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梦》伊去也青

37、父亲

　　或许是否极泰来，回程一路顺畅，他们安安稳稳地回到了索托城。而在期间，唐三暴露出来的击杀了人面魔蛛的暗器“诸葛神弩”也让众人大开眼界，都忍不住向他提出了购买的意愿。

　　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家已是十分疲惫，哪怕中途还由戴沐白出资让众人在小镇上休整了两天，可到底没有回到更有安全感的学院，自然也没能让大家的神经完全放松下来。赵无极知道情况，到了学院门口已是半夜，也没有多留他们，只草草说了几句，便让他们自行安排，随后独自去找了院长述职。
　　然而众人正准备各自散去，却见宁荣荣叫住了唐三，“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

　　小舞无所谓，跟叶闻香打了声招呼后便跟朱竹清一起回了宿舍。
　　正准备拉着师兄回寝室好好休养的叶闻香心里一跳，想起了出发之前的事，忍不住看向宁荣荣。

　　那边的奥斯卡也听见了这句话，顿时有些复杂，只以为她是对唐三芳心暗许，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立场站出来说话，只低声打了句招呼，便垂着头独自走了，也没跟着戴沐白和马红俊。

　　唐三却是在仔细观察了宁荣荣的表情后，确认她并不是故态复萌。她的脸上带着的……是有些眼熟的带着忐忑的兴奋。不过他确定这位大小姐对自己并无感觉……

　　唐三仔细地想了想，终于想起她上次出现这样的情绪是在什么情况下了，他看了眼一旁似乎有些紧张的师弟，转头对宁荣荣道：“是‘诸葛神弩’的事吗？我没什么好瞒着小闻的，相信他也不会多嘴。你有什么事……方便的话就直说吧。”

　　宁荣荣有些惊讶，她看了眼叶闻香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对这件事也没有决定权，便想先跟你通个气，征询一下你的意见，等事情确定了再说。”

　　她斟酌道，“你知道……就像之前我说的一样，我们辅助系魂师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在战斗中，也永远都是敌人最先攻击的对象。我们七宝琉璃宗虽然是当世七大宗门之一，直系弟子却都是辅助魂师。纵然有附属宗门，却难保他们没有二心。这也是有先例的。”

　　听见这些话，叶闻香一怔，刹那间再次想起母亲写下的曾经的话，加上刚刚得知的“九心海棠”，一时竟有些失态。

　　唐三看了眼不知怎么失神了的师弟，细思半晌，遗憾地拒绝了：“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毕竟哪怕是最简单的机括类暗器，结构虽不算复杂，但也不能说是简易，至少仅我一人是无法大量制作的。供应我们几个还行，但要供应一个直系弟子至少有上百人的宗门……抱歉。”

　　没想到他会拒绝，宁荣荣愣神过后顿时有些焦急：“如果不需做到多完美，只要能防身就行。这样是不是能——”

　　“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唐三打断，正色道，“凡事不做则矣，做了便应尽力去做。”

　　宁荣荣勉强笑笑，失落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唐三刚想回话，忽觉手腕被紧攥着，侧目看去，就见叶闻香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他不知缘由，就想从当下着手，略一沉思，他倏地想起当年师弟对于辅助魂师的态度……
　　他当然不想看见师弟继续这样，下意识开始思索解决方法来，突然忆起以前唐门的经营模式，念及必然可观的魂币收入，他也有些心动：“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我需要想想，才能给你答复。”

　　听出他的意思，宁荣荣舒了口气，忙道：“没事，我等你的消息……对了，不如你先做一套暗器给我，我好给我爸爸看看，毕竟他才是做最终决策的人。以及……如果事情成了，一定要个高价。”
　　事情交涉完，她也像是卸下了重担，又恢复了原本古灵精怪的模样。她眨了眨眼：“不用看我的面子。”

　　唐三笑着应下。
　　看她开心地离去，他看向一旁，就见师弟怔怔地望着，似是怅然。

　　叶闻香略一偏头，恰好撞上师兄的眼神，又是一怔。半晌，却是一言不发地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唐三暗暗叹了口气，没有追问，只是拉着他的手，慢慢地走回了宿舍。

　　奥斯卡看见他们二人一同回来顿时一愣，支吾其词，半天才犹犹豫豫地问：“你们……”

　　唐三大概知道他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吊他胃口，干脆道：“没什么，是一些关于暗器的事。”

　　奥斯卡顿时长呼了一口气，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这才注意到叶闻香的脸色，霎时咋呼起来：“天哪小闻！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唐三一惊，回头才看清刚刚在夜色里没能发现的事——师弟的脸色苍白如纸，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能归西。

　　发觉了师兄的注视，叶闻香勉强笑笑，看着他，眼带恳求。
　　唐三眉头一皱，将师弟护在身后，避开了跑过来的奥斯卡：“小闻他太累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你在这儿应该是有什么事？去忙吧……总不能是为了宁荣荣的事专门等我们回来吧？”

　　奥斯卡一僵，干笑道：“当然不是——咳……我还有事，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去忙了，你们睡，你们睡。早点休息。”

　　唐三带着师弟回到寝室，看着他坐下出神，唐三犹豫了一下，轻声问：“小闻……很抱歉，明明我们两人一直离得不远，但直到六年前才……虽然不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愿意让师兄分担一下吗？”

　　等了许久，就在唐三以为叶闻香不会回答时，只听他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很平常的争权夺利，只是因为这些，我的父亲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叶闻香简单把当初母亲遗信告知自己的事概括了一下，道：“妈妈她和父亲是在外游历时认识的，但我父亲家中不同意，后面因为一些事彻底闹翻，他们离开了家族。但父亲族内围绕着他的争权一事并未随他的离开而终止。”
　　“他尸骨无存。我的母亲也在重病多年后于我五岁多时步入黄泉。”

　　沉重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
　　唐三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父亲身亡，母亲负伤，缠绵病榻多年后也撒手人寰，甚至没能将唯一的孩子抚养长大。这样的结果太过惨烈，也怪不得当初师弟会是那样……
　　他忽的想起之前宁荣荣说话时师弟那瞬间的反应，顿时有些惊疑：“你父亲——那九心海棠？”

　　叶闻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母亲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他的武魂，那些事还是母亲在得知……在得知自己时日不多后，留下信告诉我的。她从来没有特意给我说过这些，甚至是在有意瞒着我。她说……她说下手的人已死，她不想我背负着他们的恩怨活着。”
　　他犹豫一下，把当年老杰克给他的箱子找了出来：“这个是妈妈她留下的。当时我们一起回村子，村长爷爷他给我的。”
　　他将其中的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挪开，取出那枚压在信上的徽章：“这是在里面找到的。我原本看不出这上面是什么，现在说是海棠……似乎也不违和。而且他们的姓氏……”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每一代只能有两名九心海棠魂师，只有前一任魂师死亡，才有可能出现下一个……如果是这样，当初追杀我父母的人，他们的理由，大概不止是因为钱权势力吧。”
　　叶闻香低声说完，苦笑。

　　唐三默然半晌，纵然觉得事情很有可能真是如此，却仍安慰道：“也不一定就是这样……毕竟现在……小闻你也没有遇见什么特殊的事。而且你的武魂，似乎跟那九心海棠没有太大的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