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展真的有问题》喜尊

19、第 19 章

　　19
　　就业司的掌事刚一跨进门，眼前就被晃得一花，只见仲青在半空中翻出一圈优美妖娆的弧线，飘飘落地，负手而立。
　　不愧是第一战神，在自家下个楼梯也要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一般人这么秀是要被杠的，可是仲青不会，他做什么都是对的，都应该被称赞并且响起热烈的掌声。
　　有实力的人，做什么都是实力的体现，比如他真是翻了个圈，你都会忍不住在心里为他这个圈的翻转系数转身难度摇旗呐喊。

　　他其实想多了，仲青只是刚好脚滑，害他打滑的罪魁祸首盘腿坐在二楼，手扶栏杆往下望，正好将那颗漂亮的脑袋卡在栏杆中间。
　　苏泉原本也要下楼，半路被仲青拦住，仲青考虑过后决定自己出面解决帝君准备暗戳戳带来的麻烦。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苏泉知道只要有仲青在，上界怕是没有什么麻烦真能落到他的头上，说来也是稀奇，他活在人世时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反而死过一次后迎来一个又一个的贵人。
　　他这个命运转折的触发条件是不是严苛了一点。
　　受人荫蔽护佑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他不仅能心安理得的待在二楼看热闹，还非常好意思的为人家加油打气。
　　仲青看着他那张笑眯眯的脸，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上神几乎从来不笑，仿佛被漫长永生里的重担磨成了面瘫，以至于后来很多时候仲青去回忆，都只记得一张平静凝固的脸。
　　相反苏泉爱笑，反正笑容不花钱，对着任何人都能摆出一张赏心悦目的笑脸。
　　他们本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越是相处越能感觉到其中的明显差异。
　　上神是怎样的人呢，矜持稳重，单特孑立。翻遍上界，再也找不出这般的风华绝代。
　　他在时的上界连风气都要清爽优质许多，只要有一位标杆似的人物，便会有大多数人去争相学习和模仿。
　　即便后来上神远走渡乡，他仍然是上界许多神灵的白月光和精神寄托。
　　苏泉长着那张与上神别无二致的漂亮脸孔，即便其他优点半分都没有沾到，也不妨碍仲青看他顺眼。
　　有时爱屋及乌真的是最简单的道理。

　　所以当他用那张仲青看惯的脸对着仲青露出以前从没见过的笑容，仲青对上眼的那么一刹那萌发出真可爱的心理呼声也不稀奇。
　　于是他一边呼喊一边脚滑，最后关头机智又稳重的翻下阶梯，保住了战神的威名和形象。

　　掌事端正恭敬地对着仲青行了个大礼，寒暄两句后便开始眼珠乱转。
　　现在外面都在传上神回来了，他这趟专程跑来，不仅是为了传达帝君特令，更是为了第一时间接触真相传播八卦。
　　准确说传达特令只是顺便，他是专为传言而来，有目的有针对。
　　奔跑在八卦上神第一线的，除了身心热爱八卦事业例如长冬这样的神灵，还有便是一些上神过去在上界数量庞大的迷弟迷妹。
　　你在天街扔块玉砖，砸中十个有九个都是上神的迷弟迷妹。
　　这位掌事便是其中一位，追星多年资历颇深，在得知八卦的第一时间精神鼓舞兴奋异常。
　　能不能明白那种从脚底冲到脑门的兴奋，仿佛人生迎来了新生，整个世界的万物激情复苏。

　　上神转世托生是几位大佬烂在心底的秘密，连命火都伪装成他人的名字，对外一直宣称上神外出游历。
　　这是个其烂无比的理由，人世和上界就那么大点地方，又能云游到哪儿去，总不能跑去那些上古开天辟地后被遗失在混沌的蛮荒之地。
　　可是理由烂没关系，只要大家都信，再烂也是真相。
　　一晃这么多年，竟然就没有人怀疑过。

