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如殇》柒月夭夭

17、暗宫

　　暗宫藏于都城中某处，不为外人所知。名字虽是暗宫，但内里点着盏盏烛灯，到似有种温情。
　　陈英背脊受伤，平躺在卧榻之上。两眼呆呆的望着前方。
　　符昭缓步走进卧房，轻轻唤了一声，“英姐姐——”。她靠着陈英的卧榻跪下来，仔细查看陈英背脊的伤势，表面上没有丝毫皮肉损伤，但暗暗渗出了青紫色的淤青。黑曜的内功深不可测，区区施力就可令陈英这种征战沙场的铮铮铁骨都深受内伤。
　　“英姐姐，我命人给你敷了我这宫中最好的玉复散，不出五日内伤可愈。”
　　“你的宫中……你到底是谁？”陈英终于开口了，语气中有恨有怒。
　　“姐姐你不一直都知道我是谁吗。”符昭眼神暗了下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从何开口。
　　陈英无奈的叹到，“我现觉得，也许我并不认识你。北煞的事情，你出现的那么刚巧，我们的姐妹情谊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我可以解释——”
　　“我听你解释。”陈英似乎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可是，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哼，”陈英冷笑一声，“我躺在这里就一直在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想来想去，并无头绪。我对你一无所知。而竟就那么天真的把你当作妹妹。”
　　“英姐姐——”
　　“别这么叫我，我听着恶心。”
　　“你想要的解释我都可以给你，只是我要做的事情对我极为重要。这件事，我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陈英将脸埋进枕头，分不清她在啜泣还是在叹息。
　　“我不想伤害你，就委屈姐姐在这里多住几日了。”语毕，符昭走出了卧房，对黑曜交待到，“命人看紧她，不可泄漏半点风声出去。这段期间，陈将军府也给我多派些人手，不可让他们有丝毫察觉或异动。”
　　“是，少主。”

　　符昭回到暗宫大殿，呆呆注视着绰约的烛灯，眼前不禁浮现出昔日的画面。

　　“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帔鸳鸯袄。
　　春当正，柳枝新，城外艳阳，窗头群鸟，妙，妙，妙。
　　东风送，香云迎，银钗金钿珍珠屏。
　　斟清酒，添红烛，风月芳菲，锦绣妍妆，俏，俏，俏。”
　　莞儿仔细的为南姬梳理着头发，羡慕却又心疼的说，“公主，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南姬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朱唇皓齿，明眸星动，额头的一点红印昭示着即将而来的良辰喜事。她心甘情愿放弃疏勒城的一切，留在中原，守在成军武的身边。万千世界如此浩大，她却独钟爱有他在的这个角落。
　　“莞儿，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南姬公主。你可要记得～”
　　“是，南姐姐。以后怕是只能喊你——夫人了～”莞儿打趣的笑到。
　　“夫人……”南姬默默念着，两腮泛起一阵红晕。
　　忽然，喜房的门被大力撞开。见进来的人是成军武，南姬慌乱的去拿盖头遮脸，莞儿开着玩笑说，“哟，大喜之日这样着急见新娘子，可是略有不妥～”
　　成军武双眸冰冷如剑，攥有密信的手青筋凸起，微微颤抖，“你先下去，我有话和南姬谈。”
　　莞儿应声退了出去，南姬扯下盖头，看着眼前君武的骇人气势茫然不解，嘤嘤唤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还未去换喜服？”
　　“哼，换喜服，怕是不能如您所愿了。”冰冷的语气和用词，字字狠绝。
　　“你什么意思。”南姬有些被吓到了，怔怔站起身，向君武走去。
　　君武看着眼前已着喜服的南姬，比平时的明艳娇人更多了几分摄人心魂的性感，眼神依然清澈灵动。他无法相信，他最信任的人却背叛了他。他无法相信，他竟这样被一个女人玩弄蒙蔽至此。
　　君武呵斥，“你别过来，我现在看着你，觉得恶心。”
　　“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南姬眼中渐噙出泪水。
　　君武将手中已几近揉碎的密信大力扔到南姬面前，嘴角浮现一丝绝望的苦笑，“为什么你从来不说，你是疏勒城的公主！”
　　南姬捡起密信，里面的内容读来令人毛骨悚然。
　　“全部的一切都是你们预先设计好的吧。所以你从一开始跟踪我到练兵场，接近我，引诱我，步步逼我深陷圈套。公主的手段果然高明。”君武浑身都在颤抖，脸也涨得通红。南姬扬起已满是泪水的面庞，定定的看着君武，“所以，这密信上面的每个字你都相信了？你都没想过问我的解释，就这么武断的—每—个—字—你都相信了？”语气中除了悲哀还有顿生的怨愤。
　　南姬再次试着靠近君武，想要去抓住他那厚实有力的手掌，却被君武狠狠的甩开。
　　“离我远点，我怕控制不了自己，现在就将你撕碎。”一个生活中温润如玉，战场上英武自信的男人在此刻却像野兽般近乎疯狂的怒吼。
　　除了哭泣，南姬已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呆呆的望着君武。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害怕，像跌入深谷深陷寒冰的恐惧。
　　“所以，你不会和我成亲了，对吧……” 这话，更像是南姬在自言自语。
　　君武看着南姬乞求绝望的眼神，刹那间怜悯划过他柔软的心，可想起那封信上的内容，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南姬。或者说，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去面对密信上的内容。无论它是真是假。因为他已确信，南姬正是疏勒城的公主，而这个身份却恰好是一切罪孽的源头。

