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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雷霆之怒 ...

  •   这天,卢浮宫有一台戏,只待国王和瓦朗蒂努瓦夫人一到场就开演,然临开了,突然国王的贴身侍从之一来通知说,公爵夫人身体不适,国王也不来看戏了,顿时大家议论纷纷。
      好些人下午才拜见过夫人,说她明明好好儿的,很明显身体不适是借口,这时有知情者神神秘秘道:“勃里萨克元帅从意大利回来了,什么原因,这还不清楚吗?”
      立刻有聪明人一点即明:“……你的意思是,夫人与陛下闹别扭了?”
      “哈,关系到勃里萨克元帅,我看是陛下与夫人闹别扭吧!”
      “难道不是一个意思?”插嘴的是一位男士。
      他夫人在旁边翻白眼:“当然不!”
      有好事者道:“可之前给勃里萨克元帅办的欢迎宴很热闹呀,元帅这几年一直镇守意大利,陛下还说他的功劳无人能及呢。”
      知情人答:“陛下到是到场了,话也说了,可暗地里只怕已经吃了十桶醋。”
      女士们吃吃在扇子后面笑起来,一个道:“不过勃里萨克元帅真迷人啊,而且还打了那么多胜仗!”
      她同伴咯咯笑:“所以国王更嫉妒了!”
      那好事者道:“勃里萨克元帅与瓦朗蒂努瓦夫人是旧识,他们之间——难道真的有些什么?”
      一问下去,整个圈子顿时寂了大半。
      只有知情者接话:“勃里萨克元帅离开王庭十年,瓦朗蒂努瓦夫人有朝一日回来,他就跟着回来,你说呢?”
      好事者张大嘴:“但国王他——”
      知情者斜睨他一眼:“这就是瓦朗蒂努瓦夫人手段高明之处。当初勃里萨克跟着回宫,公爵夫人非但没让陛下起疑,还马上为他恢复了在军中的职位,如此勃里萨克才能重新一步步手握实权,走向如今的元帅之位。”
      不少贵妇们都捂住了嘴。这时引起了另一个圈子的人注意,他们是维护瓦朗蒂努瓦夫人的,了解情况后顿时走过来道:“你们说的都是猜测吧,居然敢质疑夫人的品德?”
      “不是我们质疑,是国王质疑,”知情者毫不示弱:“不然为什么不来看戏?”
      “陛下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
      “明明是他们之间有了矛盾。”
      “你有什么证据?”
      “哈,大家都知道,昨日陛下为勃里萨克送行时,看到他房间里一本书,书里面附言:‘每边面额一个亲吻,狄。’”
      维护者道:“不错,可是后来夫人解释了,那附言是写给诗安小姐的,勃里萨克元帅是诗安小姐的养父,虽然诗安小姐跟着夫人长大,但每年会有一段时间回去养父那里,夫人每逢此时便会隔三差五寄东西给诗安小姐,其中包括这本书——那还是诗安小姐七岁时候发生的事。”
      “她这么说了,大家就这么信?”知情者冷哼。
      “那的确是一本启蒙读物。”
      “是啊,一本启蒙读物,而勃里萨克元帅居然随身携带,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要我们明白说出来吗,啊,大伙儿说说,是不是?”
      知情者煽动地,大家看着他,却没几个敢应声。
      维护者蹙眉:“也许元帅只是想还给养女。”
      知情者大笑:“哈,谁都知道,公爵夫人的教女早就出宫云游四方去了!”
      “就算勃里萨克元帅仰慕夫人,宫中仰慕并愿追随夫人的不知凡几,也不算什么。”
      “好吧,陛下且勉强忍下这口气,”知情者嗤道:“但今天最新发生的事,你们知道吗?”
      什么事?
      大家伙儿的眼神无声地催促他快说。
      维护者一圈却皱眉,因为明知接下来大概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知情者不疾不徐:“今儿这场戏是一个礼拜前就预订好的,陛下一吃完晚饭就到了瓦朗蒂努瓦夫人处,虽然昨天因为书的事闹了一些不愉快,但陛下仍然期待与夫人一同出现。他等着夫人换装,无意中发现夫人没戴那条常挂在脖子上的黄金小十字项链——那是陛下送给她的,便问是何原因。项链不见了,夫人也深感诧异,询问她的侍女,侍女们找了一阵,回答说好像从今天早上起就没见过那条项链了。”
      妇女们“啊”了一声,有的颇有深意的交换视线,有的在扇子后头窃窃私语。
      “大家想想,勃里萨克元帅是什么时候走的呢,”知情者环视一周,狡黠地道:“难道不是送行时,瓦朗蒂努瓦夫人把贴身项链送给他了么!”
