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正直采花贼（系统）》悯河

23、第二十三章

　　原路返回时，天色逐渐暗沉下来，再过不久就该入夜了。
　　叶蒙做好饭菜等桑靖远下班，正奇怪他今天怎么回来得比平常晚，忽然看到丫鬟小玉从外面跑进来。

　　这小姑娘是叶蒙出嫁前桑梓彤安排着伺候他的，年纪不大，性格开朗，加上外表伶俐，本该十分讨喜。但叶蒙还记得最初穿越时自己被赵文举压制，搞出了天大的动静，这人睡在隔壁却充耳不闻，实在不像个可信的。
　　因此当小玉恭恭敬敬行礼说二夫人有请时，叶蒙虽满口答应，却留了个心眼。

　　姜月娘死后陶氏扶正成了大夫人，妾室柳氏自然就成了二夫人。
　　叶蒙对柳氏观感极差，即便她儿子桑怀远很可爱，也改变不了她一言难尽的品德。

　　“她怎么能对靖远哥图谋不轨呢？真是不要脸！”叶蒙忿忿。
　　系统已经免疫了：【好了好了，我已经知道桑靖远如珠似玉，除了你谁都不能觊觎他了，不用一再强调。】
　　叶蒙耳根微热，轻轻哼了一声。
　　系统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连象征性狡辩都懒得狡辩了吗？你这弯得也太快了吧？】
　　叶蒙心说你懂个屁，我这是对革命战友的维护之情，和弯不弯没关系。

　　一人一系统插科打诨，很快来到柳氏的小院。

　　落日西沉，天边只剩一缕暗红色霞光，明天大约也是个晴天。
　　柳氏一袭水红，坐在凉亭里抚琴，桑怀远乖巧地站在她旁边，小脑袋微微垂着，看不清表情。

　　叶蒙细听了一下，发现这曲子略有些耳熟，片刻后猜测道：“长相思？”
　　他这句直接问出声，让柳氏闻言一顿，幽幽转过头来。

　　叶蒙知道自己猜对了，心情瞬间变得复杂。
　　这柳氏真够明目张胆的，竟这样大喇喇弹闺怨曲，也不怕被人发现她思念的情郎并非桑老爷。

　　琴声停了，桑怀远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很快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大嫂，眼睛倏地一亮。
　　他似乎想去叶蒙身边，但柳氏没有发话，他不敢乱动。

　　叶蒙注意到少年的反常，不由得皱了皱眉：“姨娘唤我所为何事？”
　　柳氏并不擅长掩饰情绪，看到叶蒙就目露怨愤，听他一口一个姨娘更是气得咬紧槽牙，迟疑片刻才道：“你上次救了远儿，老爷听说后让我摆席向你道谢。”

　　难怪她这么不情不愿的，原来是桑老爷的命令，她不得不从。
　　叶蒙哦了一声，对这个说法勉强接受，冷淡道：“举手之劳而已，姨娘不必客气，吃饭就算了，相公还等着呢，我回去晚了他会不高兴的。”

　　柳氏：“……”
　　秀尼玛呢你个贱.人！

　　叶蒙装作没看到她的表情，漠然道：“姨娘还有什么吩咐？”
　　柳氏气得脸颊胀红，深呼吸半晌才冷静一些，硬邦邦道：“老爷再三叮嘱我向你道谢，若我阳奉阴违，只怕老爷会大发雷霆。”

　　叶蒙顿了顿，狐疑地看着她。
　　这人虽气呼呼的，眼底的慌乱却不似作假，应该说的都是真话。

　　他在心里道：“花花，我今天买的‘你强任你强’光环还有效吗？”
　　系统怔了怔才失声尖叫：【你特么是起名废吗？！】
　　叶蒙不为所动：“你就说还有没有效果吧。”
　　系统忍不住怀疑统生：【24小时呢，这才过去不到一半……你能换个名字喊我吗？】
　　叶蒙得到想要的答案就不再说话，任凭系统怎样抗议都充耳不闻。

　　他抬头看了看柳氏，笑道：“我一向心软，自然舍不得姨娘受罚，既然姨娘执意请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氏闭了闭眼，片刻后睁开，深呼口气道：“菜已备好，进屋吧。”说罢抱着古琴率先往里走。

　　叶蒙径直上前牵住局促的桑怀远，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小声道：“走，哥……嫂子带你回屋吃饭。”
　　他与桑怀远说话时会无意识蹲下或弓起身，每次都正好平视过去，这样小小的举动看似微不足道，实际上给了孩子足够的尊重，也难怪桑怀远才见他一两次就格外喜欢他了。

　　一大一小慢吞吞跟进。叶蒙顺着丫鬟的指引在右侧坐下，先给桑怀远调整好椅子，又给他盛了碗汤，这才笑眯眯动筷。
　　他是习惯性张罗，并没有越俎代庖的意思，但这行为在柳氏眼里就显得尤为突兀了。

　　柳氏默不作声地埋头喝汤，一双美艳的眸子里满是汹涌的不甘与愤怒。叶蒙见她吃得比自己还欢，稍稍放下怀疑，动作间自在了不少。
　　他还记挂着桑靖远，因此只意思意思动了两筷子，而且尽挑柳氏吃过的，可以说非常谨慎了。

　　三人安静地用完饭，柳氏礼貌性招呼叶蒙喝茶，叶蒙亲眼见她喝下一口，这才接过茶杯。
　　他将热气敞了敞，等茶不烫才微微抿了一口，抬头时注意到桑怀远正局促地坐在旁边，短短几分钟里打了好几个哈欠。

