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展真的有问题》喜尊

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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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泉从办事大厅出来，仲青还在原地做生意，他的车摊聚拢出几米厚的人墙，将本就狭窄的通道直接堵死。
　　想进的进不了，想出的出不去，烈日曝晒下，上界的神灵们为了吃点糖真是活得很不容易。
　　他发现上界的神灵们生活方式要比人世接地气多了，神灵没有生活压力，不需要为了生存苦苦挣扎，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在永生中寻找趣味。

　　苏泉找了个靠墙的位置捧脸蹲着，瞧见人墙边缘立着数位满脸不耐烦的神灵，统一深青色长袍搭配墨色结巾，胸口挂着方正的玉牌，上面描着金字，苏泉眯着眼看清写的是‘管事’。
　　这种造型他能很迅速的想到人世一个无论是气质还是造型都十分雷同的组织，传说中的国之利器：城管。
　　他们自然是顺着嘈杂声来的，本该尽职尽责清走占道商贩维护来往秩序，这是他们日常工作中最简单的任务，没想今天出门姿势不对，一脚就踢上了铁板。
　　也不怪他们，仲青平日只在天街做生意，政务司和天街隔了老远，分区不同，管事都不是同一拨，他们自然不清楚横扫天街执法区管事的仲青威力几何。
　　接下来的时间里，管事们尝试以各种风骚的走位突入拥挤的人群，个个脸上都带着英勇就义的悲壮，直面挤成肉饼的人流，最后被无情的人群以各种姿势挤出来。
　　一位年长的管事坐在街边，抖了抖烟斗，以相当丰富的斗争经验安慰众人：“等着吧，总会卖完的。”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堵成这个德行，政务司投诉到上头，谁来负责？”说这话的是个领头的年轻管事，手执令牌，官威赫赫。
　　年长者十分包容对方的嚣张态度，“不信你等等看，我保证，要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在仲青宣布全部售空今日收摊后，拥挤的人群顿时四下散去。
　　管事们一拥而上，将小车与仲青包围起来，面藏苦大仇深，心里怨气浓厚，偏偏还要装出秉公执法的大义凛然。
　　仲青和颜悦色一笑，目光跳过所有人，抬手招呼苏泉过来。
　　苏泉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仲青边上，帮他扶着小车。
　　“办好了？”
　　“办好了。”
　　“一切顺利？”
　　苏泉想了想，笑道：“还算顺利吧。”
　　仲青立即转过头，挑出他字眼里可以斤斤计较的部分，“还算？那就是有不顺利的地方，有谁为难你了？”
　　他说话还是温声和气，但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瞬间脑中显然已经补过各种苏泉受人欺负的画面。
　　“不算什么事，我想告状都难以启齿的那种，你不要担心。”
　　仲青坚持道：“说说看。”
　　“真的没什么啦。”
　　“真的？”
　　“真的真的！”
　　仲青与苏泉相处，实在是将他照顾到极致，以至于稍显婆妈，但作为被照顾的对象，这其实是很令人享受的。
　　要说苏泉的人世命数，其实真的不好，入世命数分为三等，上乘吉星高照，中乘顺风顺水，下乘时运不济。
　　至于如何分配，基本全靠机选。
　　苏泉命不好，属于下乘中的极致，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偏他又长了一张天妒人怨的好脸，更加命运多舛。
　　他这样缺爱，谁对他好一点，他就往心里去，极易被人利用，像是当初张西一点虚情假意，就能换他十年相伴。
　　可是仲青不一样，他对人好，就真的只是对人好，坦坦荡荡不求回报。
　　这点大概就是他与乌冥的不同，乌冥待他极好，只是因为他以为他是那位上神，如今真相大白，便人走茶凉。
　　说实话，他这样的人感受过那样铺天盖地刻骨铭心的情愫，哪怕表现方式各种拧巴，失去后也会心生妒忌。
　　可他占了人家的脸，还要妒忌人家，这样想好像有点过于不要脸了。

