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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淋雨 ...

  •   高景行听门口通报的人说有人要见他,没留姓名,他撑开伞踏破地上未能排净的薄薄的积水,走到正门口,门外并没有谁在等他,他疑惑的问刚才通报的人,“人呢?”
      “刚才还在的!怎么走了?”门卫跑出去看看,街上空无一人,“奇怪了,我说让他等一下的!”
      “是什么人?”
      门卫连说带比划,“一个穿黑衣服的男子,这么高,年纪三十上下,长的有些凶。”
      高景行站在门口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自己认识这样的人,他不禁怀疑是找错人了,便问,“是找我的吗?”
      门卫肯定的说,“是的,他说的就是高景行。”
      倏然,高景行撑着伞飞奔了出去,飞溅的积水溅在他的鞋面和衣袍上,他停在路中间,鹰隼似的目光环视着四周,没有人,可是他刚刚明明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盯着他,而且这种感觉不止出现过一次。
      沉霄要朱骐睿好好休息,他关上门准备回房时,恰好遇上从门口方向走来的撑伞的高景行,他略有些走神,拧眉思索着什么,深沉严肃的模样依旧与年纪不符。
      沉霄扬起嘴角,叫了一声,“高景行!”
      高景行茫然的抬起头,一时没注意眼前的深水坑,抬脚就要踏进去,沉霄轻轻一跨越过栏杆,在高景行落脚之前伸开左臂从正面横拦着他的整个肩膀,那个瞬间,毫无防备的高景行侧脸对上了沉霄温柔的笑靥,似曾相识,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伞落在地上,雨滴在高景行额上,顺着眼下滑落至腮边,像眼泪。
      沉霄看的亦有些恍然,心口翻腾上一股绞痛,他促起眉,沉声道,“你没看到前面有个水坑吗?”
      高景行被沉霄带的后退了几步,他站定,前面是有水坑,他无奈的反问沉霄,“有水坑又怎么样?”
      “你想踩一脚水吗?”
      高景行俯下身子拾起伞,“我现在全身都湿了,还不如踩一脚水。”
      沉霄撇过头,冷哼道,“臭小鬼,是你先走路的时候走神的,我好心帮你,你不谢我!”
      “谢你,不仅我被淋湿了,还连累你淋湿了,阿嚏!”话没说完,高景行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此刻他就像一只淋了雨湿了毛瑟瑟发抖的猫咪,少了往日的张牙舞爪的骄傲,多了几分惹人疼惜的可爱。
      沉霄皱着眉头,胳膊往高景行腹上一横,生生把他扛在肩上,责备道,“你可真不经冻!”
      “放开我!”
      沉霄对高景行的要求置若罔闻,他越进回廊,扛着高景行径直回了自己的居所。
      “我自己会走!”
      “你走的太慢。”沉霄把他卸在床上,拿了干的衣服扔在他身旁,“换上。”
      高景行站起来,生气的说,“我房间有干净衣服。”
      沉霄见他不肯,扬唇调笑,“还是说你想让我给你换?今天你不换衣服可别想从这里出去。”
      高景行抓起衣服狠狠的剜了沉霄一眼,“莫名其妙!”
      沉霄笑了几声背过身去,高景行脱下湿淋淋的衣服丢在地上,他展开沉霄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你到底是什么人?”
      沉霄没回头,“嗯?为什么又问我?”
      “你的衣服不是不同人穿得起的衣料。”高景行把衣服套好,显得有几分松垮。
      沉霄没回答这个问题,头稍微偏了偏,“穿好了吗?”
      高景行不情愿的嗯了一声,沉霄过身,见高景行上衣的肩线落在臂上,裤腿在脚腕处堆叠了两层,鼻间喷出一丝轻笑,“你还是个孩子。”
      高景行双眼瞪着沉霄,神情阴冷,重重的问,“我可以走了吗?”
      沉霄展着唇,高景行生气的模样也如此有趣,忍不住想在逗逗他,“人小鬼大。暂时别走了,我需要打坐运行一个大周天,若是有人来你就帮我挡挡吧。”
      高景行走到外屋的椅子边坐下,望着床上盘膝而坐的沉霄,狐疑道,“你真是修道的人?”
      “我不像吗?”沉霄合上眼睛。
      高景行自语似的说,“给我起名字的人大概也是一个修道的高人。”印象里她母亲说过,他年幼时命途多舛,能活下来实在不易,一天,有个容貌俊逸的仙人踏云而来,给他取名高景行,意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并要求将他在六岁的那一天放到街上卖掉才能保一生无虞安康。高景行幼时不相信母亲的这番说辞,他以为这是母亲卖掉他换钱的借口。
      唯一说不通的就是名字,他的母亲是个目不识丁的妇女,确实不像是会起景行这个名字的样子,而且被卖的那天,他的母亲追车跑了很远,一直在喊,“名字不能改,高景行的名字不能改!”
