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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走水蹊跷 ...

  •   等他而人来到着火地点的时候,发现着火的是停放傅己元尸体的房间,如今已是浓烟滚滚。

      “怎么回事?”弓满盈紧接着也从门房院中赶来,离他不远李显弘也从房间一路跑来。

      “有人放火。”衣二三笃定。

      等裘刃来时,便唤来当夜看守尸体的门生,询问可有什么人来过。

      门生道:“方才值班,并无旁人来过,只是在衣二三一行人走后不久,罗大夫来过,说是避免尸体腐化过快,给处理一下。”

      “罗青?”裘刃思忖,又道:“将他带来。”

      罗青被门生扶着过来,此时还穿着一身肃静的白内衬,看起来慌忙披了件外衫便匆匆赶来,现在正瑟瑟发抖站在裘刃身前。

      “你方才来过?”

      裘刃语气温和,听不出愠意,罗青浑身颤抖,看不出是冷是怕,慌忙就要下跪,边跪边道:“正是老夫。”

      “你可知在你来过之后这屋子便就着了火。”

      “阿嚏!”罗青一个激灵,喷嚏就出来了,鼻子上顿时挂上两条晶莹剔透的鼻涕挂帘。

      李显弘在旁边憋笑,弓满盈用手肘捣了捣,示意别出声,李显弘才费劲心力将心里那股笑意压了下去。

      北辰递了条手绢给他,罗青才慌张道谢,又将鼻涕抹了去,跪在地上,委屈不语。

      “你为什么要来这房间。”

      罗青听到这话好像终于等来自己的转机一样,说话都开始利索流畅起来,抬起头答道:“是夫人命我来的。”

      抬眼见裘刃并不发话,便继续道:“冬天好刮偏北风,这停尸的房间又恰好在夫人卧房南侧,怕是这经过一夜,尸体腐败,一些腌臜味儿怕惹夫人忌讳。”

      说到这又抬眼看了看衣二三一行人,道:“我问过门房,这尸体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土火处理,就得了夫人授意,来去去这尸气,完了我便离去,实在不知如何起的火啊。”

      罗青言到如此已是老泪纵横,又道:“我从夫人嫁进来便跟随门主,对门主、夫人我是尽心尽力,不敢马虎,绝不敢有丁点儿不利于门主和夫人的想法。”

      这晚上空气冷寒,罗青又是单衣,脸上灌满泪花,手帕上也都黏黏腻腻,分不清涕泪,一张老脸上黑中透红,呼着白气,就这么跪着。

      “老罗?”

      李君汝听见门外吵闹,问了丫头才知道罗青被裘刃提走问话,北面房间又着了火,怕罗青一把年纪再有什么闪失,便更衣让丫头搀着走了过来。

      裘刃看到夫人,便迎上前去,两手圈住李君汝周身,温言道:“阿汝怎么出来了,快些回去,老罗没事,就是问问情况,就请他回去。”

      “我自是知道,老罗跟着我这药罐子一直悉心照料,没少费心,这次的事情,也真的不怪他,是我吩咐老罗做的,和他没关系。”

      李君汝被裘刃箍着,走到罗青面前,伸手要扶,被裘刃拦住,自己将罗青从地上拉了起来,吩咐门生给罗大夫烧好热水,又唤丫头去罗青房里取了棉衣,给带了出来,为罗青换上。

      “阿姐!”

      李显弘忙是几步冲上去,将自己的披巾给李君汝围上,又攥起李君汝的手。

      李显弘常年习武,掌心温热,此时握着李君汝寒彻入骨的双手,心疼道:“阿姐放心,老罗没有要紧事,你还是快些回屋。”

      然后李显弘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兴奋的把在一旁想事情的弓满盈拽到李君汝身前,喜道:“阿姐,这就是我常提起的义弟,阿盈。”

      阿盈?

      弓满盈心中道,这又是什么时候的称呼。

      李君汝红袄翠裙,手上还裹着棉筒长袖,小巧的脸蛋上,微微泛红,若是不知许配人家,弓满盈没准还真以为是李显弘的哪家妹妹了。

      弓满盈作揖道:“在下便是弓满盈,机缘巧合与令弟结拜为异姓兄弟,这些时日,承蒙关照。”

      李君汝见弓满盈儒生打扮,但身上脉纹皆钳金镶玉,虽是华贵却不落俗套,说话又知理讲究,第一印象也相当不错,当即笑道:“公子过奖,奴家弟弟从小顽劣,以后还要烦请公子劳心。”

      两人寒暄间,罗青已经被请送回房,在回房之前,衣二三和北辰也将具体细节细细询问,确定没有问题,便将罗青送回房去。

      李君汝也被裘刃送回卧房,一时之间烧焦的庭院之前又恢复平静。

      谁也没有望见,在失火房子的背后,一道白影就此闪过。

      只过一夜,第二天,李显弘的病开始严重起来。

      昨日只是咳嗽,只过一夜,便发不出声了。

      为此,李君汝又请罗青张罗,把脉问诊,步步仔细。

      罗青捏着一缕胡须,细细搓捻,摇头晃脑,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又唉声叹气。李君汝在旁神情紧张,不敢出声。

      裘刃不满这罗青一副装神弄鬼的模样,不耐道:“可是查出什么毛病?”