　　苏泉非常认真的点头，“相信我，仲青，有谁敢为难我，我肯定是要找你为我出头的。”
　　他都说到这个地步，仲青方才作罢，他们开始旁若无人的聊天唠嗑，气氛融洽难以介入，被无视的管事们聚众围观，面面相觑。
　　上界经商风气兴起后，许多低阶神灵寻找到人生发展方向，纷纷涌入市场，县官不如现管，这使得对口的基层部门也发展壮大、人丁兴旺。
　　权利使人嚣张，许多被基层部门招揽的低阶神灵，摇身一变执法管事，更爱仗着零星半点的优越感作威作福。
　　他们习惯了唯唯诺诺小心讨好的商贩，遇见个目中无人的顿时灵魂受伤官威受损，面子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那年轻的管事冲到仲青面前，将玉牌在他眼前晃了晃，打着官腔嚣张跋扈地喝道：“你，营业执照，占道经营许可，食品从业许可，都拿出来。”
　　仲青慢吞吞扭头看了他一眼，翻出证件一齐递过去。
　　管事只看了一眼，立刻嚷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办假/证！这条街是政务司的官道，明文禁止占道经营，你办假/证也不打听打听？”
　　年轻的管事大无畏地挡在车前，一只手紧紧抓着车龙头，嚣张跋扈地瞪他，已经招呼左右要将两人带回去问询。
　　他年轻气盛，边上的年长管事怕他惹事，连忙接过证件复查，一看也是怔住了。
　　他经验老道，自然看得出这几张证件的货真价实，方才又谨慎隐蔽地捏出辨别真伪的法阵试探，确定无误。
　　是真的才惊悚，明文禁止下这人如何办到证件的？他仔细打量仲青，觉得眼熟，可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仲青十分无奈地叹口气，“那就走一趟吧。”
　　他这样高阶的神灵，那是站在上界金字塔顶端的，能与他政务往来的都是各司掌事，过去第一战神的宣传画像贴遍上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如今他醉心生意不问政事，这才多久就被基层人民遗忘在角落了。
　　换个思路，这有利于基层干部不畏强权，秉公执法。
　　虽然执法的后果很严重。

　　正午的阳光猛烈的打在头顶，仲青蹬着小车，苏泉懒懒地抱着已经见底的木桶坐在小车上昏昏欲睡，半天才晃悠到执法司的办公楼。
　　执法司人丁兴旺光从建筑就能看出，早年是栋十多层高的小楼，后来扩张招人，招一次人盖一层楼，再招再盖，越盖越宽，一层一层垒成了现在头重脚轻的壮观景象。
　　问询厅在十楼，刚进门年轻的管事顶着一张嘲讽脸，直接将仲青拉进一间小黑屋。
　　他动作粗暴大呼小叫，苏泉目瞪口呆的看着，心想你们这些白目的小可爱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个管事将他领到一边坐着，说等下有人来问话，让他好好等着。
　　他坐了一会儿，忽然楼上风风火火地冲下一个人，后面还乌压压地跟着一串人，他在这层刹住脚，左顾右盼，嘴里大喊道：“人呢？人呢？”
　　“掌事？”
　　年长的管事晓得仲青身份不凡，阻拦不及，只好回来后立即捧着证件上到顶楼找到了掌事，说来也巧，这位掌事正好是从神武司出来的，一见证件上的签章眼睛都瞪直了。
　　这是神武司的签章，神武司的签章是很牛逼的，可以一章通用于各部门。
　　除了原上神坐镇的渡灵司更加牛逼之外，各部门就没有神武司一个签章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有，神武司行事粗暴简单，处理部门间的冲突一向是不服单挑。
　　因权利滔天，为杜绝滥用，神武司的签章一向盖得十分谨慎，任谁也不会相信一张占道经营证上盖的是神武司第一战神的签章。

