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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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醒的很早，感觉到久违的一身轻松。
雨已经停了，令人欣慰的是，太阳也出来了。
稀薄的阳光突破厚厚的云层洒在经了一夜雨的桑菲尔德，可惜软弱无力，几乎没有带来一点暖意。
耐莉看到我很惊讶，在我告诉她早起是我在女校养成的习惯后，她还是不能释怀。
“而且，您没有摇铃喊罗莎来服侍您穿衣。”
“得了吧，耐莉。我有手有脚，而且年满十七岁了。”
早餐时间解救了我免受耐莉的长篇大论。
早餐后，我来到了外祖父的房间里。
他躺在那儿，平静而安详，仿佛睡着了一样。
“谁知道呢？谁能知道呢？”耐莉抹着眼睛说道：“上午还好好的，到了下午两点，霍华德先生说要睡午觉，就再也没起来……”
“耐莉，生死无常，每个人都会去见上帝的，外祖父也不例外，但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我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愿他获得永久的安乐。”
“愿他获得永久的安乐。”耐莉喃喃地重复。
我看着外祖父，真奇怪，这一点也不像他。
他银灰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往后梳，脸庞却像小了一号一样，我想是因为往日那蓬松的胡子终于肯服服帖帖停留在胸前的缘故。他那发出洪亮声音的坚实胸膛也凹陷下去，小时候，他把我抱在腿上，我总是好奇地想那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大提琴，不然为什么会发出如此浑厚的声音。每次我这样和他说的时候，外祖父总是笑得更加大声，让我怀疑里面不只有大提琴，简直有一个交响乐团。
再过几天，他就要被葬在桑菲尔德的家族墓地里，再过几天，我将再也见不到他。
费里斯提醒我下午可能会有邻居拜访。
第一个来访的是坎贝尔奇庄园的伯恩家。伯恩太太带了三个女儿，依次是夏洛特、露易丝、埃德温娜，她的独子乔治·伯恩也来了。
“可怜的女孩，可怜的女孩。”伯恩太太对着我连连道，“劳伦斯·霍华德先生是个好人。你一定伤心坏了吧。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回伦敦还是待在桑菲尔德？”
“谢谢您好意关怀。我还没有考虑过更长远的事情。”
我总是过着被人安排的生活，从来都是。
所以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已经举目无亲了，再没有人会给我做决定了。
下午茶后我带着伯恩家小姐和乔治·伯恩欣赏桑菲尔德有名的画廊。
“我一直都盼望着能有机会一睹桑菲尔德声名在外的长廊，听说这里有很多你外祖父收藏的珍品。”乔治·伯恩说。
“well，事实上，我也不太清楚这些画的来历，”我笑着说，“我很少来桑菲尔德。”
埃德温娜插嘴道：“要是我有桑菲尔德这样的家，我一定不会离开它一步。”
“是啊，安妮特，为什么不留下来呢？伦敦对一个年轻的独身小姐而言，毕竟太繁华了。”夏洛特说到。
“桑菲尔德确实很美，”我笑了笑，“我会考虑留下来的。至少，今年一年我都不会走，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
伯恩家走后，时间还尚早，我让费里斯牵来外祖父的牝马妮可，不顾耐莉不赞同的眼神，坚持要去巡视桑菲尔德的领地。
巡视，我不喜欢这个词，可是在找不到更好的词语的时候，也只好姑且这么说吧。
桑菲尔德是一个拥有广阔土地的大庄园，我从来就知道。
即使是骑马也难以短时间内一览其全景。
妮可沿着田埂闲适的走着，时不时驻足刨一刨土，夕阳缓慢地坠入地平线下，余晖却给牧野渡上一层橘红，风有些大，我压低宽帽檐，再一次回望这片古老而宁谧的土地。
这其实并非是外祖父家的祖地，确切来说，这块地属于我的外祖母。据说以前，他们总待在康沃尔郡，可是有一年外祖母像是有预感一样，坚持要回到桑菲尔德，耐莉说这是临死之人的预感——果然，外祖母在桑菲尔德住了半个月就感染风寒去世了，也葬在桑菲尔德。自从外祖母死后，外祖父便常住在桑菲尔德了，很少再回康沃尔的霍华德老宅了。
我的思绪不由飘远。
当初这块地还在外曾曾祖父手中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经过几代人的兼并，到现在，已经成为本郡首屈一指的大庄园了。
晚风吹动长草，瑟瑟而过，知更鸟蛋色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荒野相映成趣。桑菲尔德的家族墓地静静躺在远处，夕阳下，模模糊糊的十字架隐隐可见。
为什么我以前就是没有发现桑菲尔德的美？
这原始的、迥异于伦敦的美，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某根弦，我开始思考，也许留下来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驱马回家时，天已经接近黑了。约翰牵过马缰，我把手套递给罗莎。
耐莉拿来一封信：“是伦敦的柯蒂斯先生的信。”柯蒂斯是外祖父的律师。
晚餐相当丰盛，可是我却没有胃口，匆匆吃了几口就上楼了。
“尊敬的安妮特·弗兰西斯·康斯利小姐，
获悉令外祖父去世之事，我深感遗憾。劳伦斯·伦道夫·霍华德先生是郡中少有的德高望重，令人尊敬的绅士……
……
我有幸一直为霍华德先生处理财产庶务，根据霍华德先生的遗嘱，您将继承其所有的财产，包括康沃尔郡的房产七处，伦敦的房产一处、本郡的地产三处，股票、证券、银行的珠宝，以及在您先父去世后霍华德先生为您保管的财产。届时我将拜访桑菲尔德庄园，进行财产的交割……”
我草草浏览完信，随手将信夹在书页里。
孤立无援的悲凉又一次袭上心头，我从抽屉里拿出信笺，开始写信。
“亲爱的杰西卡、玛丽、乔治安娜、梅洛蒂，
不用担心我，虽然现在我很不好受，但是，还撑得住。桑菲尔德和我记忆中一样，是一个古老的阴郁的大宅子，走在回廊里，我甚至在想，逝去的那些祖先是否还在头顶看着我。可是，庄园里的其他地方却给了我莫大惊喜，这是一片有生气的土地，我向你们保证。
今年之内我都不会回伦敦了，需要我处理的事情不少，而且，我自己也很喜欢待在乡下，不得不承认，这里是放松紧绷神经的好地方。
如果有时间，欢迎来看我。你知道，在这里我是多么的孤寂。
一直期待着你们的，
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