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之前》景莎

9、没法将就嫁给一个人

　　径幽终于过了几天无人干扰，一个人清静的日子，每天回到自己的小窝，她总喜欢在落地窗前看楼下的车水马龙，偶尔想一下个案的治疗方法，她觉得这比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强多了。这时放在沙发扶手边上的包包掉了下来，里面掉出来一块毛巾。

　　径幽叹了口气，今天又忘记了，明天是周末，让律所的人带回去？会不会有不必要的误会？但自己说过不再见他了，不如直接发快递给墓地老人？却没有老人的电话，想来想去还是改天发快递给岳黎。

　　“你就打算再也不见他了？”小杰叹息了一下。

　　径幽再也没有别人可以聊天了，只能在咖啡铺子跟小杰说了一嘴，点着头，“真心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难道是我做人太失败了吗？”

　　小杰摇头，“这可不是你做人失败，可能是你太要强了，什么事情都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也不怎么妥协，从来不示弱……”

　　“还说不是我做人的问题？你还能随口列多少缺点出来？”径幽转头问他。

　　“我不知道还能列多少出来，不过前面过来一个人，我看跟你很熟似的。”他使了使眼色。

　　一个穿着讲究的男士出现在她面前，“曲径桓，你怎么来了？”径幽十分惊讶。

　　“我来看自己的亲妹妹，需要理由吗？”他身高180，体型很魁梧的样子。小杰说：“你们聊，我去忙！”

　　“找我什么事？”径幽冷冷地问，对这个人她没有别的妹妹看到哥哥就要撒个娇卖个乖的习惯。

　　“小幽，你能不能理智点？谁家到三十岁还不是相亲结婚生子？你一个女人要什么事业工作的？”径桓一贯地大男子主义，跟他的身材倒是蛮搭的。

　　“就这件事，也值得你曲大少爷亲自跑一趟，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径幽知道这个哥哥无利不起早。

　　“你——”径桓已经一身汗了，“能不能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再聊？”

　　径幽笑了，“还真是委屈曲大公子了，受不了就走吧，我们这种平民地方不适合你！也请你以后别来了，有事我会回去的。”

　　“爸身体不好，他很想你，让我请你回去！”径桓的语气软了下来。

　　“他怎么了？前一阵还看他绯闻不断，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注意保养身体。”径幽对这个生父颇多不满。

　　“他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跟我回去一趟吧，”他回身看了看那辆车，家里的车，“还有事宣布。”

　　到曲家大宅子的时候，已是夜里九点多了，晚饭的点过了，家里陈姨给径幽端了碗醪糟鸡蛋羹上来，是径幽喜欢的味道，温度适宜，“小姐回来了，喝点夜宵，老爷十分惦记你呢！”陈姨是曲家的老阿姨了，她的母亲侍候过曲江洋的母亲。

　　径幽对她笑了笑，喝完了，整个人很舒畅。“爸，他怎么了？”

　　“小姐上去看看他吧，身体弱得很。”

　　径桓早已去还任务了，径幽进去的时候，他正跟父亲不知道说着什么，径幽进去了，母亲也在旁边，忧心忡忡的。

　　“爸，我回来了，您怎么样？”

　　父亲躺在那张大号的檀木雕花床上，脸色憔悴得很，见径幽回来，倒是眼睛闪了闪，“小幽回来了，回来好啊，你爸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也知道做父母的对你们没什么大希望，只想着你们能成家立业，也就安心了！”

　　径桓出去了，径幽靠近父亲枕边，他以前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吧？小时候她常在杂志上看到父亲的新闻，照片拍的都很不错，当然这副长相和他的身家也给母亲招来很多“情敌”，“爸，您就是偶尔生个小病，很快会好的！”

　　“这次不同了，这次估计不行了，我走了，你要多回来看看你妈，我——对不起她，这辈子让她受了很多不必要的苦，害她哭了很多……”

　　“爸，您刚多大年纪，不会的！我哥现在还这么不靠谱，您就放心把曲家的大业交给他？”径幽看到父亲的呼吸已经变得十分脆弱，仿佛一点点微光，不小心就会熄灭。

　　“谁说我坏话呢？”径桓进来了，带这个身材极佳的女人进来了，将她推到曲父能看到的地方，“爸，这是小乔，乔欣，我女朋友，您要同意，我就娶了她，让她给您生一堆孙子孙女。”