      从回忆中抽出思绪,沉霄已经入定了,高景行揉揉太阳穴,他实在琢磨不透毕沉霄的底细,他身上充满疑点却无懈可击,他的意图似乎真的仅仅是为朱骐睿治病,然而今天凭空又对他生出几分熟悉之感。高景行摇摇头,只要毕沉霄不对朱明山一家使坏,他就不会对他剑拔弩张。
      高景行坐的有些久,他抬起手支着额头,一股幽深的清香渗到鼻腔,他举起胳膊深深的嗅了嗅,是毕沉霄衣服上香气,这香气清冷飘渺,好似来自九天之外不带人间烟火气息,闻之身心沉静,如静波泛舟,悠远空灵。然而,他嗅不出成分。
      朱明山手下产业不少,香料生意亦有涉及,出于兴趣高景行曾跟着香行的掌柜学了一段时间,不说精通,但凡是平常的香也能嗅出几种原料,可是毕沉霄衣服上的残香他竟一味原料也嗅更奇怪的是,为什么竟有些熟悉?
      毕沉霄的身份越发的古怪了,高景行不禁注视着正在打坐的毕沉霄,此时他发觉毕沉霄脸色不太对劲,他额上细汗闪闪,双目紧闭牵扯着眉头簇起,不多时面庞连同嘴唇渐渐青白,昨日打坐的时候并未有如此状态,高景行不敢贸然出声,他放轻脚步谨慎上前查看,毕沉霄忽然怒睁双眼,身体向前一滞,殷红的血液终是冲破了竭力的压制急涌而出。
      高景行心中一揪,他失措的喊道,“毕沉霄!”
      沉霄弓身痛苦的掩着嘴,暗红的血液不断的从指缝淌出,他伸出另一只手止住要上前的高景行,示意他离自己远一些,高景行哪还顾得上他的阻止,抓起之前扔在地上的湿衣服,跨步上前撑住他的身体,掰开他掩唇的手为他清理血迹,他焦灼的问,“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沉霄气息断续,声音虚浮的回道,“没。。。没事,不。。。不碍事。”
      高景行不信他的鬼话,他紧张的扶着他,“你先躺下休息一下。”
      沉霄猛地抬起头,攥紧高景行的手腕,露出无比脆弱的眼神,“月离。”说完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月离?”高景行无暇顾及是月离还是日离,他将沉霄身体放平,却无法从沉霄手中挣出自己的手腕,疼,自手腕传来紧束的箍痛延臂而上,直至心口都能感觉到闷痛不适。
      沉霄神志不清的低唤着,“月离,月离。。。” 手上的力道不减半分
      又是月离?大概是个名字,高景行想起昨日沉霄听自己说月离于毕的时候反应也是古怪,难道他有个很重要的人名叫月离吗?高景行见自己脱不开手也不在挣扎,为他拉过被子盖好,靠在床边走神。
      与修道之人常练的小周天不同,已是仙体的沉霄运转的是寻常凡人难以驾驭的大周天,小周天只是打通任督二脉,按顺序贯通所属穴位运行一周,大周天则是身体的正经十二脉与奇经八脉同时运转贯穿全身经络以达到自我治愈巩固修为。这也对修习者提出更高的要求,需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否则轻者将经脉逆行,气血上涌,重者将会偏离正道误入歧途。
      沉霄方才打坐后,杂念未除,甚至用五感感知坐在他对面的高景行,故而导致经脉逆行气血上涌,加之修为尚未恢复,一时昏了过去。
      渐渐,高景行手指僵硬有麻木之感,他低头查看被毕沉霄攥住手腕以下的手背青筋暴起,手心涨成紫红色,他几番挣扎不开,他扒开毕沉霄的眼睛,拍拍他的脸,又晃晃他的头,“毕沉霄,你醒醒,醒醒啊,我的手!”直至用力掐他的人中穴他才动了动眼睑。
      高景行用力抽出了手揉着肿胀不堪的手,庆幸道,“你要是再不松手,我的手怕是要废了。你要不要紧?”
      沉霄痛苦的神色比刚才轻了许多,他咳了两声,举起手捶捶额头,“没事。我伤到你了吗?”
      高景行放下环着一圈青红指痕的手腕,背在身后,回道,“没有,你方才一直在叫一个名字,你在找他吗?”
      沉霄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他?”
      高景行说,“昨晚我说起月离于毕的时候你很紧张,方才昏迷嘴里也一直是那个名字,想必是你十分重要的人了,看你的身份不像是寻常人,更不像混江湖的,所以我猜你是来找月离的。”
      沉霄闭上眼睛,未置可否,良久才说,“你给我倒杯水。”
      高景行想自己是猜对了,但这其中定有隐情,他不愿启齿,自己也不想多问,他去桌上倒了杯茶,放在自己唇间一抿,觉得稍凉了一些,“你稍等一会,水太凉了,我添些热的去。”
      沉霄没出声,只是盯着高景行的背影走神,他是来找月离的,但是现在他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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