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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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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梓彤。
在今晚之前,叶蒙其实并不讨厌她。
这姑娘大约从小娇惯,有点颐指气使的毛病,但也因身负傲气,不屑于小打小闹的腌臜勾当。
她脾气大,一般生气当场就泄愤了,虽和叶蒙有些过节,却一直相安无事,如今突然闹这一出,明显是受了旁人挑唆。
“靖远哥之前还拜托我帮她远离渣男,明显很重视她,如果我现在去找她麻烦,会不会很伤靖远哥的心啊?”叶蒙突然想起第一次和桑靖远谈话的场景,表情有些纠结。
系统挺佩服他的:【你对桑靖远可真是掏心掏肺。】
这热乎劲儿,完全将那人放在第一位了。
叶蒙没有反驳,决定暂时装不知道,等白天抽空去警告一番,看桑梓彤的具体态度再采取相应措施。
系统不爱掺和这些跟任务没有关系的琐事,见叶蒙要回去,便乐得自在,一路胡扯,将叶蒙的心情逗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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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桑梓彤这边。
她派了秋月全权负责,自己却坐立难安,好像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一整天都提心吊胆。
赵文举还不知道自己上次酒后吐真言引发了什么变故,见桑梓彤心不在焉,便也兴致缺缺,穿上衣服出去了。
若是往常,入夜以后丈夫还出门,桑梓彤势必要多问几句,但她此刻心里装着事,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赵文举。
不久后,秋月回来了。
桑梓彤一见她便站起身来,急切道:“怎么样?”
秋月亲昵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小姐放心,妥了。”
桑梓彤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心中大石落定,恍惚地坐了回去。
她左思右想,仍觉得有些不安,便再一次询问秋月的办事流程。
秋月喜怒不形于色,但这次许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得意,笑道:“奴婢命人买了两种药,一种是寻常迷药,吃过便会昏睡二刻,于身体无害,一种名唤幽雨露,是怡红楼常用的虎狼之药。奴婢早已得知二夫人今日要宴请少夫人,便让小玉见机行事,若少夫人留下用饭,便将迷药下到饭食中,幽雨露下到茶水里。”
饭后喝茶,这是所有大户人家都有的习惯,柳氏在桑府一住八年,早已养成。而叶蒙作为客人,柳氏请他喝茶,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哪怕象征性的,也要喝上两口。
秋月道:“小少爷今日下学早,自然要与二夫人一同用饭,奴婢担心小少爷误食幽雨露,这才刻意分开,小少爷果真没有喝茶,如今正睡得香甜呢。”
至于柳氏也喝了茶,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就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毕竟柳如烟妓子出身,本就不干不净,便是与下人私.通,也毫不稀奇。
桑梓彤点了点头,满意道:“你做得不错。那些婢女俱是娘亲身边的人,饭食和茶水又都是姨娘准备的,即便叶萌发现也怀疑不到咱们头上。”
秋月矜持地笑了笑,一双大眼睛抑制不住地弯了起来:“幽雨露药效拔群,等少夫人醒来,势必欲.火焚身,届时看到身边有男人,只怕会神志不清地扑上去……”
门外忽然响起极轻的咔嚓声,像是树枝被什么人不小心踩断了一样。
秋月停下话头,谨慎地侧耳细听。
“喵~”
夜色里传来一声悠长的猫叫。
秋月松了口气,不敢再用正常音量说话,拉着桑梓彤的手小声献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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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举心跳极快,浑身的血液一瞬间涌上头顶,让他有些茫然无措。
但他脚步急促,一刻不停,目标明确地朝前飞奔。
桑梓彤今天情绪不佳,他原打算去花园逛一逛,走到半路才发现自己腰带忘拿,只好转头回去,没想到刚踏进走廊,就听见了秋月的声音。
“幽雨露药效拔群,等少夫人醒来,势必欲.火焚身……”
他听了个囫囵,满脑子只剩下这句话,忽然腰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人在情急之中反应总是格外迅速,他不小心踩断树枝,几乎立刻憋住嗓子,学了一声猫叫,而后什么也不干,飞一般冲了出去。
他知道桑梓彤这样安排,肯定是想陷害叶萌,然后卡着时间过去抓奸。此刻叶萌的身边,或许正环伺着丑陋又低贱的仆人,他若是不管不顾直冲过去,只怕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但他鬼迷心窍了。
只是听到“少夫人”、“幽雨露”这两个名词,他就头脑发热,恨不得马上做些什么。
理智在一瞬间分崩离析,赵文举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柳氏的院子里,又怎么会有其他男人?