　　叶蒙笑了笑，温声道：“累了吗？”
　　桑怀远揉了揉眼睛，糯糯地嗯了一声。他有些怕柳氏，目光没敢往右边瞧，只湿漉漉地盯着叶蒙。

　　叶蒙被萌得肝颤，笑眯眯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吧。怀远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劳烦姨娘叮嘱他早些休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柳氏突然也打了个哈欠。

　　叶蒙怔了怔：“花花，你觉不觉得……”
　　【嗯呢，有点奇怪，他们母子俩好像中毒了。】
　　叶蒙一惊，忙问：“什么毒？严重吗？”
　　话音刚落，只听嗵嗵两声，柳氏和桑怀远同时倒了下去。

　　叶蒙手足无措，赶紧起身将桑怀远抱起来，下意识探了探他的鼻息。

　　系统：【……】
　　系统有点尴尬：【那啥……这就是普通的迷药，轻微毒性，半小时以后就能醒了。】

　　叶蒙仔细地检查一番，发现桑怀远面色红润呼吸平缓，不像很严重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他将孩子送到里间的床上躺好，若有所思地环顾了一圈。

　　柳氏只是一个妾室，院子不大，仆人也不多。除去不久前调过来的小玉，总共也才两个丫鬟而已。
　　她不希望被人打扰，吃饭前就将下人们都遣走了，因此现在整个院子里只剩他们三个人。

　　母子俩都中了毒，没道理叶蒙不中，只不过他身披光环，恰好抵消了而已。
　　叶蒙想了想，回头走到客厅，默默在椅子上坐下，趴桌装睡。

　　他虽不喜柳氏，但也知道柳氏没这么愚蠢，既然专程把他骗来下药，又怎么会连带着自己也掉坑呢？难不成有人要害他们母子？
　　叶蒙冷静地趴了片刻，果然听到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一人道：“姐姐说这药见效极快，少夫人肯定已经晕倒了。”
　　一人道：“你小声点，别将他们吵醒了。”
　　方才那人道：“怕什么，醒了才好呢，她神志不清的，定要闹起来，闹到老爷跟前儿咱们今日就算白捡便宜了。”
　　另一人道：“行了，莫要贫嘴，姐姐既已吩咐，咱们照办就是，快将她抬出来吧。”

　　说完便齐齐走了过来。

　　叶蒙心中惊疑不定，默默放缓呼吸。
　　他原以为柳氏得罪了人，这才被下了药，他不过是正好应邀被连累而已，哪曾想这群人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

　　“花花，她们是谁的人？”
　　系统顿了一下，叶蒙脑海中便隐隐传来微弱的电流声，片刻后它解释道：【这些都是陶氏屋里的丫鬟。】

　　陶氏？
　　叶蒙皱起眉。
　　他自觉自己对陶氏还算敬重，除了份例闹过小矛盾，其他诸事都尽可能顺着她，不该结这么大仇才对。

　　还不等他想明白，那四个丫鬟就轻手轻脚地踏进客厅，分占四肢将他抬了起来。
　　叶蒙不敢睁眼，装作熟睡的样子软塌塌瘫在那里，很快察觉到头顶罩下一件长袍，将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叶蒙惊了：“这特么是要抛尸吗？！”
　　系统顿了两秒：【……你想多了。】
　　叶蒙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多想。

　　丫鬟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抬着他出了院子，一路走得又快又稳，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偌大的桑府，像是突然被清空了一样，变得人迹罕至起来——虽然多半是因为这群丫鬟专门挑了隐蔽的小路。

　　不知过了多久，叶蒙终于被轻轻放下，长袍还裹在他身上，半点没有拆开的意思。
　　他应该正躺在室内的地板上——没错身下很硬很凉——丫鬟们在门外小声说着什么，听不真切，不多时便陆续离开了。

　　黑暗中传来叶蒙过快的心跳声，在一片寂静里显得尤为突兀。
　　他再三确定光环还有效，生生忍住了当场诈尸的冲动，默默等着小老弟们光临。

　　一盏茶后，门外传来剥啄之声，堪堪响了两下又沉寂了。
　　叶蒙正要细听，那响声又传了过来，断断续续的，极轻，像是非常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耗子？”叶蒙安慰自己。
　　系统很冷静：【不，是个男人，面红耳赤的，应该是桑家的马夫。】

　　这特么还有什么不懂的。
　　叶蒙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他停顿了片刻，笑道：“你说陶氏如果知道我是个男的，会不会气得当场吐血啊？”
　　系统翻了个白眼：【你还有时间开玩笑呢，那哥们裤子都快撑破了。】

　　嘶——
　　叶蒙心疼地倒吸一口凉气，为那不知名的马夫默哀三秒，然后愉快地从地上蹦了起来。

　　那马夫纠结半晌，终于令欲.望占据上风，搓着手推开门，哪知扑面而来一记飞踢，毫不留情地踹在他脐下三寸！
　　踢中人的一瞬间，叶蒙仿佛听见了蛋碎的声音，忍不住又一次心疼地吸了口凉气。

　　那马夫痛到失声，整个人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僵在原地，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嗵地一声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不停抽搐。
　　叶蒙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半个字都懒得说，见他不像会死的样子，便头也不回地摔门走了。

　　“你确定那几个丫鬟是陶氏屋里的？”叶蒙语气很冷。
　　系统下意识想哆嗦，但很快发现自己没有身体，便小声道：【对，但是她们口中的姐姐，应该是大丫鬟秋月。】

　　秋月……桑梓彤的贴身丫鬟。
　　叶蒙平静地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