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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傀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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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霄怔住,他觉得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自己的秘密被人揭在青天白日下那般不自在,好端端的说什么打神鞭呀,他怪自己嘴欠,又暗暗拜服高景行的联系能力太强,好在镖局就在眼前了,他想自己说谎,高景行应该很容易就会看出来,到不如含糊过去,“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你偷看我了?哎,到镖局了。”
高景行见他不愿回答就没有追问,他翻身下马,进了镖局。
他们此番来镖局,一是询问杨镖头后事处理的如何,二是与镖局的当家协商上这次事故的后续,三是打听杨镖头的经历。
沉霄的眼睛全程没离开过高景行,他喜欢高景行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侃侃而谈的模样,他似乎看到高景行再过几年,将会生长得与当初的月离别无二般的丰采,他想好了,待到高景行成年,他就把他带回天上,还他仙身,反正高景行长相与月离不同,他有能力将他藏好,然后他就去找神器秋明,时机成熟时用秋明将高景行的往生度化融合,找不到秋明也没关系,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爱他。
镖局当家并不知道杨罡的弟弟没有死,事实上是杨罡常年在外走镖,以前常会天南海北的给他的学习茶艺的弟弟杨风带些特产,一年前他休假三个月后不见带什么东西回来了,杨罡不说,但是有传闻说杨风大概是死了。
镖局当家的倒是知道王延贵家里养着的茶师小倌,名声不太好听,虽然有传的神乎其神的茶艺,却是个去势的男宠,登不上大雅之堂,没多少人见过却常被人耻笑。
高景行明白,茶师重名节,尤其在此地,茶师该是与文人雅士为伍与琴棋书画为邻,杨罡应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弟弟沦为他人的禁脔,他宁愿让人以为他死了。
镖局当家还说他们与王延贵的合作是一年前王延贵接手茶园之后频繁的,除了往金陵运送的茶叶指定他们镖局外,运往其他地方的茶叶王延贵也基本请他们镖局走镖,就这样成了老主顾。
高景行思忖着王延贵怕是早就有筹谋了,想从把朱家对明前狮峰龙井的生意抢过来,却不敢从正面下手,兜兜转转还是没藏好狐狸尾巴。接下来就该去拜访王延贵了。
王延贵早有准备,面对高景行的到访他从容的一如既往,“小高公子可算你把你盼来了,我听说押镖的路上出了意外,当真是把我吓了一跳,你快和我说说那时的情况,那位毕公子没一起来吗?”
高景行落座,笑道,“他在别苑等我,我也是特意来向王园主说说那日情形的,毕竟这件生意关乎着咱们两方的利益。”
庭院里,王延贵家的仆人如往常忙碌着,忽而一阵风掠过,一个仆人抬头张望四周,“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是风吧。”另一个仆人道。
“应该是。”
“不然还能是什么?”
“说不定是鬼魂索命?”
“干活干活,就你话多。”
沉霄在廊柱后冷笑一声,还剩前面的上锁的偏院了,看样子杨风就在那里。沉霄三步上前,两下翻墙入院,竹院说不上清幽,实在是阴森森,不见杨风,却能嗅到沉浮在竹叶中的茶香,水冲进杯盏的声音掩映在一片冷绿里,沉霄拨开冷绿,循声而去,杨风正在一个石桌前演练茶艺。
他身上还是那天茶绿的纱衣罩在素衣外,阴柔寡言,任谁一看都会觉得他不是个该被人看得起的人,可是似乎外面的世界与他无关,他的世界仅有眼前的几个杯杯罐罐。甚至沉霄就站在他眼前,他只是波澜不惊的微微抬头。
“你就是杨风?”
杨风点点头,斟了一杯茶,推到沉霄眼前。
“茶就不喝了,我来带你出去。”沉霄想了想又补充道,“永远离开这里。”
杨风死气沉沉的眼睛忽然有了闪烁的光亮,看的仔细才能分辨出,那光亮不是希望,而是泪光,他抓着脖子上,耻于发声,但现在他不得不问清楚,“你认识杨罡?”