      维护者大声道:“一派胡言!”
      知情者呵呵:“胡言不胡言,你我心知肚明。”
      “根本没有证据的事!且不说夫人根本不认,万一项链是真丢了呢?”
      “夫人们的珠宝有专门侍女管理,如何轻易会丢?”
      “也许有人手脚不干净……”
      “啊,”知情者大叫起来:“那就应该抓小偷!可直到现在,宫里没有任何动静,不恰巧证明公爵夫人心里有鬼?”
      “你——你——”维护者气得咬牙切齿:“居然敢损毁夫人名誉,把他给我抓起来!”
      知情者拔脚就跑:“私相授受,说不过就抓人!这宫里何时成了瓦朗蒂努瓦夫人的天下!”

      这一场闹剧结束,王公贵族们也都无心看戏了,个个带着一肚子刺激与盘算各回各家,又不知有多少眼线活动起来,窥视着、静待着、观望着事态将如何发展。
      王太后露易丝已经很老了,自从听到曾经的波旁公爵屠城罗马而后又暴毙身亡的消息后,她就像失掉了所有精气神,脸上迅速布满了皱纹,如今已经待在房里不怎么出来,就像每一个行将就木的信徒,唯一剩下的,就是静静等待天主召唤。
      “主啊,”她跪在祈祷凳上喃喃道:“天堂,还是地狱,我接受您的审判。”
      “陛下,王后陛下求见。”侍女在门口道。
      她怔愣了下,才回神,抬起手。
      侍女忙过来扶她。
      两人到了客厅,王后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扑到她脚下:
      “王太后,您听到了吗,瓦朗蒂努瓦背叛了陛下,可陛下虽然恼怒,却居然还担心他的恼怒会惹瓦朗蒂努瓦不痛快!”
      王太后径直走到自己的安乐椅上坐下,“先起来吧。有什么话,好好说。”
      王后与身侧斯特罗兹夫人对视一眼,掩饰性的擦擦眼眶,在她对面坐了。
      “你已经很久没来我这边了,居然会想起我这个老太婆,真是稀奇。”王太后慢悠悠道。
      王后梗了下:“……我、我是担忧扰了您清静,所以……”
      这个借口很烂,王太后将就听着,摆摆手:“好啦,好啦,无论什么事,你如今找我老太婆是没用的,我已经不是这个宫廷的人了。”
      “怎么会呢,”王后勉强笑笑:“您看您对付波旁家族,雷霆手段——”
      “卡特琳娜!”王太后提高声音,屋内阴森森的,吓得王后一个哆嗦。
      身后斯特罗兹夫人不由自主的暗地里搓搓手臂。
      王后转换思路,开始装可怜,把瓦朗蒂努瓦项链丢失并可能与勃里萨克有关之事绘声绘色说了,并替国王愤愤不平道:“陛下这几天又沮丧,又伤心,又气愤,那样子真叫人怜悯。王太后,瓦朗蒂努瓦夫人的举止难道不是有失慎重吗?”
      “所以?”
      “这是一桩丑闻,陛下若不下定决心处理,以后只怕——”
      王太后抬起厚重的眼皮,“你是王后,你有你的权利。”
      “哦!”王后捂住脸:“谁都知道,我根本没有实权,国王对我视而不见!”
      “但他永远不会离开你。”王太后答。
      “是啊,除了王后的头衔,我还剩下什么呢?”
      “这已经是一个女人最尊贵的头衔了,起码你嫉妒的那个人永远得不到。”
      “可她拥有国王的爱!”
      王太后问:“你把什么叫做爱?”
      “他时时刻刻想着他,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她,”王后越说越沮丧:“哦,这难道不让人无法忍受吗?他是国王,就算他不是属于我的,他也不该属于任何人!”
      “我的孩子,国王属于他的整个王国。”
      “我已经尽力讨好他,我顺从他,我做着我力所能及的一切……”
      “正因如此,你才没被他抛弃。”王太后答:“你是个聪明人,卡特琳娜,正因为你的聪明,国王才会忍受你,你不要跨过他的底线。”
      国王的底线……
      王后心底呵了一声,这是告诫自己吗?
      “告诉我,”王太后似乎漫不经心的,“你爱国王吗?”
      王后毫不犹豫:“当然。”
      “那么,你觉得狄安娜爱他吗?”
