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九歌之岂曰无衣》偃师楚汐

47、第四十六章 沧海珠泪

　　“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韩非问道。
　　“也许，有一个。”紫女想了想，回答道。
　　姬无夜将军府上。
　　一位美妾斜着躺在姬无夜的腿上，姬无夜也摸了摸美妾的小脸蛋，心情甚好，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计划没有成功的懊恼。
　　一个身穿黑披风的男人跪在地上，拱手作揖正准备汇报情况。
　　“刚才交代的都清楚了吗？”姬无夜迫不及待地询问黑衣人。
　　黑衣人点了点头，回答道：“清楚了，将军。”
　　“好，如果你完成得干净利落，我有重赏。”
　　“谢将军。”
　　姬无夜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摸着身边美妾的脸蛋。突然说道：“我把她赏给你。”
　　美妾听闻此言，急了：“将军，你不要奴家了？”
　　姬无夜并没有理会美妾的抗拒，不让她反抗，捏着她宛若天鹅一般的脖颈，询问黑衣人：“如何，这个够不够美？”
　　“属下不要。”黑衣人冷冷道。
　　姬无夜笑得阴鹜，“难道你嫌她不够美？”
　　黑衣人知道姬无夜是在以女人来试探他的忠心，没有犹豫，“这是将军的女人，无论美不美，无论活的还是死的，都只属于将军。”
　　姬无夜满意地笑了。“为我做事，这是必须要记住的一点。”姬无夜放开了扼住了美妾咽喉的手。
　　“属下明白。”黑衣人跪地，表示自己的忠心。
　　“去吧。”没有别的事了，姬无夜强调完了自己应该强调的，就放黑衣人去行动了。
　　屋檐上。两个衣服个性鲜明的人伫立在上头。一黑一白，就像太极的两级一样形影不离。那是墨鸦和白凤。
　　二人背对背站着，长久没有说一句话，这是他们两个人的默契。
　　“他们出动了。”还是白凤先打破了平静。
　　“太阳落下，就是夜幕降临的时候。这是属于我们的时刻。”墨鸦回话道。
　　“又会有一个人失去生命。”白凤有些不忍道。
　　“在我们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亡。”墨鸦安慰道，想减轻白凤的罪恶感。
　　“也有生命诞生。”白凤接着说，善良得把凡事都想得充满希望。
　　“那就好好活着，反正生和死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墨鸦知道这个孩子和杀手格格不入的地方，就是太仁慈了。他虽然有着良好的杀手素养，但是就心性而言，并不适合当一个杀手。杀手只需要杀伐果断，执行任务的时候更要招招致死，不留后患。但是白凤，做不到这一点，正是因为这个，才需要自己的搭档，才能保证任务成功。
　　“不知道这一次是什么人。”白凤问道。
　　“不管他是谁，一定做了一件最不应该的事情。”
　　“最不应该的事情？”
　　“挡了将军的路。”墨鸦回答道，继而又不想白凤想太多，便把胳膊放在白凤肩膀上，“别想太多了，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而已。”
　　白凤抬眼看了看天空，没有再说话。
　　弄玉屋内。
　　弄玉头上簪着翡翠色的镶白珠发饰，后两侧白色发箍用固定的白珠相连。簪子是青翠脆的绿色雕花镶珠铜簪。
　　柔顺的酒红色头发长垂至腰。颈戴翠色柳叶状嵌白玉珠项链，肩膀处有金色拉网护甲。
　　月白色半袖长裙上有精致的暗绣，内里是橙黄色长裙，袖口及裙摆处有黄色花纹，胸前为绿、金色的花纹。
　　裙摆前侧有黄色波状花纹，下有开衩。垂有金褐色蔽膝，蔽膝下方有金黄色纹路。后裙摆中间处稍有开衩，边缘处有橙色条纹。
　　金色腰封，前侧两边挂有绿色缎带，后面垂有绿色短带。
　　懿颜看向腰间，果然挂有其父亲游历百越之地所得的火雨玛瑙。
　　然而难得的是，这样的绝色美人却没有一丝的魅惑。
　　纤云弄巧，佳人如玉。弄玉的美没有攻击性，可以说是男女通吃。这和她的温婉善良的品性相互照应。她的五官精致如瓷娃娃，只是眼神平静如脉脉秋水，没有一丝波澜。懿颜打心里认为弄玉有着自己的倔强，她的眼神坚定，好像一定决定好的事就不会有任何情况能动摇她的心。这样的年纪，却像是看淡了尘世的样子。
　　琴音入魄，梦回故里。弄玉拨弄着琴弦，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之间跳跃着。弄玉的动作熟练，就像已经弹奏了千万遍。行云流水般的乐曲流淌而出，让人仿佛置身在青峦间嬉戏，又像是置身高山流水之间。琴音像山泉一般清逸无拘。
　　弄玉弄琴，琴与瑟时分时合，合时流畅如江河入大海，分时灵动如浅溪分石。美人如画，琴音淼淼。早就听闻弄玉大名，紫兰轩的头牌琴姬 。琴艺超然，可引百鸟。