　　在神武司头把交椅、上界第一战神的洞府里贼眉鼠眼东瞧西看是非常失礼的举动，但是偶像的力量令人胆大包天为所欲为。
　　掌事自然能看到坐在二楼的苏泉，苏泉按照仲青交代他的，不用说什么更不用做什么，只要微笑就好了。
　　他们要坐实谣言，自然戏要做够。
　　仲青嘱咐说一定要笑不露齿，毕竟上神已经很多年没对人笑过，千万不能让他一不小心笑来崩人设。
　　苏泉之前还觉得仲青有点言过其实，却没想他刚弯了弯嘴角，那位与他对上眼的掌事便瞠目结舌的石化在那里。
　　怎么形容那样的表情呢，所有涌上来的情绪都在脸上拧巴着，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震惊中席卷着梦想成真的激动，激动中还喷涌着感动。
　　太激烈了，一个人的脸上竟然能出现这么多表情。
　　掌事哗的一声就弓腰下去对着苏泉行了个大礼，还将苏泉吓了一大跳，险些绷不住假笑将头卡在栏杆上。
　　“上神！”
　　苏泉腆着脸保持局部微笑的表情。
　　“上神！您还记得我吗？”
　　苏泉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有些笑僵了。
　　“我是……”
　　“陆掌事，”仲青打断道：“这边请。”
　　陆掌事显然没有这边请的心情，他甚至想冲上阶梯爬上二楼，跟苏泉来个偶像面对面，迷弟有话说。
　　一般人在一般情况下是不敢在仲青面前胡作非为的，可是陆掌事有迷弟光环加持，又与他心心念念的上神久别重逢，哪怕这是单方面的激动人心，也足以支撑他鼓起无视战神更进一步的勇气。
　　苏泉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明白帝君妒恨的来源，换他是帝君，笼罩在这位上神的光环下，成日被拿来和他对比，阴暗和变态都算正常心理反应。
　　追究根本原因，还是怪帝君太没有，不仅没用，他还是个容颜不再的死胖子，连半点竞争优势都没有。

　　陆掌事眼光热烈，苏泉赶紧把脑袋收回去，揉着脸急忙避入屋内。
　　“陆掌事，上神云游归来，现在需要休息。”仲青过去帮上神应付过许多类似场景，非常清楚如何拿捏这些人的心情。“好好的休息。”
　　陆掌事哭哭啼啼的表示理解。是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上神好好休息来得重要。
　　仲青又道：“安静的休息。”
　　陆掌事的哭泣声收拢做了蚊子响，在嘴巴边上委委屈屈的震颤着。

　　仲青将他领进会客厅，气定神闲地挥手落下桌椅板凳，将那小声哭哭啼啼的掌事请过来，“坐吧。”
　　陆掌事还在抽泣：“上神消瘦许多，可见在外面相当辛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仲青嘴角一抽，苏泉在乌冥那里养的又白又胖，下巴都快圆出第二层了
　　“陆掌事，说正事吧。”
　　陆掌事满脸我们正在说正事的坚定，“那上神还会走吗？怎么回来都是悄悄的，也不见帝君那边有什么动静？诶，怎么就这么悄悄的，要不是外面在传我都不知道我们家上神回来了。”
　　“陆掌事，上神的事我们稍后再讨论。”
　　“上神……”
　　仲青翻手化出将青刀，往地上一跺。
　　活着才能追星的理智终于钻进陆掌事的脑袋，他立即嘴脸一变，开始公正严谨的谈正事。

　　“我带来了帝君的特令，大人请看。”
　　帝君确实给了苏泉一份好差事，特令写明要将他分到机要司。
　　机要司是什么地方呢，这就说来话长了。
　　帝君是个热爱排场的胖子，对他而言事情办不办得好不重要，排场一定要大，声势一定要大。
　　例如处理公务这样的日常工作，一定是要拉起一大堆人簇拥着他，负责翻阅的负责磨墨的负责代笔的，殿内人头济济，乌压压的全都围着他转，只有这样他的工作才能舒心。
　　上届讲究排场的罪恶风气便是由他而起，以前上神在时还稍有收敛，如今一人独大兴风作浪，风气已然跑偏到难以入眼。
　　机要司便是专门为帝君成立的直属排场部门。
　　工作范围基本围着帝君打转，包括但不限于一切帝君需要去做或者想去做的事情，做不做得到都没关系，只要声势够大排场够足，那就算圆满完成工作任务。
　　换成别人能得到机要司的工作，可谓是一步登天，发家致富。
　　可是帝君要把苏泉塞进这样一个部门，可以说是挑明心机，方便下手。
　　苏泉一步登不了天，在机要司他最可能的是一步升天，死透那种。

