊狱怒极。这比任何情况都糟。

　　“玄虚！”

　　她喊着那个人的名字，急匆匆地冲入关押那个人的宫殿。然后，她顿住了脚步。再无法向前一步。

　　映入姝眉眼帘的，是一个寝衣散发、面如死灰的苍白男子。白发，白衣，满脸茫然的表情呆坐在床上，摊着一双染满鲜血的手。

　　脸上，也全是殷红、殷红的血。

　　“玄虚……？”

　　这是玄虚吗。姝眉的嘴唇小幅度颤抖起来。苍白又虚弱的家伙，居然对她的声音毫无反应。

　　“玄虚，我是姝眉……”

　　而且，还妖化了。

　　不知为什么消失了的双目，留下了两处令人作呕的血肉空洞。鲜红的血肉外翻着，流下汩汩血流，一直浸湿着他胸前的寝衣。

　　但是血的红色没有妨碍姝眉注意到他脸侧的漆黑蛇鳞，更隐藏不了那在身后盘踞着、因疼痛不时抽搐的粗壮蛇尾。

　　那尾巴的情况不比脸好多少。皲裂成块的鳞片覆盖不住勉强愈合的嫩肉，而流干血的部分已经呈现出败烂的棕色，裹挟着从过深的创口中暴露出的尾骨。

　　“你怎么了……”

　　姝眉渐渐看不清楚了，眼泪冲出眼眶，不要钱似的拼命流下来。

　　因为她意识到：这个不成人形的“东西”，是玄虚。

　　是昨日的正道之祖、人修的信仰，一力坐镇修真界，保得人族两千年平安的玄虚。

　　白发仙人凌云拂袖，山脚下信徒万众的景象还在眼前。姝眉甚至清清楚楚地记得玄虚眉目间的冷漠傲然。而脑海中的景象，在她此时所见的惨相的对比下，就变成了过于巨大的冲击。让姝眉头脑中嗡鸣阵阵，止不住战栗。

　　妖化，重伤，剜目，失去神识。

　　如此境地。

　　玄虚……不能陷入如此境地。

　　姝眉猜想玄虚此刻不对她的话语反应，是在意料之外的刺激之下暂失神思。而非是听觉已失。至于原因，她也想出一些。无非是渊狱，是段百里。玄虚与渊狱的因果孽劫她说不清，没人说得清。只是能伤到玄虚的，必然是渊狱无疑。

　　“他怎能如此……”姝眉恨恨地擦着眼泪，试图为玄虚的眼睛治疗，只是她刚从牢狱里折磨里脱身，魔气几无，不过是能止血，连皮肉也治不好。

　　玄虚的表情茫然极了。姝眉为他治伤，伤口必然麻痛。玄虚眉头微皱，仿佛弄不清发生了什么，无措的同时，又似乎受了委屈。此时最后一细股血流从他眼部的伤口流下，竟像极了血泪。

　　看得姝眉眼泪更擦不净了。

　　“你别像个孩子，玄虚，师父，我害怕……”神识受损，心智也会受损，走火入魔的修士一夜间变成夜啼“小儿”的事情并不少见。只是这样的事情姝眉无论如何无非和玄虚联系在一起，玄虚不应该变成这样才对。

　　然后，玄虚忽然向着姝眉的方向伸出了手。因为看不到姝眉的具体位置，他试探着伸出了满是血迹的手。

　　玄虚的这个反应打消了姝眉前番的疑虑。也是为了安慰玄虚，她破涕强笑，一把握住玄虚发寒的手指，道：“你能听见我了？”

　　玄虚没有说话。但是神情忽然激动起来，用力扣住姝眉的手指。

　　妖化的指甲甚至抠得姝眉有些疼。

　　还是有些不对。

　　姝眉发觉，玄虚还是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并不是心智受损，她就认为还不算最糟。

　　“我知道，我知道……”姝眉再次哽咽起来。但她马上告诉自己忍住。因为有玄虚在，她才可以撒娇。但现在，是她必须成为玄虚的依靠才行：“我知道你暂时不能接受妖化……渊狱也是一时在气头上才这样惩罚你。他至少不会想杀……”