　　懿颜突然想到了刘长卿的诗句。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
　　（七根琴弦上发出清脆激越的声音，静静听来，好似是风撼松林的声音，令人孤清。这清幽高雅的古时曲调，虽然我很喜爱，但是，现今人们大都不再弹奏了。）
　　即使爱听靡靡之音的人，听了此曲，也是会被触动的吧。懿颜心想。
　　此时韩非斜倚在软榻上，闭着眼，被琴音所打动，一手晃着酒樽，一手拨弄着手指，拿捏着弄玉抚琴的音律变化。思绪也随着琴音飘忽而去。仿佛看见了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
　　张良紫女也在静听着。
　　一曲毕了，张良先开口道：“果然好曲。”随即流沙的所有人鼓掌惊叹。韩非没有晃过神，被琴声触动掉泪，忘记了鼓掌，挥别琴音带来的感受后，睁眼只觉怅然，有泪千行。
　　转过头看向韩非的人都发现了韩非眼中的泪光。泪中倒影出看向他的人们。
　　“公子听得好投入啊。”紫女说道。
　　韩非只是笑了笑。一双桃花目，浅笑藏淡伤。
　　“以往听说赵国旷修的琴曲听后，令人恍若隔世。我还不信，今天听弄玉姑娘一曲，才知道确实有人能弹奏如此动人心魄的曲子。”
　　“公子过奖了，”弄玉低下头抚摸着琴弦，“旷修大师乃是琴中圣手，弄玉望尘莫及。”
　　紫女听了打趣道，“公子也是情中圣手，说到动人心魄……”紫女顿了顿，接着说道，“莫非是真的动心了？”
　　“姐姐。”弄玉有些窘迫。
　　“我本多情。不过面对这样的美玉无瑕之曲，韩非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韩非直言道。比起男女爱慕之前，对于弄玉，韩非觉得这种情感更像是知音之间的惺惺相惜。
　　多情吗？江启内心摇了摇头，看似多情实则用情至深。
　　“那就对了，弄玉可是我的掌心明珠啊。”紫女再一次护犊，生怕哪个男子谁抢走了弄玉。毕竟弄玉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以后若是有了心仪之人想和他远走高飞，紫女觉得自己也会多多少少舍不得。
　　“如果没有猜错，这首曲子可是叫沧海珠泪？”张良眼中放光，兴致勃勃地问道。这种时候倒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
　　“正是此曲。”弄玉点头回答道。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懿颜仔细想了想，只记得这首诗忘记了这句诗句的前几句应该是什么，印象最深的还是最后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通过和江启传小条，经过江启的提醒，懿颜才想起了锦瑟那首诗的整首。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锦瑟》唐·李商隐）
　　(瑟本有二十五根弦，但即使这样它的每一弦、每一音节，足以表达对那美好年华的思念。
　　庄周其实知道自己只是向往那自由自在的蝴蝶。望帝那美好的心灵和作为可以感动杜鹃。
　　大海里明月的影子像是眼泪化成的珍珠。只有在彼时彼地的蓝田才能生成犹如生烟似的良玉。那些美好的事和年代，只能留在回忆之中了。而在当时那些人看来那些事都只是平常罢了，却并不知珍惜。)
　　“沧海珠泪，乐曲凄婉伤感，又充满温暖，似乎蕴含了诸多往事。”韩非感慨道。
　　“公子明鉴。弄玉自幼学琴，弹奏之际，难免心有所往。”
　　懿颜总觉得，弄玉的话语里总有种淡淡的忧伤。懿颜很想抱抱这个只能借琴抒发自己内心情感的姑娘，很想抚平她眉宇间的哀伤。懿颜作为一个女子，看见弄玉却也总是心生出怜香惜玉的情感。懿颜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能感同紫女的深受了。
　　谈话之际，韩非见弄玉佩戴着的火雨玛瑙，心生好奇。
　　“这颗火雨玛瑙颇为稀有，不知与弄玉姑娘是何等机缘？”
　　“这是父亲的遗物。”弄玉微微垂眼，那种若有若无的哀伤在一瞬间划过。就像蜻蜓点水激起的一圈圈涟漪，消失无痕，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莫非令尊曾游历百越之地？” 韩非有些好奇，便不自觉地从弄玉的琴声和火雨玛瑙这两点中点出了弄玉的身世坎坷。
　　弄玉没有来得及回答，正低头沉默之时，紫女替她解了围，“什么都瞒不过公子的眼睛，公子又开始推演了。”佯装嗔怪道“还让人有点藏身之所吗？”
　　懿颜确是清楚地看到，弄玉在低头之时，掉了几滴眼泪。
　　韩非自觉问多了，有些自责，“是我俗了，自罚一杯。”随机举起酒樽，一仰脖，但尽杯中酒。
　　但在此时，门外的嘈杂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