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踏雪团沙

9、第八章 新人笑语仿如昨（二）

　　王艾睡觉很不老实，她以前就领教过。
　　又一次被吵醒，王佳苦闷地睁开眼，黑压压的空气向她涌来，竟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忽然想到一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当真是形容得很贴切呢。
　　她重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大概是因为刚到新的环境，她有些认床，翻来覆去，总睡不踏实。原以为只有自己一人，没想到王艾也没睡。
　　“睡不着啊？”身边传来声音。
　　“嗯，你怎么也没睡？”她惊讶地问。
　　“白天睡多了，不累。”
　　“哦……那怎么办？”
　　“醒着呗，还能怎么办。”
　　“呃……”
　　“姐，”王佳在黑暗中叫她，“怀孕是什么感觉？”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靠在枕头上，“没什么感觉，和以前一样。”
　　“是么？我还以为，会激起你潜藏的母性光辉呢。”
　　“什么母性光辉，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我告诉你，除了不来大姨妈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王佳侧首，“你可真是奇怪，我听人家说，怀了孕的女人都会不由自地主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象着孩子将来会长什么样，是男孩还是女孩。”
　　王艾嗤笑，“我会那么无聊吗，他生下来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光想又有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不会觉得好奇嘛？”
　　“不会。我倒希望他来得迟一点，可惜现在已经怀上了，没办法，只好生了。”
　　“你不想这么早生孩子吗？”
　　“一点都不想。”
　　“呃……你好无情啊，既然这样，干嘛要叫我过来陪你。”
　　“臭丫头，我这就叫无情啦，这么长时间没见，我不是想你了嘛。”
　　“好好地怎么开始煽情了，还真有点不适应呢。”王佳笑，揶揄她。
　　王艾拧她胳膊，又不能立即摸到，便随便找了个地方掐了她一把，“还说我无情，我要是不找你，你就不准备来看我吧。”
　　“我哪敢啊，这不是看你生活甜蜜，不敢打扰嘛。”
　　“你就给我贫嘴吧，我还不知道你，出去这么久都不知道打一个电话，可见心里从没我这个姐姐。”
　　“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要是常把你放在心里，那才有问题呢，我不是告诉你了嘛，实习的地方信号很差，连网都没有，哪能天天联系你。”
　　“哼，你就编瞎话骗我吧。”
　　“……”王佳无语，大晚上的她们俩干嘛要谈论这个呢？
　　半响，王艾又开口，“有时候我真想回到小时候，没有压力，没有烦恼，天天就是带着你玩。”
　　王佳也笑，“怎么好好地说起这个了，不过想起小时候，真的觉得挺开心的，人大概只有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才能无忧无虑，长大了之后，要读书，要工作，感觉有做不完的事，真挺烦的。”
　　“是啊，无知多好，一个人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能免去多少烦恼啊。”
　　“你最近很烦吗，感觉你今晚怪怪的，还是因为怀孕让你变得多愁善感了——啊！”
　　话没说完，又遭到王艾的毒手，“你这丫头，我就不能有一些烦心事吗，我又不是机器人，也是有感情的好吧！”
　　“我知道啦，我也不是机器人，会痛的好吧！别再掐我了！”
　　王佳揉揉被她掐过的地方，“都怪你，这下更睡不着了。”
　　“我明天还要上班我都不担心，你一个大闲人担心什么。”
　　“我当然要担心了，你明天要是起不来，肯定又会怪到我头上，到时候遭殃的还不是我。”
　　“呵呵，你知道就好。”
　　“……”她说什么来着，这人就是蛮不讲理吧！
　　“行了，快睡吧，明天我不会吵醒你的。”王艾下了命令，不再和她说话，努力睡觉去了。
　　王佳也想睡啊，可是睡眠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怎么会说来就来呢。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在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折腾累了，沉沉睡去，王艾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完全不知道。
　　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她这一觉可真是漫长啊，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家，洗漱过后，直接可以吃午饭了。
　　期间王艾打来电话，让她自己订外卖，她就不回去了。
　　王佳拿着手机，简直匪夷所思，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合着家里就剩她一人了？
　　打开冰箱，想先找点吃的垫垫肚子，结果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瓶啤酒，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的。
　　这个王艾，她平时在家都不吃饭的吗？即便是她不吃，吴少轩也要吃的吧，为什么一点东西都没有！
　　她找遍了厨房，连一粒米都没有发现，看着这崭新得还发光的厨具，她简直怀疑，他们夫妇俩每天都餐风饮露，根本就不食人间烟火呢。
　　这两人，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王佳无语地订外卖，连续两天回家吃不上饭了，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惨。
　　这么大的房子就她一个人，当然会觉得无聊。除了看电视，她也没什么可做的。本来想到处走走的，可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实在太重，让她不得不停下来，避免接触一切与他相关的东西。
　　可即便是看电视，她也不能做到心无旁骛，遥控器就放在烟灰缸边上，她一伸手，就看到了。
　　吴少轩抽烟她是知道的，他也从未避讳过，可这量，是不是有些过了？
　　是数日堆积还是一日之功？
　　王佳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把这个问题从脑子里甩出去。这与她没有关系。
　　电视打开，房子里总算热闹了一点，她随便按了一个台，就这么看起来。又是婆婆妈妈的剧情，王佳向来不感兴趣，可偏偏只有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最能搞起气氛。
