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菲尔德庄园》彼淇之桑

7、第 7 章

　　第二天我接到了一封来自伦敦的信。

　　是乔治安娜写来的，信里说她要订婚了，订婚舞会在4月3日，届时订婚消息将在舞会上宣布。

　　“如能赏光前往，将不胜荣幸。”我念出来。

　　“我不会反对您前去伦敦散心，”耐莉说，“事实上，这对你的心情愉悦有好处。自老霍华德先生去世后您就没真正露过笑脸。”

　　“耐莉，”我把脸贴在她宽大的裙摆上，“我真希望我永远只有5岁，那时候，父亲、外祖父都还在，多好啊！”

　　泪水涌上我的眼眶，我说不下去了。

　　耐莉把手中的毛线活计放下，抚摸着我的头，就像在我小时候一样。“孩子，人总会长大的。去吧，去伦敦看看，让那里的活力把你从乡村的孤寂中解救出来，让那些新鲜的事情填充你因为悲伤而空虚的心灵，生活总要继续。”

　　是啊，生活总要继续。

　　带着耐莉的箴言，我来到了阔别已久的伦敦。

　　乔治安娜看起来气色好极了，容光焕发，整场舞会，她脸上甜美的笑窝就没有消失过。

　　“亲爱的，我们非常想念你，”一见到我，乔治安娜就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扑过来，亲吻着我的脸颊，“你晒黑了一些，不过看起来更加健康了。”

　　“这也许是因为我经常外出散步的缘故。”我答道。

　　令我惊异的是，尽管表面上对于社交依旧得心应手，我却觉出我和这种繁华交际的格格不入来——不是外在的，而是心灵上的。一支接一支的舞和无止尽的相互介绍是多么无意义、枯燥和令人昏昏欲睡啊！

　　桑菲尔德的生活已经把我雕刻成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了。

　　我退到一边，拿起一杯果汁静静啜饮。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尽管厌恶喧哗，却喜欢装模作样，对吧？”

　　我吓了一跳，迅速地转过身来。

　　一个相当英俊的高个子年轻人。

　　“抱歉，我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而不应该像幽灵一样突然从人身后冒出来，只是我觉得，您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人，于是我也就没有用一板一眼长篇大论的老套路子，以免您在认识我之前就先厌烦了。”

　　这人实在傲慢无礼，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每句话说的真准确。

　　我努力板起脸：“我无意让您误解我对舞会和社交礼仪的态度，不过您确实说对了一点。”

　　他那双蓝如海洋的眼睛带着笑意，眉毛一扬：“哦？不知我可否有幸得知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说我现在还没有真正地认识您，那么您确实让我在认识您之前就厌烦了。”

　　看到他脸上错愕的表情，我不再压制面上的笑意，冲着远处的杰西卡举杯示意，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她身边去。

　　杰西卡侧过身来悄悄对我说：“安，刚才和你搭讪的是阿特伍德子爵，斯特莱伯爵的长子和继承人。你看他的风度多么优雅，舞会上一半的女士都想成为他的舞伴。你真应该把握住机会。”

　　我用折扇遮掩，看向他的方向。

　　他如此自然又流畅地在舞池中，仿佛国王般骄傲与自信，无需王冠，容光已然归于他头上。臂弯中女伴的钻石头饰也不能比他的自信更亮眼。

　　多么奇妙的感觉，整个后半场舞会，我既心儿怦怦作跳，想从别人口中多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又因为自己的急切而恼怒和羞愧，想要努力装作心如止水毫不在乎。

　　我没有告诉杰西。如果我告诉她的话，我会知道，我已经溺毙在他那双深蓝、深蓝的眼睛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