反之,桑梓彤若真想捉奸,又怎么会放任叶蒙留在原地呢?她要坐实叶蒙的不检点,肯定希望叶蒙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啊——比如女眷们不许踏入的门房。
所以说,精.虫上脑真的害人害己。
赵文举呼哧带喘地跑到了柳氏的院子里。
玲珑别致的小院因婢女们得了命令,无人掌灯,此时正一片漆黑。
他听到自己响如惊雷的心跳,甚至能感受到四肢百骸里翻涌着的滚烫热量。
他缓步靠近,只听幽静的夜色里,忽然传来一道黏腻的低吟。
血液瞬间分成两股,一股充上头顶,令他双目赤红,一股冲向小腹,令他欲.火中烧。
他猴急地闯进客厅,胡乱关上门,摸索着朝喘.息声的方向前进。
他自觉聪明,不愿点灯,一来不想让叶萌看出他是谁,二来掩人耳目,不易被婢女发现,三来黑灯瞎火的,实在有些刺激。
这种隐蔽感与神秘感,将他的听觉与触觉无限放大,若能这样拥有心心念念的美人,想必万分快活。
终于,赵文举指尖一热,触到了一具柔软的身体。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心说叶萌的身体好像没有这么软,但很快他就压下疑惑,因为那人甫一接触他的手,就黏黏糊糊地缠了上来,一边磨蹭,还一边渴求地唤着:“靖远、靖远~你抱抱我……”
这屋里除了叶萌,还有谁会在情动时呼唤那病秧子的名字呢?
就因为这一莫名其妙的想法,赵文举甚至没有怀疑美人格外甜腻的声音,也没有怀疑那明显变得纤细小巧了许多的身体,放任自己沉沦下去。
男人有时候是需要刺激的。
赵文举觉得,自己今晚前所未有的强健,他仿佛不知疲倦,心情明朗地听那人发出难耐的喘.息。虽然那人从头到尾都在喊桑靖远的名字,但赵文举依旧很高兴。
交战正酣,里间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碎裂声。
赵文举陡然一愣,被吓得险些萎了,慌乱地抬头看去。
室内一片昏暗,他视力并不算出众,因此什么也没有看到。
“叶萌”见他停下,软软地亲了他一口,小声哼哼,显然还不满足。赵文举屏息听了听,发现再无动静,便不再纠结,重新埋头苦干。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被娘亲的尖叫声吵醒的桑怀远惊恐地捂住口鼻,恍惚地转过身体,呆坐在床上。
夏夜分明惯常闷热,他却觉得如坠冰窟,仿佛寒气顺着呼吸钻进肺腑,令他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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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梓彤见香烛燃尽,正是捉.奸的好时候,便带着秋月等一众丫鬟,浩浩荡荡地前往门房。
这阵仗颇大,惊扰了一向早眠的陶氏。
陶氏溺爱女儿,但更在意桑老爷,入夜以后不得聚众是桑老爷早前定下的规矩,如今桑梓彤顶风作案,实在令她脸上无光。
她正是更年期,多疑善妒,又极意动怒,听丫鬟禀报便披着衣服追了上去。
“我倒要看看这丫头在闹什么!”
桑梓彤还不知道自己身后缀着个亲娘。
她气势汹汹地闯进门房,原以为能看见淫.乱的私通现场,哪知道门房里只剩下匍匐在地的马夫,叶蒙早已不见了踪影!
桑梓彤诧异地愣了片刻,回神以后恶狠狠地对着秋月甩了个眼刀。
秋月也是一脸茫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计划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
少夫人呢?
她明明看见小玉她们亲手将她抬进来的啊!这马夫也是小玉亲自叮嘱的,为何面色青白满头大汗地趴在这里?幽雨露药效极猛,服用者浑身无力神志不清,不可能逃出去才对,到底……
“这是在做什么?!”正当秋月胡乱猜测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女声。
秋月双腿一软,人已经惶恐地跪了下去:“大夫人。”
桑梓彤吓了一跳,尴尬地行了个半礼,小声道:“娘,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陶氏气愤地盯着她,冷道:“怎么,你能带着姑娘们闹门房,我就不能过来看一眼吗?”
她一向自称娘,这是第一次称“我”,可见气得不轻。
桑梓彤知道娘亲是爹爹的忠实拥趸,家里一应大小事,任凭她如何作威作福,娘亲都能给她兜住,唯独不能挑战爹爹的权威。
“女儿知错了。”桑梓彤迅速认错,姿态放得极低。
她心高气傲,如今周围有一众下人,若按她一贯的性子,是决计不会低头的。但眼看着陶氏要发火,面子里子都得给她烧光,她哪还敢嘴硬半分。
陶氏瞧着女儿的发顶,见她双手无意识发抖,到底不忍心责怪,便对着其他人道:“老爷有令,入夜后不得聚众;后院女眷不得入门房,你们今日这般胡闹,是想被赶出桑府吗?”
