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婚礼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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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说是要成亲。于是本来神出鬼没的段百里，现在更加难觅踪影。
姝眉噔噔蹬跑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小憩，因为连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完全不耗费精力，所以一听见她的脚步我便立即醒来。姝眉见我醒了也不废话，一跳上床，神色又是奇异又是难掩兴奋，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真的要嫁给渊狱？！”
“……”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是承认还是否认。段百里对外肯定是宣称魔尊娶亲——“娶”一位“夫人”。而我似乎恰恰是这个“夫人”。
姝眉见我不说话，只当我默认。激动地一声大喊，迅速背过身，握拳激动半晌。我隐约听到她念叨什么“官方大手”“新婚系列”，让我毫无打断她的冲动。
但我还是忍不住道：“你的枢密楼……”
姝眉猛然回身，有话想说的动作再明显不过。却被我抬手制止。我继续道：“我不关心。你什么时候拿回了枢密楼，我也不想知道。”若我还是正道祖师，一个魔修所有的大型产业链光明正大地盈利我当然要管，但我现在不是，“唯独，我在血域的故事，不能写。”
“……”姝眉的脸色一时精彩纷呈。
她试图挣扎：“师父……”
“不可。”斩钉截铁绝无回旋余地。
“……”姝眉顿时泪奔，大声控诉起来：“你法西斯！这是暴政！是万恶的资产阶级！你是剥削我等靠笔杆子吃饭的劳动人民的封建地主主义！！”
姝眉飙泪哭诉，仿佛写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是她执着捍卫的命根子。而我一时懵了。想必我的脸色也非常好看。当年还小时教给姝眉的话，她竟然仍记得，并且还回用到我脸上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由得提高声音，试图压下姝眉乱扣帽子的大声哭诉：“剥削劳动人民的怎的不是地主阶级？”
姝眉含泪对我打了个嗝。被我挑的错噎住了，不再说话。
我的眉毛抽了抽，不能直视地偏头。也是不解自己怎么胡说八道起来。两千年过去了，这些东西我也记不清，谁知道我刚刚乱说了些什么东西。
“你们在说什么？”
我正要安慰姝眉。可忽然，段百里的声音从打开的殿门方向传来。
我转回头，正看到姝眉一愣。刚刚的哭包形象被瞬间收敛，她面无表情地极快从床上爬下，迅速找到一个魔使的身份，低头敬畏地退到一边。
我被小丫头的变化唬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段百里是对姝眉做了什么，竟然让姝眉这么……“规矩”。
黑发黑衣的魔尊走过来。在我分神间，他伸手扣住我的后脑，给出一个额头浅吻。然后坐在床边，笑容和煦又愉快，我丝毫不知姝眉为何仍然这么怕他。
就算渊狱的暴虐我曾有幸见识一二，也不至于……
“说什么呢，能让你这般开心？”段百里问。
……你哪里看出来我在开心？
我只是摇头，“小事。”
段百里颔首，没有追问。他坐直身子，在乾坤袖里摸了摸。我见他手上还带着多年前我给他的那枚纳戒，只是好像已经成了纯粹的饰物，不再有实际用处了。
段百里从袖子里掏出——
“礼物。”段百里托着一只保持着满脸“QAQ”，四只脚缩着老老实实立在他手上的胖“兔子”，递到我面前，神色隐隐可见邀功般的得意。
我片刻晃神后脱口而出：“段一岁？”
兔首犬立即撒腿就要往我身上蹦。我都已做出接住它的动作，兔子狗却被段百里迅速抓住后颈的皮毛扯回，提溜到眼前，挑了眉，送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怎么说的，忘了？”
QAQQQQQQQQQ大坏蛋大魔王啊啊救命啊——
我一脸纠结，看着那对视的一大一小，深深地怀疑：段百里莫不是在和这个智商有问题的傻灵□□谈。
……我已经开始怀疑段百里的智商了。
但出乎我意料的，我竟然看见段一岁忙不迭的点头。对，点头，极端有灵智的动作出现在那只被我三番两次怀疑智商的傻兔子身上，表示它记得段百里的交代。
段百里这才满意地将段一岁递给我，后者乖乖趴在我的大腿上，不蹬腿不乱动，委屈地蜷缩成一大团雪球，微微发抖。
段一岁：不乱动就不乱动，QAQ……
我无语半晌。伸手去抚摸那柔软的皮毛，对段百里叹气：“哪里来的？”我明明交给了华绡。
段百里笑笑，也伸出手，纵使段一岁抖得更厉害了满满的抗拒，段百里还是坚决地和我一起给它顺毛：“今日，陆家送聘礼的人到了天玄，华绡不愿嫁，它也物似主人心。躲在屋里想咬人，却险些被打死。”段百里轻笑一声，继续：“华绡求南宫轩治疗它，我从南宫轩那里要来的。”
“……”这番话所含的信息量太大了，让我捋顺一下。
“哦，”段百里后知后觉补充道：“陆家看上了木灵根的华绡，华家和天玄都已答应，陆久笙与华绡结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是刚定下的，你可能不知。”
我真的不知。
……陆家现任家主是陆久笙的父亲，这门亲事指的肯定是下任家主陆久笙。而华绡的木灵根是世所罕见、灵力拥有疗伤效果的变异灵根，其罕见程度不亚于雷灵根，能救人性命的宝贵程度更胜于暴力输出的后者。我前些日子刚屠杀了天玄满门，陆家在天玄重建的这时候提亲……真是一点儿都不想掩饰趁火打劫的意图。