　　符昭回过神来，不自觉又已泪流满面。往事的痛依然清晰透彻。

　　在御桃谷三千年的冰冻，她的感官和记忆都在淡去，而那份交织缠绕的恨却愈加鲜明深刻。

　　冰封解除的那刻，她看到桃谷老谷主已是白发老人模样，才意识到他已修炼升仙，并静静守护了她三千年。走出御桃谷的南姬公主回到记忆中的疏勒城，却发现已是现如今的南疆桂玲，并成为了桂玲的少主改名符昭。当然，这一切都是老谷主的安排，只是他未曾想到，南姬并没有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她从未曾放下执念的恨。

　　紧靠王城南门边有家不起眼的酒肆。洛总司换了布衣，隐在角落处等候来人。
　　稍顷，一位入门的客官引起了他的注意。该客身披白色斗篷，略低的帽沿遮着大半脸庞，只露出了其布满银色胡须的下巴。随着此人的入店，酒气浑浊的店内似乎被灌入了几许清风。
　　来客注意到角落里的洛总司，徐步走过去，同桌坐了下来。
　　“别来无恙啊，阿洛。”
　　洛总司抬起头，打量着来人。来者脱去斗篷的帽子，一副慈祥温和的老者模样，银丝整齐的绾成发髻高束头顶。
　　“老谷主，好久不见。”洛总司认出了眼前的人，“又过去了二十多年，你的仙风道骨似乎又更精进了。”
　　“是吗，我倒觉得我这头发愈加花白，老态更甚啊。”沧月仙人缓缓端起洛总司给乘倒的小酒，品呷了一口，“这酒味好像都没从前那么浓了，哎～可是发生了何事，阿洛才要找我？”
　　“二十多年前，你可还记得王城中那位天赋异禀的小公主？”
　　沧月仙人微挑眉毛，“那件事啊，怎么会突然提起那位小公主……”
　　“实不相瞒，当年王城权力争斗暗波诡谲，要不是你，可能都留不住当今圣王。只是圣王对幼时的记忆偏执的很，似乎对那位小公主念念不忘。而最近的花选——”洛总司顿了顿，继续到，“我觉得那位公主好像回来了。”
　　“有趣，行走千年，看来看去还是各种解不开绕不走的结。戍齐王和那女子可有相认？”
　　“并没有，暂且只是我的怀疑，他们二人似乎并未认出对方。”
　　“也许，时候还未到——”
　　“来，贴近些，告诉我你的猜测是谁。”
　　洛总司俯在沧月仙人的耳边，低语到一个名字。沧月仙人的眉间闪过一丝不安。
　　“当年的虹灵玛瑙戍齐王可还带在身边？”
　　“圣王从未取下。”
　　“这么说的话——”沧月仙人话说一半，却将后面的话收在了口中，倒惹着洛总司着急。
　　“王城可将会陷入麻烦？戍齐王可会遇有不测？”言语中充满着担忧。
　　“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都城。关于小公主的事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包括戍齐王。”沧月仙人交代到，“如果有需要找我，可差人送信来京熙客栈，我会复你约见地点。”
　　“先谢过老谷主。”
　　“对了，虹灵玛瑙千万不可离开戍齐王身边，尤其是这段时间。”
　　“好的。”洛总司心里仍是充满了疑问，但从沧月仙人的反应中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而当下发生这件巧合必有原因，他隐约担心到王城中即将发生的未知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