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展真的有问题》喜尊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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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冥把苏泉扔进小楼房，当作残废似的圈养，便不再出现，苏泉每日混吃混喝让两个小童照顾，活得像一只待宰的猪。
　　光混吃混喝显然是不对的，他有时也向两位小童套话，小蓝细心稳重嘴很严实，应该是听了乌冥的吩咐绝不多言，只奋力把苏泉喂养得白胖圆润。
　　苏泉被他照顾得压力很大，捂着脸觉得没法见人，他才跟前男友分手几天，就落入被人包养的颓废生活。
　　神灵的包养是不能叫做包养的，这是恩赐，是神迹。
　　生活很舒服，舒服使人堕落，堕落使人心安理得。
　　这对红蓝童子非常有趣，长相一致却性格迥异，小蓝有多成熟稳重小红就有多跳脱毛躁，爱玩爱闹，容易上当，所谓天生一对就是这样，你欠缺的我给你补上，你绝不吐露的秘密我负责给你抖光。
　　一日小蓝不在，大概是接到了乌冥的命令，只交代小红在家好好照顾苏泉就匆匆离开，正好给了苏泉机会，拉着小红挖坑下套，想问出些内容来。
　　小红道：“小蓝说你一定会套我的话，其实你不必这样，我本来就是个竹筒，特别喜欢往外倒豆子，这是缺点，小蓝骂过我，因为他骂过我，所以我坚决不改，你想知道什么？”
　　苏泉：“……”

　　渡乡原本是天地间的一处幻象之地，寸草不生了无生机，一切皆为幻像变幻不定，除此之外再无奇特之处，后来古神帝君降临，发现这里竟能将神灵居住的上界与人世连接在一起，十分感动，惊呼奇妙后设置屏障，以分隔人世与上界。
　　人世原本与上界隔绝，各过各的，相安无事。
　　差错出在灵魂之上，人死之后灵魂需转世托生，以前没有神灵监管，所以转生方式非常随意，大多是自由转世见着顺眼的机缘就地托生，于是就有不老实的灵魂留恋人世不愿离去。出窍的灵魂在人世游走，日久天长积累怨气，异变为邪魅，邪魅啃噬其他灵魂积累怨气，最终衍生为魔，为祸人间。
　　苏泉道：“原来灵魂出窍是这么凶险的事情，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小红正色道：“就您这身体素质，在您为祸人间之前早被我捏死了。”
　　苏泉想起他徒手捏钢球的光荣事迹，没有半点异议，乖乖听他继续解说。
　　魔物皆是嗜血好杀凶残无比，曾有一位魔邪不知如何打破屏障闯入渡乡，带领一众魔物欲闯入上界兴风作浪，终于惊动上界，古神帝君派遣一位上神降临渡乡，他座下十位神灵，个个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将渡乡邪魔绞杀殆尽，神灵又派出门下渡灵，负责引领滞留人世的灵魂转生，至于那些不愿托生的灵魂，便被强制送走。据说那位被帝君抓了壮丁的上神，大战过后面斥帝君不讲道理，原来人世本无灵魂，降临渡乡的无上的至尊初见人世，怜惜人类短寿，心血来潮才赐予了灵魂托生的机缘。后来上神坐镇渡乡，设立秩序拟定命数，千年后形成如今渡乡井然有序的局面。
　　乌冥便是十神灵之一。
　　小红嘴上没门，说出一处关键。
　　即便是命数被篡改，像苏泉这样的异数灵魂会有专人重新拟定新的命数送往托生，还没有谁和苏泉一样，就这么平白无故被留在渡乡，在神灵的居所当起了钉子户。
　　乌冥是上神座下十神灵之一，品阶极高，渡乡分为三层，三层渡人，二层渡魅，一层渡魔。
　　渡魔是好听的说法，变为邪魅的灵魂尚可用神力渡化，衍生为魔则再无转圜，这些邪魔丧失心智法力强大，发狂暴走时一般渡灵无法对付，一旦出现，便由神灵负责剿灭。