我不想知道修真界首富的陆家为此捐助了天玄多少钱财，天玄怎样，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只是点头：“嗯。”
段百里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只可惜，华绡修为太低。若她有了分神修为，治你的心脉……”
我不愿考虑这种无用的假设，转移话题：“华绡以为它……？”
死了吧，不然段百里怎么就这样抱来了。
段百里听了，眨眨眼，抬头，毫无愧疚感地承认：“对。”
“……”华绡，你这个小叔祖已然黑了，你今后当自求多福。
我没有去想这桩看上去是华绡高攀的亲事里，她为什么会不愿意。那边的事情，已经与我无关。
段一岁的毛舒服极了，又暖又软。我一时沉浸在那极端美好的手感里，连眉梢都愉悦起来。
段百里的手摸了段一岁几下就转而覆盖在我的手上。我平静地抬头看他，段百里陈述事实：“你很喜欢它。”
我道：“……喜欢。”它的毛。
“为何起名‘段一岁’？”段百里问，“随你姓……你当它是孩子？”
我一时答不上来。想想看，当时是段百里因为灵肉双重重伤，变成幼童，“段一岁”是我称呼小段百里的名字。而小百里捡了这只兔子狗，转眼就变回来了，我本打算把段百里当儿子养大的准备化成泡影，转而养起来这只兔子狗。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寄托。
“……”我一时真的不知如何回答。
段百里见我不说话，就继续问，而看上去还有些隐含的试探在里面：“你想要一个孩子？”
我连忙否认：“不。”
段百里有前身渊狱的功法——那来源奇异，效果千奇百怪的功法。我丝毫不担心段百里这个占有欲极强的家伙，会怕我和一个女修生孩子，因为他不会给我这个机会；我是担心，他会让我给他生个孩子。
……这个真的说不定。若不是我活不到一个月，搞不好将来……
思绪千回万转，我恍然发觉它最终又滑向了阴暗的方向：没有将来。一月之期时刻悬在我头顶，像一柄随时会落下来，斩断我的一切快乐来源的利剑。
过两日，消失的就是视觉。我不着急告诉段百里我的寿元期限，是因为当他看到我的眼睛已盲时，他会想明白一切。
就再让他……纯粹开心地过最后几日。
段百里见我神色有异，转而笑起来：“也是。你还有我。”他手下还摩挲着我手背的细皮，直视我的眼睛，调笑着唤我：“父亲。”
磁性成熟的男声爬过我的耳道，直击心脏。我过电一样，霎时整条脊梁都麻了。
这是段百里第一次叫我父亲。不管他在想起前世前私下叫了多少次，这还是第一次传入我耳朵里。
父亲……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我。
不管我带过多少孩子，无论是云追他们还是顾茕，还是门下弟子，不管我付出多少亲情，从没有人唤我父亲。而曾经的我，曾经的段玄，也是男人。照这一刻我的想法，我本心中，渴望着一个会叫我父亲的孩子。
无论男女，而且女儿，或许会更可爱些……
段百里忽然倾身吻我。我手一抽，手下的段一岁看准时机跑开，避免被挤到的悲剧。我还分神疑惑，它怎么真的变聪明了。
段百里在间隙柔声安慰我：“别担心。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等你身体好些……”
不。看你这么说，你还真的有“那种”功法了？——就算我有身体好了的一天，我也不会“这样”要一个孩子。
气愤之下我蹙眉，咬了段百里的舌头。段百里“嘶”了一声，皱眉笑着看我，复又压上来，将极浅的铁腥味散播在我嘴里。
“父亲……”那声音，邪气又沙哑。
“……”我气不过，又咬了他一下。
同时我忽然意识到，段百里并不知道我以自身血肉救他转世的事实。也就是说，在他看来，我，段玄，是，他段百里的生身父亲。
……那对他来说，昨天的浴池中就是父子——
我气得头晕。这就是我玄虚教的徒孙，连基本的伦常都枉顾。
“玄虚？！”
段百里发现不对，连忙退开转而扶住我。
我无力地摆手示意无事。也不是他的错。对他来说，身为渊狱长达两千年，段百里的十年人生根本不算什么，一副肉身的血缘，不值一提。
“还有哪里难受？”段百里急切的表情映入我重新聚焦的眼。
我冷着脸，心里终究有些别扭，一声冷哼。
“今早的饭食又吐了？还是胸口痛？亦或，你几时吐血，没告诉我？！”
段百里喋喋不休地追问，简直如老妈子一般。什么魔尊的气质恐怖的气场，我来血域几天，俨然已经尽数崩塌。
本来俊美锐意逼人的脸，只剩数不尽的关切和焦急。这表情，放在段百里与前身渊狱一无二致的脸上当真有些搞笑。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又不觉得生气了，忍不住，偏过头弯了眉眼。
“没事。”
我忽然高兴极了。转回头来看他，管他怎么看待“段百里与段玄的关系”，现在，就是我与他，我们二人，是姻缘线已结成的道侣。
段百里见我笑了，便住口。他知道我必然是真的高兴才会笑，虽然摸不透我为何发笑，但总不是坏事。
他重新坐下，无奈道：“果真没事就好。”
他伸手，来摸我的脸。眼神郑重。
“明日，我们成亲。今晚我不在血域，你好好休息。万勿出事。”
我轻轻点头。想起结婚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礼节，又觉得有趣。
“我在这里等你。”我道。
段百里眼下的红纹都喜悦起来。是啊，他该高兴。明天他来，打开殿门，就是我已被姝眉打扮好，戴着盖头等他直接来揭。
明天会是开心的一天。
我期待明天。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婚礼前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