那群半大姑娘顿时慌乱起来,苦苦哀求:“夫人开恩呐,奴婢们知错了,以后绝不再犯……”
陶氏看够了她们的眼泪,这才大发慈悲地摆了摆手:“罢了,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每人罚份例半年,此后更要谨言慎行,自珍自爱,可都记住了?”
却是绝口不提惩罚桑梓彤的事。
众人急急磕头,均是敢怒不敢言,唯独秋月松了口气,眼前一阵发黑。
只罚了半年份例而已,对其他人来说可能略重了些,对她来说却是天大的恩典。若是被夫人知道是她挑唆了小姐,只怕她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桑梓彤悻悻地道了谢,鹌鹑似的跟上去,非要亲自送陶氏回屋休息。
母女俩说着体己话,众人便陆续散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表情痛苦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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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有意隐瞒,但桑梓彤夜闯门房的消息还是传到了桑老爷的耳朵里。
第二天一早,桑启仁下朝回府,直接将陶氏叫去了书房。
陶氏年轻时便倾慕桑老爷,为了能嫁给他不惜自降身份,入府为妾。她自幼丧母,是定国公陶安年的嫡女,一直被当做掌上明珠精心呵护着长大,原本是要入宫为妃的,哪曾想看上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进士。
彼时桑启仁穷困潦倒,但他与姜月娘夫妻情深,桑靖远也已满三岁,除去钱财他什么也不缺。
陶氏为了嫁给他,用尽一切办法,先是许诺万贯家财,后又以加官进爵做饵,然而一次也没能成功。还是姜月娘见她一片痴心,实在不忍她狼狈至此,这才说服桑启仁与她一起吃了顿饭。
陶氏鬼迷心窍,趁着桑启仁醉酒同他行了周公之礼,一击即中,怀了他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桑梓彤。
且不论姜月娘有多么伤心,桑启仁有多么愤怒,定国公又有多么失望。总之陶氏得偿所愿,体体面面地嫁进了桑府。
定国公疼爱嫡女,见女婿家这般清苦,自然少不得照拂,但桑启仁严词拒绝,甚至放话再这样羞辱他,他就带着妻儿离开京都。定国公欣赏他的气魄,终于不再热脸贴冷屁股,叹气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临昌三年,桑启仁一举登科入了翰林院,定国公却突发急症,暴毙国公府。
桑家一片喜气,陶氏却顶着风雨凄凄惨惨地回到娘家,替父亲送终。哪知一众兄弟姊妹,皆是庶出,往日被她压迫,如今老父去世,便都触底反弹,竟联手将她赶了出来。
许是自那一日起,她便在心底埋下了偏执的种子——除了桑启仁,她谁也不要。
她只要桑启仁,桑启仁是她的。
然而桑启仁心里只有姜月娘。
这种爱纯粹且病态,容不得一粒沙子。
她将整颗心系在桑启仁身上,却得不到对等的回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变得卑微又可怕起来。
好在姜月娘死了。
陶氏想,老爷其实全都看在眼里,他只是装作没看到罢了。
“你是怎么管事的?”桑老爷冷淡的话语打断了陶氏的思绪。
她慌乱地抬起头,视线触及到桑老爷漠然的眼神,立刻被烫到似的转向别处。
“问你话呢,你是怎么管事的?”桑老爷像是看不到她的惶恐,生硬道,“梓彤既已嫁为人妇,便更应该知书识礼,你往日不仔细教她便罢了,如今还放任自由,若是传到夫家耳中,令赵庄主不快,要将她休了,你待如何?”
赵文举的父亲,便是第一钱庄的老板赵庄主。
陶氏抿了抿唇,语气放轻许多,丝毫没有面对下人时的威严,竟显出三分柔弱,她道:“都是妾身管教无方,老爷若想亲自惩罚,妾身和彤儿悉听尊便。”
“你不必摆出这幅模样,我早已立下规矩,稍后自领家法便是。”桑老爷不耐地揉了揉额头,片刻后叹息道,“原以为梓彤聪明伶俐,文举又是钱庄出身,待你我百年之后便将一众家产交与他夫妻二人打理,也算不枉此生,现下看来,他二人还是小孩心性,实在比不上靖远啊……”
陶氏本满心凄惶,闻言忽而神色一顿,猛的抬起头来:“老、老爷……您方才,说什么?”
桑老爷垂眸看了她一眼,尔后缓缓偏过头,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水经注,随手翻开两页,漫不经心道:“好事多磨。我向来不指着靖远管家,一是担心他身子弱,吃不消,二是见他醉心琴棋书画,志不在此,如今让他管理北庄,倒是管得井井有条,身体瞧着也比以往健壮了些,兴许可以一试……”
这几乎就是在说以后要让桑靖远继承家业了!