      “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嘛也非同一般。”

      裘刃正要发作,又看着一旁哀情伤神的李君汝,火气顿时消了一半,问道:“此话何意?”

      “少公子本就患有寒疾,昨夜又在外受冷,加之情绪波动,才使得这心火旺盛,若是常人,开个方子再休息调养不出七日便可好转,唯独少公子这体内有股内劲将这排寒抑火之道堵塞,使药效难以发挥作用。”

      李显弘在床上痛苦难耐,又发不出声,只得支支吾吾,两只手臂晃来晃去。

      “这可如何是好。”李君汝说着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握着李显弘的胳膊想让他安静下来,亦或者可以替弟弟减轻痛苦。

      “夫人莫急,虽然有内劲相阻,但是这股邪劲力道不足,在老夫看来,以少公子的体魄,不出半月便可自身将其转化耗尽,就是中间过程有些许痛苦,需要好生伺候。”

      “弓公子在何处?”李君汝忽然想起,昨夜两人一起回来,不知弓公子是否身体无恙。

      “阿汝,弓贤弟今早请辞,说母亲有急事相商,就早些回去了。”

      裘刃又仔细吩咐门房丫头和几个心腹门生,叮嘱好生照顾少公子,同时担心夫人身体,又好劝歹劝将李君汝扶回卧房。

      在傅己元停尸房前,如今已是一片废墟,空气中遍布焦炭气味,门生本想今早打扫,却被早就到场的衣二三和北辰劝阻,说是再搜查一番,私底下又送了银子,门生便欣然允诺。
      “如今都已烧焦,成了黑漆漆的木炭,你还能发现什么?”

      北辰抱刀立在衣二三身后,衣二三也并未理睬,仍是专心致志翻找产查看。

      “有了。”

      北辰见衣二三从一根碳堆里找到一枚铁质钥匙,那枚钥匙被烧得变了形,但是轮廓仍清晰可见。

      “跟我走。”

      两人潜入傅己元卧室,里面早已空空如也,其他门生将里面物件变卖,换的银两私藏,有些与傅己元私交不错的还将他的旧物置归一处,准备烧掉祭奠。

      “你在回避谁?”北辰好像有点明白衣二三的作为。

      又压低声音道:“李显弘还是弓满盈。”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机灵鬼。”衣二三好像没料到自己的心思被这娃娃看穿,口气中带了真诚的称赞。

      北辰道:“你明知傅己元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知道他可能藏一些线索在身上,昨日众人皆在时不点破。”

      北辰看衣二三仍在房间四处溜达,时不时用手扣墙摸角,又道:“若是我猜的不错,昨晚你便想独自去搜尸,只不过被人抢先一步毁尸灭迹。”

      “你且过来。”衣二三冲北辰招了招手。

      北辰走过去,发现衣二三正用那把铁质钥匙开一个盒子,盒子是用绢布包裹起来的,上面绣满了密密麻麻复杂的纹路,打眼一看,有点像猎豹捕食。

      咔嚓。

      盒子里面放着一些瓷瓶,大大小小,有的混圆短小,有的修长精致,只不过全是空瓶。

      北辰道:“他要这么空瓶做什么。”

      衣二三将瓶子倒置,轻轻敲击瓶身:“关键是瓶子里之前装过什么。”

      衣二三发现瓶子底部被打磨的很平整,瓶子外部上色也极为讲究,傅己元这样的粗野汉子若是乘装物件绝不会如此细致,只可能是什么人交给他,或者他从别人那里抢夺来的。

      北辰站在一旁,注视着正在全神贯注想事出神的衣二三,衣二三的侧脸比正脸更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只要那双眼睛里装满认真,北辰就无法忽视。

      衣二三察觉到北辰的视线,回身站起,直接拉过北辰的手,道:“跟我来。”

      宫闱深处,一座别致小亭坐落在湖心,两岸树凋叶落,前几日的新雪都被宫女和太监利落的拉车运走,只在草坪和假石景观处仍特意保留新雪,勾勒韵味。如今,新雪开化,暖阳高照,冬日里空气中弥漫着沁心俏寒和丽日冬光,气氛倒也让人禁不住出门走走。

      “弼儿。”

      亭中一位妇人开口,头上的彩凤在太阳的映衬下仍是熠熠生辉。

      “母后,儿臣回来了。”

      地上跪着一个锦衣青年,双手相叠放在额头之下,弓背屈膝,无比恭敬。

      “辛苦我儿,无应门中,你可是谈妥了。”