杨风的声音俨然是女人的声音了,沉霄并没有把关注点放在杨风的声音上,“出去再说。”他提起杨风的后领,轻轻一个足尖点地,便携杨风翻出了小院的围墙,顺着少有人去的后门饶了出去。
杨风固然诧异来人这么轻松的将自己从牢笼中解救出来,但是他更在意的是杨罡在哪,杨风茫然的望望四周,杨罡果然没来接他,他用带着侥幸的眼神看向沉霄,“多谢大侠,你可知杨罡?”
沉霄缄默再三,没有把实情告诉杨风,“你先跟我走。”
杨风心下了然,王延贵说过,杨罡只要把事情办成,他就放了他,现在有人把他偷出来了,杨罡却没出现,杨风没动弹,他站在原地对沉霄的背影冷静地说,“我哥哥死了吧,能带我去看他吗?”
沉霄微微侧过头,杨风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似乎杨罡与他而言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带你去,走。”
杨风恭敬的行了谢礼,再抬头时,杨风平静的眼眸下斑驳着凌乱的泪痕,沉霄不能感同身受,他对生离死别之痛并不能完全理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月离堕入轮回不是彻底地生离死别,他知道月离会转世,他也知道自己会再见到月离,即使他当时痛苦的无以复加,那仍旧不是绝望的程度。
真的绝望不是撕心裂肺的哭号,而是面对痛苦时已然麻木。
沉霄回到别苑时,夜暮初临,杨风在坟前听沉霄把事情的始末讲完,就独自在坟前待了两个时辰,沉霄远远地守着,这一守便到天黑。
高景行听沉霄回来了,就叫人布菜,又让人把杨风带到客房用饭休息。沉霄见高景行在等着自己用饭,心下想怪自己回来太晚,他说,“你不用等我的,以后你尽管先吃。”
高景行说,“我也不是很饿,你那边怎么样。”
“很顺利,你打算怎么安置杨风?”沉霄在桌前坐下来,给高景行碗里夹了夹菜。
高景行说,“明天我会和他谈谈,看他知道王延贵多少把柄,若是王延贵的事情牵扯太多,我们只能给他个警告见好就收,让杨风离开杭州,王延贵发迹如此之快,背后怕是有官家保护,我们朱家纵使不惧,但老爷的意思是本分做生意,尽量不去碰到身后的底线。”
沉霄愤愤道,“那也不能便宜了王延贵。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高景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幼稚?”话一出口,高景行自己却愣住了,他怎么说沉霄幼稚呢,沉霄是个修行的人,比他大了不知道的多少岁,自己哪有资格说幼稚,高景行偷眼打量沉霄的脸色,沉霄没什么不妥似的夹着菜思绪神游。
是夜,沉霄悄悄潜进了王延贵的府中,他摸索到王延贵的卧室,王延贵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沉霄冷笑,这种人真亏他能睡得安稳,他压低了生息,绕到王延贵床前,捏起了他的手腕,运气探查王延贵的三生。
沉霄的手颤了一下,他不可置信的瞪着酣睡的王延贵,他的三生居然是模糊一片,有几个人在迷雾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但是就是这样沉霄都被深深的怨念所震动,王延贵留不得,沉霄眼中迸出一道寒光。。。
幽冥界,一个鬼差小步跑到殿前禀报,“大王,我们插在凡间寻找秋明的傀儡消失了一个。”
秦广王不以为意的说,“那就再做几个,秋明也不一定真在凡间,吾原本也不指望这些傀儡能探到秋明下落。”
鬼差没有立即应声退下,他嗫喏道,“可是,那个傀儡气数未尽,并非死于人道。”
秦广王眸色一亮,死灰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兴致,“这么说,我的傀儡不是死在其他九王手中,就是死在天界手中,这可就有意思了,你给我好好查查去。”
“小人领命。”
鬼差退下,秦广王拈起桌上的酒杯,低低的笑了几声,将杯中深红的酒液一饮而尽,他手上微微使劲,骨杯霎时化为齑粉,空荡荡的阴森大殿里回旋着令人毛骨悚然笑声,这么多年,终于有动静了,只要拿到能镇压十方幽冥的秋明,他秦广王需要看谁的脸色,到时,他将是幽冥唯一的王,与三十六重天之主平起平坐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