陶氏表情微僵,眼底像是爬满了狰狞的毒蛇,正疯狂地向外翻涌着。
她汲汲营营这么多年,不奢求桑老爷给她半分怜爱,但这偌大家业,是定要为女儿女婿留下的!桑靖远何德何能?他只是个年及弱冠的病秧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目无尊长也从不爱护后辈!他除了读书写字还会做什么?管家?算账?我呸!
陶氏几乎浑身颤抖起来。
她要拼命压制才不会在桑老爷面前流露出异样,深呼吸好半晌才稍微冷静一些。
桑老爷果真没有看出她的不甘——又或者他连看都懒得看——说完这些就困倦地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不要再来打扰。
陶氏握紧拳头,风韵犹存的脸上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柔声道:“那妾身去了,老爷注意身体。”
桑老爷一如既往没有回答,陶氏也一如既往等了片刻,然后沉默地转身出去,轻轻带上书房门。
只是以前她还会失望和心痛,如今却只剩满腔怨恨。那些实质化的愤怒与厌恶,将她深褐色的眸子染成浓墨般的漆黑,仿佛一对深渊恶兽,忽而张开了血盆大口。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再光滑白嫩的手,恍惚间轻笑了一下:“桑靖远……呵呵。”
她已经输给死去的姜月娘了,她的女儿绝不能输给姜月娘的儿子。
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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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蒙昨晚回院子时,桑靖远正好回来。他见菜都冷了,便想端过去热一热,但桑靖远怕他麻烦,硬是拉着他不让去。
“你身体不好,吃冷菜会咳嗽的,还有可能拉肚子,咱们热一热再吃啊,乖。”叶蒙苦口婆心。
桑靖远笑眯眯地看着他,就像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萌儿会照顾为夫的,偶尔吃一些没关系。”
叶蒙被他看得脸热,到底拗不过,只好哼哼唧唧地妥协了。
为美色随意妥协的后果就是,今早桑靖远拉肚子了。
他本就体虚,这么一分钟三趟来回跑,整个人都蔫了下去,看得叶蒙心疼死了。
“我都说不能吃冷的你非不听,活该!”他一边骂着,手里动作却没停,又是装暖水袋给他捂肚子,又是煎山梅根喂他喝,就差没抱着他上厕所了。
桑靖远脸色苍白地由着他折腾,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
“夫妻俩”气氛正好,忽然听到一阵抽抽噎噎的哭声,像是某种幼崽的呜咽。
凄凄惨惨的,好不可怜。
两人对视一眼,叶蒙起身朝声源走去,本以为会看到一只受伤的小狗,没想到竟是桑怀远。
叶蒙怔了一下,赶紧将孩子抱出来。
“怎么了?”桑靖远捧着热茶小口喝着,眼底的笑意在看到桑怀远的瞬间淡了几分。
叶蒙察觉到他的眼神,稍微有些尴尬,但人已经抱过来了,那孩子又哭得这么可怜,总不能再放回去吧?
叶蒙:要不我带他进屋?
桑靖远:不要。
叶蒙:那我带他出去?
桑靖远:也不要。
叶蒙:那……QAQ
桑靖远:没事,就在这里吧。
叶蒙暗自松了口气。
他俩这番眼神交流看得系统啧啧称奇,半晌才发出感叹的声音:【真牛逼啊!】
叶蒙懒得搭理它。
两人将椅子让出来,叶蒙抱着桑怀远坐好,正要起身打水给他洗脸,就见桑靖远拖着软绵绵的大长腿先一步过去了。
叶蒙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跳快了半拍。
“小少爷吃早饭没呀?嫂子给你做好不好?你想吃什么?”叶蒙的视线扫过桑怀远的衣服,没有问他为什么哭。
这孩子昨天就是穿着这身衣服,一夜过去,前襟变得皱巴巴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桑怀远抽抽搭搭地靠在叶蒙怀里,原本压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叶蒙慌了一下,小心地哄着他:“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别哭啊,快别哭了,瞧瞧你这漂亮的小脸蛋,都哭肿啦。嫂子给你做桃花酥,做糖葫芦好不好?”
“呜呜呜……”
叶蒙手足无措,求助地看着桑靖远。后者也很头疼,竟然端着水盆不敢靠近了。
叶蒙无奈,只好安抚地亲了亲少年的脸颊,柔声道:“不喜欢吃这些,那嫂子给你做烧麦小汤包八宝饭!”
“呜呜呜……”
“哎哟我的小心肝,快别哭了,我心都被你哭化了,是谁欺负你了,嫂子帮你欺负回来!”
桑怀远像被触到了某个开关,突然洪水开闸,嚎啕大哭起来,他稚嫩的声音里带着轻微沙哑,断断续续打在叶蒙心上:“呜呜呜……是、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