      只见地上名唤弼儿的青年将头抬起,晶亮温润的杏眼下,轻启薄唇道:“儿臣已于无应门达成生意,捏住银子,裘刃便动弹不得。”

      “很好,你父皇再过不足半月便要到京,你拿捏好时间,以后无应门钱物上的事,交托心腹□□即可。”妇人轻轻握起银剪,将摆放在汉白石桌上的腊梅多余的花枝剪掉,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微微笑道:“你那兄长病的不轻,无应门的事也要办得利索。”

      听到“兄长”二字,锦衣青年有些恍惚,又马上发觉失态,便又重新跪拜,恭敬道:“定不负母后所盼。”

      妇人交代完,便起身离去,待妇人成辇离开视线,才隐隐听得太监高喊:“贵妃娘娘起驾!”

      北辰跟着衣二三,看着他将那些瓶瓶罐罐收起,又放回原处,只是从中抽取一支,带在身上。

      “去找柳梦梅。”

      北辰和衣二三再见柳梦梅时,她正在监督门生训课,因为衣二三要协助弓满盈查案,所以可以不参加训练,北辰更是不必说。

      柳梦梅看到他们二人,便吩咐门生自行训练,又请两个人进了训课堂。

      “昨日你说傅己元出门喝酒。”

      衣二三目光停留在训课堂上方的“弘武精学”四个字上,同时也在专心听柳梦梅介绍昨天傅己元的状况。

      庆华府。

      这座酒楼是官府承办的官方酒馆,平时京中官员宴请宾朋都会选在此处,倒不是说这座酒馆规格高档,而是朝廷下达的硬性规定,一方面是为了监督在京官员平日的作风形象,同时,更重要的是,对官员来往人员进行监督,保证皇帝手下的能用之臣有朝一日不会变成权倾朝野的不可控势力。

      但同时这座酒馆不仅仅只允许官府的人进行用饭活动,在没有官方请宴的时候,酒馆也可以接待平常百姓生意,也因为酒馆的特殊性质,让很多非在官人员为了密切和朝中大员的关系,也会时常来这里走动。

      傅己元若是只是简简单单喝酒,便不会跑到距离无应门几十里之外的庆华府,而且据柳梦梅回忆,平日傅己元心情大好时,也会选择酩酊楼,相反,若是傅己元兴致不佳,则往往会在庆华府喝得酩酊大醉回来,而且一般都是和裘刃一同去。

      两人告别柳梦梅,交谈时并没有把找到瓷瓶和钥匙的事情相告。

      北辰心里奇怪,为什么衣二三唯独讲这件事情的关键告诉自己,目前状况来看,他是绝对不信任其他人,但偏偏除了自己。

      在去庆华府的路上,北辰按耐不住,终于问道:“为什么只告诉我?”

      “好奇吗?”

      北辰似乎预料到衣二三接下来的话,便不做声,看接下来衣二三会抛出什么让他生气的要求。

      “叫我声师傅,我就告诉你。”

      北辰心里冷笑,果然又是这个要求,这个衣二三身法、武学皆是自己所见过所有高手中的上乘者,但是行为怪诞,脾气也是阴晴不定,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北辰道:“若是我答应你,你会如实相告?”

      “当然。”

      “那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衣二三停下脚步,转身站定,此时阳光从衣二三的背面照来,给衣二三的整个身上打上厚厚的一层阴影,脸上大部分轮廓隐藏在太阳的余晖光晕中,唯独只有眼睛反衬者阳光的色泽,血褐撩人。

      之间衣二三嘴角带笑:“此话怎讲?”

      “你明知道我不会答应。”北辰继续向前走,踏步走进那片余晖中。
      两人一前一后,刚刚好被余晖分割。

      衣二三苦笑摇头,抬脚便追了上去,等到两人赶到庆华府,发现里面已经是熙熙攘攘坐满了等待吃饭的食客,不过看食客们的穿衣打扮不是富商大贾便是贵戚官员,官者皆是面带威仪,贾者拍马溜须,竟也算得上热闹。

      衣二三找到在钱柜算账的伙计,上去不说话明显甩出一锭银子。

      伙计看到银子才抬起头来,笑道:“客官可是打听消息。”之所以不闻菜品,是因为伙计清楚,这点银子只够打听消息。

      “傅己元。”

      伙计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消失了。

      然后又默默将那锭银子退回衣二三跟前,道:“生意不做。”

      北辰抽刀,狠狠道:“要钱还是要命。”

      伙计不为所动,仍然低头算账,丝毫不去理会北辰已经漏出来泛着寒光带着杀意的漆刀。

      衣二三换上一副嬉笑皮面,两边颧骨更是高高隆起,眼睛眯成一条缝,将北辰的刀按回刀鞘,又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的一角,上面写着时间地点,之后带着北辰就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北辰道:“你是要约他见面?”

      衣二三道:“正是。”

      北辰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知道?”

      “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

      北辰被噎住,心道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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