　　说谎。姝眉在心底反驳自己。渊狱是魔修，魔修从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就算渊狱一往情深，也并非不会怒火攻心，然后一时失手，把玄虚给——

　　他身上这些伤，他的眼睛，他的妖化，都是证据。

　　“不行。”姝眉看着伤痕累累的玄虚，突然下定决心，边哭，边咬牙道：“我早该让你走。我从一开始就不该顺从渊狱……血域不适合你。

　　“师父，我带你逃走。”

　　玄虚没有用语言回答。

　　但是姝眉发觉玄虚的手越发用力，并且露出了一点点，可称之为喜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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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黑暗中茫然无措时，似乎被治疗了。

　　魔气。

　　也许魔蛇的内丹入体，让我更倾向于魔修这边。现在的我忽然发觉魔气就像灵气一样，个体与个体间有细微的差别，会因人而异。而这个缓缓从眼部侵入的魔气，相对柔和，没有丝毫霸道，与段百里相去甚远。

　　我试探着伸出手，猜想着这时候还能来的，该是姝眉吧。

　　下一刻果然。姝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让我的心霎时安了下来。

　　姝眉在这里，就让我感觉我并非是只身一人困在死寂的黑暗中，只有疼痛作伴。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联系光明的稻草。

　　然后，她的另一只手也握了上来。

　　这让我感觉更加安心。

　　我牵扯僵硬的嘴角，无力，却是真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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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庚柬自魔尊大婚，协助玄虚逃走，被段百里打了半死，扔进了无尽轮回折磨的监牢。

　　庚柬相信，如果不是渊狱意识到他的魔蛇内丹其实能救玄虚，自己一定会被当场打死。

　　虽然无尽轮回中与外界的时间流动不同，庚柬受的折磨远不止玄虚在外的几个时辰，但玄虚刚被抓回，他甫一被放出，还是踉踉跄跄地去找玄虚了。

　　——殿门前无人，无结界。庚柬清楚这说明了什么。

　　——渊狱，已经失去耐心了。

　　玄虚逃走也好，魔修进去也好。渊狱不管了。

　　说他的魔尊大人累了也好，受了情伤也好。反正结果就是庚柬现在最想看到的：渊狱默许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可以对玄虚为所欲为。

　　只要不触及渊狱的底细——玄虚的性命，他可以对玄虚做任何事情。

　　呵。

　　庚柬费力地推开殿门，看到因为渊狱情绪低落而红色莫名苍白的喜殿内，喜床上，伏着一尾重伤昏睡的蛇妖。

　　魔气几无。

　　庚柬不禁笑叹渊狱打得好算盘。开殿门也是需要魔气的，就他刚刚推门的费力程度来看，这样状态的段玄，仍不可能自己从这里逃走。

　　而且绝不会有人敢帮助段玄逃走。所以渊狱还是不愿让他离开的。

　　庚柬也是实在伤重，几乎难以站立。否则他必然不能如此简单了事。他想到玄虚还要待在血域许久，而且玄虚体内的内丹绝对受自己控制。就暂时只挖了玄虚的一对眼珠。

　　谁让你，损了茕儿一对眼睛。

　　庚柬看着因为疼痛惊醒的玄虚，措不及防下嘶哑地惨叫出声，然后满脸茫然，恶意地冷笑着。

　　庚柬手中那一对黑漆漆的眼珠镶着两条晶黄竖瞳，诡异极了。而在他轻松挥手后，上面附着的魔蛇气息消散，转瞬又变回了正常的人类眼珠。

　　“你毁了顾茕的眼睛，我拿你的给他换上，天经地义。”庚柬对玄虚说，虽然他注意到后者莫名地陷入一种茫然中，对他不做反应：“若非如今世上只有你曾经的修为高过顾茕，若是高阶修士能换低阶修士的身体部件，我也不会要你的眼睛。因为，我一想起以后我儿子的身体里会有你的部分，真是……恶心到了。”

　　庚柬话音一落，看看仍然状态奇怪的玄虚，不再废话转身离开。

　　因为他要尽快修养一下。把眼睛找个办法送进御霄门。顾茕没了眼睛，在一群猪狗小人中，难免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