　　吵一点也好，让她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有工作，经常不在家，她又在私立学校，两周回家一次，很少能见到他们，偶尔爸爸会和她在家，可父女两也没什么可聊的，爸爸只会叮嘱她好好学习，完成作业，其余的也不多关心，因此那几年，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人在生活。直到上大学后，她才能经常见到她们，可是那些年留在心里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时不时地就会冒出来，让她感觉十分孤独。
　　其实，她也有很多朋友的，跟他们在一起倒是很快乐，可朋友终究是要散的，一回到家，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一个人，她又会陷入无边的寂寞中。
　　是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是这样，还是，只有她们家一个。她听赵奕然说过很多次，回到家以后要面对的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各种逼问，还要去向各位叔叔伯伯请安，简直累得跟宫里的妃子一样。每次听她说这些，王佳都很羡慕，她真的好想有这么多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即便是说闲话也感觉很幸福。
　　不像她，她的家人，总是很难聚在一起。
　　……
　　人一闲就容易胡思乱想，为了阻止自己顾影自怜暗自神伤，王佳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幸亏她来的时候带了书，像她们这种学文科的，考试技巧就一个字，背。
　　死记硬背，再加上题海战术，她简直摆出了当初高考时的架势。
　　其实她不考研也可以的，虽说现在本科毕业不好找工作，但是妈妈早就打点好一切了，只要她愿意，毕业以后可以直接进学校的。
　　可是她还是想试着考一下，毕竟多学一点东西，怎么都不是坏事。
　　大概背了一个小时，有些累了，她便停下来休息一会，长时间集中精力特别容易饿，家里又没有东西可以吃，她拿上钥匙钱包，准备出门屯点货。
　　谁知刚打开门，却看到了陈道之。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样子，应该在门口徘徊一会了，见到她，对方也很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
　　两人同时开口。
　　陈道之抢先打断她的话，“你姐呢？在里面吗？”
　　王佳戒备地看着他，语气也转为冷淡，“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陈道之似是不信，稍微探头朝里看，被王佳拦住，“她真的不在，上班去了。”
　　“是吗，那我先走了。”陈道之有些失望，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王佳看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尤其临走之前还专门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不知道想说什么。
　　王佳奇怪，他和王艾之间还有联系吗？
　　她在外地实习半年，与王艾联系不多，不知道她怎么又与陈道之纠缠在一起了？
　　这两人还没有断干净吗？
　　想了一路，仍不得要领，她只顾沉思，连电梯门开了都不知道。
　　更让她震惊的是，里面的人竟然是吴少轩！
　　她愣愣地看着，仿佛要在他身上盯个洞。
　　对面的人直直走过来，还是如往常一样皱着眉头，一脸不爽的表情，可能是因为她的眼神太奇怪了，吴少轩终于忍耐不住，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啊？”她惊叫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回来。你要出门去？”
　　她下意识地点头，“嗯。”
　　吴少轩回头看电梯，早就下去了，“再等几分钟吧。”
　　说完人就走了。
　　王佳却仿佛置身梦中，接二连三地见到不该见到的人，她真有些吃不消。
　　感觉有什么大事在悄悄发生，可她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她在超市里随便挑了一些东西，兴致不高，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悒悒不乐地回去，结果，到家后，又是她一个人。
　　吴少轩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又消失不见了。
　　她看着一切如常的屋子，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最后又觉得这终究是别人的事，她还是不要自寻烦恼，兴许什么都没有，只是她想多了而已。
　　话是这么说，可到晚上，她还是忍不住问王艾，“老吴……今天回来了，不过很快又走了。”
　　王艾在梳妆镜前仔细卸妆，头也不回，“我知道啊，他打电话说了。”
　　“哦。”这样就好，我还以为他的是来……
　　背对着她的人转身，“怎么了？”
　　她微怔，“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你不是说他要外派一个月吗？”
　　“外派也能回来的，他大概是忘了什么东西吧，我也不清楚，他什么都没说。”
　　“这样啊，”她犹豫了下，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姐，陈道之今天也来了……”
　　听到这三个字，面前的人身子果然僵硬了一下，王佳看她的脸色，竟然有些苍白，“姐，他找你是有什么事吗，你们不是……早就断了吗？”
　　王艾梳头的动作稍微停顿了几秒，但说出的话却满不在乎，“谁知道他来干什么，别理他。”
　　“哦。”她点点头，王艾却盯着她，目光如炬，弄得她一头雾水。
　　“怎……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她手抚着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王艾摇摇头，给人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没什么，只是忽然发现，你的脸真白啊。以前怎么没注意呢。”
　　“啊？”
　　什么跟什么啊？她的思维跳跃得也太快了吧。
　　“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别当真。”
　　眼前的人快速说完这句话，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王佳只觉得她跟抽风了一样，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满意地点点头，嗯，的确是肤白如雪。
　　所以干嘛不当真呀，她是真的很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