　　苏泉恍然大悟，感叹原来乌冥负责打人而不是救人，难怪脾气这么暴躁，可以理解。
　　小红作为乌冥迷弟，听不得他说上司坏话，跳起来重重打了他的额头表明态度。
　　“我们乌冥大人优雅迷人温文儒雅亲切和蔼，你给我说清楚，哪里暴躁了！”
　　这些词苏泉都认得，和乌冥联系起来便一个都认不得了，这小红眼里的迷弟滤镜到底有多厚，才能把那行走的霸王龙给滤成如此这般难以置信。
　　小红的话虽不具说服力，可他的铁拳很有威慑力，苏泉捂着额头泪眼朦胧，“是我的错，得神灵垂爱，不甚荣幸，甚是感激，小红大哥，您这铁拳真不是普通灵魂能承受的，再来几拳我也不用等着转世托生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小红满意地哼了一声，给他端来午饭，或者是下午茶，苏泉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不是吃就是睡，他一天吃六顿，醒来便吃，毫无时间观念，他已经是一抹魂魄，却还有各种感觉，会疼会饿，吃多了便会撑着肚皮在沙发上打滚。
　　乌冥待他确实很好，一天六顿，顿顿不重样，看得出虽然将他扔在一边，却也不是不闻不问，还挺上心。他叼着一块红烧狮子头，满嘴酱汁，边吃边问：“你说我来这里这么久了，乌冥大人怎么就不搭理我了？”
　　小红正追着扫地机器人看它怎么干活，是的，乌冥大人无所不能，苏泉只是见小蓝做家务很辛苦偶然提了一嘴，乌冥立刻就走在现代科技的最前端把机器人送了过来，苏泉拆包裹的时候还在想乌冥对他如此有求必应，若是再提些更加过分的要求不知会怎样，值得尝试。
　　小红盯着他，一双大眼睛倒影着苏泉的模样，他倒是很喜欢和苏泉说话，因为苏泉长得好看，看着舒服，“乌冥大人和你不一样，他很忙，渡乡有许多大事需要他去费心，你只是一抹好吃懒做的灵魂，到了时间就会被送到转生泉。”
　　“原来如此，那你知不知道乌冥大人去哪里了？”
　　“去上界了，每月十五渡乡都要向帝君汇报工作。”小红像只灵敏的猫跳起来坐在机器人上面，转到了苏泉面前。“渡乡共有十位神灵，各司其职，原本上头还有位帝君派来的上神，可是那位上神……”小红顿了顿，很是不屑道：“现在已是游手好闲不问世事，现下不知云游何处，有他没他是一样的。”
　　苏泉心道如此正大光明妄议上司的上司真的好么。
　　“那乌冥什么时候回来？”
　　小红瞪眼。
　　“我是说温文儒雅亲切可爱的乌冥大人。”
　　“今天就该回来了。”
　　苏泉反应过来，果然是今天回来，所以小蓝才匆匆出门，该是有什么和他相关的事情，他原本想着乌冥再不理他，他也会主动去求见一面，问问对自己以后是什么打算，总不能让他整日关在屋里腐朽堕落。
　　他充满期待地等待小蓝回家，却不想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小蓝只说乌冥公务繁忙，无暇见他，请他继续安分守己混吃混喝。
　　苏泉蹲在沙发上，想到自己混吃混喝的堕落前景满心凄凉，红蓝小童以为他是面皮撑不住终于不好意思，都让他不必介意，小蓝说他小时候养过一只长耳兔的灵魂，只是养不长久，精心照料也没能留住。
　　那小兔子也走火入魔化为邪魅，被小红一拳锤成疯兔肉酱，最后魂飞魄散。
　　“不是说人能灵魂转世是帝君赐予的机缘，怎么连兔子都……”
　　“帝君博爱，机缘赐予了人世万物，不仅人类可以，动物可以，连植物和那些死物都能，后来上神看不过去，强行撤销，仅留下了人与动物的转生机缘，以减轻渡乡渡灵的负担。”
　　可想而知当那位渡乡上神接管渡乡，瞧见人世里各类灵魂譬如桌椅板凳成精的灵魂满地乱跑的情景该是如何的心塞。
　　苏泉见小蓝双眼泛红，必然是勾起了伤心事，连忙揪了两节卫生纸递过去，更加心生愧疚。
　　“无事无事，已经是陈年旧事，不足为道。”
　　苏泉一听，颇为在意，问道：“那你们侍奉乌冥已经多久了？”
　　“乌冥大人！”小红再度提醒道。
　　“那你们侍奉尊敬的乌冥大人多久了呢？”
　　“不久不久，我与小红侍奉乌冥大人不过才三百年。”
　　苏泉默默无语，原来他叫人大哥还算占人便宜，就红蓝童子这辈分，喊人一声爷爷都算拉低档次。
　　小蓝吸吸鼻子，“还是你好，养你比养兔子容易”
　　苏泉：“……”
　　他实在想说我争取活得比兔子长来报答每日的圈养之恩，又一想乌冥说过渡乡只是灵魂暂时的归处，乌冥那么嫌弃他，虽说让他好好待着，可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被赶去转生。

　　什么承诺都不要给，他当年给了张西一个承诺，看看现在换来什么。

　　他躺在沙发上看着两位红蓝爷爷操持家务，童颜不老身躯娇小，手脚麻利做事勤快，关键是力大无穷，堪称万能。
　　苏泉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真是懒惰使人堕落，堕落使人沉迷。
　　至于乌冥，不见就不见吧，既然人皆有命数，他便安心等着，他遇事冷静，最会随遇而安，现在是死过一次的人，命数再是奇葩，他这人生还能遇见什么不得了的差错。
　　苏泉一边感慨一边闭上眼睛顺应天意，天意过会儿就告诉他有的，还是有的。