      “她……”王后想否认,可接触到王太后视线,不知怎么又咽回口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反对他们吗?”王太后又问。
      王后渐渐平息了自己情绪,摇头。
      “一个国王,总会有很多女人爱他,他也总会有许多情妇,想想先王,如果你还记得弗朗索瓦一世宫廷的话。”王太后瞅王后一眼,“不过,情妇们真的是爱国王吗,不,她们更多爱的是从他那儿得到的权势、让别的女人羡慕嫉妒骄傲的资本等等等等……如果一个情妇真的爱国王,那她就失去了左右情夫的力量,因为她考虑的是爱情,这总会让人头脑发晕,那么,这个情妇也不足为惧。”
      “那您的意思…… ”王后道:“瓦朗蒂努瓦真的爱国王?”
      “起码她不会威胁你的位置,不会危及王国的稳定。她不是那些年轻没头脑的娘儿们,她懂她的分寸。”
      “您怎么能确定!”
      “要不然她怎么会在阿内那个小庄园呆这么多年?还有你事儿?”
      王后哑口无言。
      “所以卡特琳娜,记住我对你说的话,它将永远对你是个安慰:”王太后似乎累了,声音疲惫:“你已经有了王太子,这才是王国的未来。”
      “……那么,您是真的不打算管宫里的事了。”
      王太后无声点头。
      王后眼珠一转,想起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太后,您提及弗朗索瓦一世的宫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瓦朗蒂努瓦的父亲圣瓦利埃曾受波旁大总管一案的牵连,被判处死刑,即将送上断头台——我想这件案子您听说过。”
      王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玩味地看向王后。
      王后鼓足勇气说下去:“然而,在临刑前一刻,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彼时瓦朗蒂努瓦在宫内担任克洛德王后的侍从女官,她从先王弗朗索瓦一世手里讨得了赦令,硬生生地把她父亲从断头台救了下来。”
      “是有这么回事。”
      “那么,这纸赦令,瓦朗蒂努瓦是用什么方法讨到的呢?”
      王太后皮笑肉不笑:“你的意思——”
      “据闻先王对瓦朗蒂努瓦青睐有加,甚至那时召她入宫给王后作伴,都不是王后自己提的,而是先王……一个风流多情,一个年轻貌美……”
      “够了!”王太后猛然厉色:“你还嫌宫廷不够乱吗,弗朗索瓦本来就心软,一个漂亮女人流着眼泪向他请求开恩,他无法拒绝,这有什么不可能?!”
      “是吗。”王后笑了,不再多言,提一提裙摆,起身,告辞。

      “王太后房里真黑!”出得门来,斯特罗兹夫人犹有几分阴凉:“干嘛不多点几枝灯?”
      王后沉默地向前走。
      “陛下?”
      “把瓦朗蒂努瓦勾搭先王的消息放出去,就说她曾为了救父,献身于弗朗索瓦一世。”
      斯特罗兹夫人吓得差点大舌头:“可、可王太后不是说——”
      “呵,她越否认,其中越是有猫腻。”王后似笑非笑:“你没看到么,她最后居然急了。”
      “可、可这样国王岂不得——”
      “如果一个勃里萨克尚不能让他真正发怒,那我们就找第二个。啊,两父子同时对一个女人——啊,多么高贵的法国宫廷!”
      斯特罗兹夫人怀疑王后陛下疯了。
      王后确实疯了,她居然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在外面这种走廊里!
      斯特罗兹夫人赶紧前看后看,好在时间已经很晚,王太后住所如今又少有人来拜访,一时间倒是没瞧见其他人影。
      “陛下,陛下——”她小声劝诫。
      王后笑着笑着,突然又捂住胸口,踉踉跄跄靠在了一边墙上。
      她捶着自己胸口:“可是我难受,我多么难受呀斯特罗兹!国王弃我如敝屣,宁愿爱着那样的女人!”
      斯特罗兹夫人扶住她。
      “他为她嫉妒,他为她发狂,可他嫉妒发狂他也不忍心伤害她半分,甚至连责骂她一句都不敢,为什么,瓦朗蒂努瓦那个婊子,凭什么!”
      斯特罗兹夫人任她发泄。
      待王后痛苦的喘息、哭泣之后,她才道:“如果您嫉妒的人让您难受,那您也何不让她尝尝同样的滋味?”
      王后抬头。
      斯特罗兹夫人扬起嘴角:“陛下,国王再怎么热爱一个女人,他终究,还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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