　　陆掌事道：“请问苏泉现在在何处，可否请他出来接受特令？”
　　苏泉在移民部登记时，居住地址留的是仲青洞府，自然将特令下放到了仲青这里。
　　帝君心里自然清楚这是仲青摆明的庇护，那么他只能将苏泉从他这里薅到方便下手的地方。
　　“他不在家。”仲青沉思片刻后道：“我觉得应该还有商榷余地。”
　　陆掌事一愣，分派到机要司是多大一份肥差，竟然还需要商榷？
　　“我觉得这个工作不太适合他。”
　　陆掌事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大人不必担心，机要司虽然是直属帝君的重要部门，但是实际工作中并没有什么难度，也不必为此紧张。”
　　仲青道：“不是这个意思，是我看不上。”
　　陆掌事：“……”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当然就是自大狂妄藐视上意，机要司是奉承帝君旨意专为帝君办事，后台之坚硬风头之强劲，多少人每年挤破了头想往里钻。
　　可既然仲青说看不上，那就是看不上，毕竟在上界还有两个机要司遇见也要绕着走的部门。
　　渡灵司是上神直属部门，整个部门上头的光环简直超脱于上界。
　　至于神武司，大家都懂的，假如你不懂，放心，以后会打到你懂的。
　　能够凌驾于特权之上的只有特权。

　　“我知道特令已经发给你了，没关系，你给帝君送回去，就说是我说的，他机要司塞了那么多人还嫌不够挤，他不嫌我嫌。”
　　陆掌事一脸震惊，他还没听说过谁让把帝君发出来的特令给送回去，战神多年不问政事，这稍微管点闲事动作就这么激烈？
　　上界确实有传闻第一战神和帝君因不明原因翻脸，但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这只是又一个无聊的谣言。
　　现在看来，真的不能再真了，至少战神没有半点想要遮掩的意思。

　　仲青道：“谁说特令发了就不能收回去？”
　　陆掌事有些为难，“只是过去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现在正好有了，先例都是要人开的，现在我开了，谁有问题就来找我。”

　　谁有意见那拉出来练练，神武司什么风格大家心里有数，简单粗暴将一切杠精扼杀在抬杠的起点。
　　陆掌事当然不敢有意见。
　　反正这位大神有目的就一定要达成，他才不管用什么手段，更不管背后怎么被人指点，放眼整个上界又没人敢在他面前嘴碎。
　　人家哪怕是无理取闹都能闹出理所应当的架势，谁让人家是第一战神，你牛你当第一战神世界也会围着你转。
　　上界就是这么现实且势利眼的地方。

　　“我前几日刚好要到一份就业司空缺岗位表。”仲青抖了抖手上的几页纸。
　　陆掌事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去想这些部门机密是怎么被他拿到手的。
　　“这上面说许多部门都有招人需求，既然如此那就不是非去机要司不可，何况包办工作也要充分考虑当事人的想法，苏泉滞留上界完全是我们上界的问题，那选什么工作就是人家自己的自由。”
　　“那大人是想选择什么部门？”
　　“我觉得神武司就挺好的。”
　　陆掌事道：“……我记得神武司这几年都没有空缺的职位……”
　　就算有，谁都知道这部门的上岗竞争方式，一个刚刚落了神籍的灵魂，靠什么和一堆法力高超的神灵抢工作？
　　仲青很直接，“我专门给他设立一个就好了，这点开后门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陆掌事一脸欲言又止，我知道您有，您为什么要说出来？
　　仲青明白他想说什么，很是轻松的笑了笑：“考虑到苏泉的特殊情况，神武司可以暂时推出一种全新的上岗竞争方式，比如请人代打。”
　　“代打？”
　　“竞争双方都可以请上界任何一位神灵替自己出战，胜者便可得到职位。比如我就可以为苏泉代打。”
　　陆掌事：“……”那还玩什么玩？战神大人您这么开后门真不怕给立志加入神武司的新人们留下什么阴影么？
　　陆掌事斟酌再三，还是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不妥当？毕竟帝君的命令已经发到就业司，应当立即执行。”
　　他正在说，忽然仲青脸上的笑容就隐没了去，凝固在嘴角的化作一抹寒霜，将人盯的遍体冰凉。
　　给糖吃还不能解决的问题，那就只好翻脸了，仲青招数一向简单，软硬皆施，全上界都晓得他的脾气，还有人非得咬着糖再去求他的鞭子。
　　他一黑脸，陆掌事立刻识相地说道：“明白了，我这就带着特令回去向帝君禀告。”
　　君令在战神的神威面前不堪一击的。
　　哪怕是帝君本人，也从来不敢当面和他的第一战神硬杠。
　　仲青闻言一笑，又抓了把糖给他，“其实这不只是我的意思，上神也是这么说的。”
　　此话一出，陆掌事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立场粉碎的声音，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加入了仲青的阵营。
　　“上神说得对，上神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