　　他安稳躺着，地面先是震动了一下，以为又被小蓝连人带沙发的举起来做卫生，没想片刻后接着整个房间都晃荡起来。
　　苏泉被甩到茶几下面，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看见红蓝童子都是呆若木鸡的站着，仗着矮小的优势重心沉稳，不像苏泉刚站起来又被甩回沙发上两脚朝天。
　　小红惊慌失措，飞快地躲到沙发背后瑟瑟发抖，嘴里不住叫着：“魔怪来了！魔怪来了！”
　　苏泉没听清楚，扶着沙发探头问道，“什么来了？”
　　“魔怪。”小蓝答到，“有些魔物，虽然成魔却还保留少许心智，比起一般魔物更加残暴恶毒，被称作魔怪，为什么会有魔怪进到这里？”他牢牢按住苏泉手臂，免得他继续摔来碰去，他一贯是稳重可靠，现下也是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屏障破了，乌冥大人设下的屏障破了！”
　　苏泉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乌冥便在此处设下屏障阵法，仅有红蓝两人可以自由出入，连苏泉也穿不过去。
　　苏泉心中一紧，不需小蓝详说，他也知道要想打破一个屏障，若非有更加厉害的力量强行破阵，便是施法者自己无力再支撑法阵，乌冥何等厉害的神灵，整个渡乡找得到第二个能破他屏障的神灵吗？
　　不是神灵，只能是其他什么鬼东西了。
　　小红怕到极点，显然是有什么魔怪的童年阴影，恨不得能钻到沙发底下，一旁的小蓝虽然强装镇定，却也是不住颤抖。
　　苏泉扶着沙发翻过去，将两个小童揽进怀里，东倒西歪地冲到门前想要开门逃出去。
　　“不要出去。”
　　乌冥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苏泉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竟有些开心，那声音和他之前听过稍有不同，低沉嘶哑，似是十分疲惫。
　　尽管屋内抖动剧烈，墙面裂开，一道道可怕的裂纹攀爬延展，苏泉还是很听话的停下了动作，他要站稳都很不容易，手臂上还挂着两个力大无穷的童子，只能勉强把住门框，努力别被抖到地上，小红抱得死紧，俩条短胳膊箍着他的脖子，小蓝在旁边扒拉他的手，怕苏泉还没被抖死却被他掐死。
　　“屋内还有一道屏障，呆在里面，不要出去。”
　　乌冥又说了一句，声音便消失了，苏泉抱着两个小童躲回沙发后面，忽然一连串激烈的砸门声，有人在催命似的猛烈撞击大门。
　　小红缩在他怀里发抖，“它在撞门。”
　　苏泉见他脸色发青，连忙用手捂了他的耳朵，安慰道：“我家是防盗门，它进不来的，别怕。”
　　话音刚落，那坚固的防盗门整个被从门框上撕下来，摔进门里。
　　小红：“啊啊啊啊啊啊啊骗子啊啊啊啊啊说好的防盗门”
　　苏泉：“……”
　　苏泉长吸口气，按耐住不安，抱着两个童子准备冲进卧室，他朝门口瞄了一眼，不看还好，看完险些昏过去。
　　是张西。
　　又变了个样的张西，这次不是翻车鱼也不是会走路的人鱼，他变回了人，可模样非常恐怖，下巴像是被人削掉一半，口腔裸露在外，几颗牙齿连着牙床摇摇欲坠挂在嘴边。
　　张西被最后一道屏障挡在门外，狂躁地用手指在空中抓挠，发出惨厉的嚎叫，听得苏泉背心凉透，胃里恶心。
　　“苏泉啊！苏泉啊！苏泉啊！”
　　喊什么喊，太缠人了烦不烦，这张西到底有多恨他才能变成这样都还纠缠不休。
　　苏泉把两个童子扔在床上，小红嚎啕大哭，飞快地撅着腚钻进他的被子里，他顾不上其他，想把家具推来挡住门口，并自我安慰不要害怕，张西模样再恐怖，不过就是一条鱼，翻车鱼。
　　衣柜死沉，他推不动，还是小蓝下床来将他请开，只用一只手便推动了沉重的衣柜挡住了房门，
　　这时房屋的震动忽然停止了，小蓝与他面面相觑，不发一语。
　　房屋震动，是因为屏障的阵法被人侵入，因为产生的剧烈反应，现在震动停止……
　　屋内一片死寂，接着有脚步声由远而近，渐渐清晰。
　　这个声音苏泉很熟悉，张西走路习惯拖着脚步，这一步一步简直是踩在苏泉心脏上。
　　卧室是道木门，连防盗门都能被张西随手扯下，这道木门权且算个装饰，只能挡一挡门外面那恐怖的景象。
　　苏泉对小蓝道：“记住，若是以后找对象，一定要擦亮双眼，千万别遇上这些死缠烂打，连你死了都不放过的混蛋。”
　　小蓝正提神定气，准备死守房门，见他神色庄重还以为有什么名言警句，不想听了一通云里雾里的恋爱经验，一时脚下打滑摔了一跤，哭笑不得的爬起来抵住柜门。
　　苏泉还想说什么，张西开口了。
　　张西一手扶着脸，想把脱落的牙床挤回口腔，他敲了敲门，非常平静，已经从狂躁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可怕的脸上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苏泉看不到，可他听得出来。
　　“苏泉，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来带你走，快开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