　　“你们一个个的没长耳朵啊？我问刚刚带进来的人呢？”
　　楼里围过来的管事们全是一脸痴傻相，像是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苏泉举了举手，指着那间小黑屋道：“你找仲青啊？”
　　掌事立刻手舞足蹈地冲到他的面前，顿时一群乌压压的人将他围住。
　　“你是谁？”
　　他问完就冲走了，并不在乎回答，带着一群人冲进去将小黑屋挤得密不透风，上界的房子真是神奇，看起来窄小一间，却能源源不断往里进人。
　　片刻之后，苏泉与仲青就被请到顶楼宴客厅好吃好喝的款待着。
　　掌事笑容狗腿，跑前跑后端茶递水，那肇事的小年轻被叫进来一阵痛骂，满脸委屈。
　　仲青放下茶盏，见那小年轻敢怒不敢言，只敢趁掌事不注意朝他翻白眼，笑了笑，“算了，他认不得我很正常，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认得我了，不怪他。”
　　“大人何出此言，大人的英明神武永远令我敬仰。”掌事嘴里一番恭维，眼睛往苏泉脸上草草扫过。
　　他已经看了苏泉好几眼，越看表情越失控，应该是看清楚了想明白了，先前的狐疑都不见了，端着一脸恭敬，仿佛真心实意敬仰崇拜。
　　苏泉恍然大悟，“你认得我？”
　　“他认得你这张脸。”仲青纠正道。
　　掌事朝他一躬身，弧度感人态度真挚，“恭迎上神。”
　　苏泉笑了一声，“我不是。”
　　掌事眉毛一跳，抬头盯着仲青。
　　仲青平静的端起茶：“你就当他是好了。”
　　掌事：“……”
　　仲青道：“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找你。”
　　“大人请吩咐。”
　　“我要你帮我将上神云游归来，现正在我这里做客的消息散布出去。”

　　回去路上，苏泉一脸我到底该不该问的纠结。
　　仲青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确实有很多疑问，但是如果你觉得不能说，就不必为我解释。”
　　苏泉认为仲青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不是好奇的人，虽然与自己相关，可比起搞清楚来龙去脉，不让别人为难显然排在选项的前头，这是社交困难的通病，老是将别人的想法摆在自己前头，竭力留下好感，避免惹人生烦。
　　“帝君将你留在上界是有原因的。”
　　“帝君？”
　　仲青说到帝君时，脸上又不带笑，分明的嫌恶在眼底一闪而过，继而平静地说下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那个死胖子看起来仿佛没有什么了不起？”
　　苏泉笑了笑，死胖子这个称呼实在是很有趣，帝君高高在上，即便是胖子，那也应该是高贵的胖子，这就是位高权重的好处，你的一切缺陷都可以得到美化和称颂。
　　“他是扮猪吃老虎。”仲青语重心长，“他并不是凭着体重优势坐上帝君的位置的，要我来形容，他应该是这世上最为老谋深算，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
　　苏泉惊道：“哦？”
　　“你要小心他，不要和他有接触，千万不要和他独处。我决计找不到第二个像他那样怨恨上神的人，即便只是和他长相一致，你也绝对想不到那张肥脸的笑容下面带有对你多么强烈的仇恨。”
　　苏泉愕然：“不是吧，这么大仇？”
　　他真是看不出来，他总结各种传说，大概分析帝君与上神形象，不外乎一个造锅专业户和一个接锅专业户，称得上配置优良，和乐融融。
　　怎么有人好意思一直麻烦别人为自己擦屁股，还一直真情实感的怨恨着别人。

　　“上神后来躲他躲到了渡乡，最后还是没躲掉，你以为好端端的他为何要执意转生？上神已经走投无路，他只有逃去人世，才能避开帝君。”
　　“为什么帝君如此恨上神？”
　　仲青苦笑，“没有原因，对帝君来说，上神的存在就是他仇恨的根源。我早该发现的，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就不会让上神被他用那么卑鄙的手段逼迫到……。”
　　他停下来，深吸口气，竭力控制提刀砍人的冲动。
　　苏泉见状立刻保证道：“我一定与他保持距离，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他们到家，长冬来访，已经抄着手在门口等了很久，一见面就冲过来大呼小叫。
　　“你们跑哪儿去了，上神回来了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