　　这是什么承诺？难道娶个媳妇就是为了生儿育女吗？这哥哥……

　　“乔欣，是隔壁镇上的乔家？”父亲欣喜地看着这姑娘，径幽也打量着她，面相没什么特别的，身材倒是十分惹眼，姑娘也会穿衣服。

　　“可不是，爸，你就放心吧，以后有乔家和顾家的支持，咱们曲家没问题的！”径桓信心满满的样子。

　　父亲轻叹了一下，“径幽啊，你跟顾家的事情，你是哪里不满意？顾家的公子可能有些贪玩了，但也不是坏心眼孩子，外面那么好，你不也没找个男朋友回来嘛？好歹，他你也是知根知底的。”

　　径幽不想这样就答应一段莫名的婚姻，看着父亲的眼神，她又觉得自己没法这样扛下去。乔欣悄声说：“曲伯父，乔家会全力支持曲家的，更会支持径桓的！您放心吧！”

　　“那样甚好甚好！”曲父用力扯出笑容看着乔欣。

　　径桓将径幽扯过去，“你就不能先应付一下爸吗？死倔脾气，这都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我看爸起码还能活个二十年，给你照顾儿子女儿没问题！”径幽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她记起来前几天有新闻播到家里的缫丝工厂车间，明明看到父亲神清气爽地跟记者介绍着什么。

　　“你——你这个不孝女，就知道你这么心狠！”径桓恨恨地说，“不就是让你在外婆家住到10岁而已，你就这么记恨吗？”

　　“没什么记恨的。”径幽冷冷地说。

　　“还没记恨的？你说你曲家的小姐，一个人搬出去住，还不要家里派人去跟着，你这让祖先怎么看我们？你还要脱离跟我们关系，我看你接下来就该改姓了吧？”

　　曲母站起来，正色道：“径桓，你闭嘴！这种话轮不到你来说！”

　　“小幽，你先别嘴硬，你实在不想要跟顾家也行，你带个男朋友回来，家里认可了也行。”曲母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满意顾清之前劈腿的事情，但他也诚恳地找我们聊过了，男人还不都这样爱偷腥，都是小孩子，你跟他结了婚，他自然就安定了，我们这样家庭的联姻，你好好调教他不就行了吗？”

　　径幽从未这样被“逼婚”过，心里十分不痛快，“让我想想吧，总不能立时就给你们拉个人回来吧？”

　　径幽这正烦躁这次怎么才能四两拨千斤，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救火”的人，“来来来，小顾，进来坐，你来的正是时候！”

　　他微笑着走近了曲父，“伯父您好！本该早就来看您的，一直忙，小幽也忙，听说您身体不好，就赶着回来看看您！”说完还“亲热”地握住了径幽的肩膀，一副恩爱有加的情状。

　　径幽挣扎了一下，但眼下，她不能太过强势，眼看父亲憔悴的模样，她干笑了两声，随便附和了两句。

　　曲父似乎心情好了起来，“小幽啊，这样才好，这样才好！小顾家里也甚喜欢你，这样的话，以后的日子才能长长久久，你也不会受委屈。”

　　父母操心的是女儿将来终身是不是有依靠了，是不是会受委屈，是不是会过得不愁吃喝的日子，那一辈的人都有这样的“夙愿”或者说是执念了。

　　折腾了半日，老人家似乎略显疲态，顾清十分识趣地借口出来了，径幽和径桓也被母亲遣了出来，偌大的客厅里，做了他们兄妹以及各自的朋友四人，径桓道：“你速度倒是可以，这么快就跟过来了？”明显是说顾清。

　　“这么紧急的情况，什么也得放下啊，况且是小幽的父亲，我不能不来！”他在径幽身边坐着，径幽略略往旁边让开了些。

　　“是你安排的？”径幽皱眉，看了看径桓。

　　“小幽，你别固执了，虽然咱们家跟顾家接触不多，但好歹一个镇上，他的家的事情也不是不知道的，他这个人再怎么猴，也翻不出你的手掌心的！”径桓一副十分了解情况的样子，径幽看了十分反感。

　　“说得你们都很了解我似的，要不是父亲——顾清，别以为你这就可以登堂入室了，你上这里来我管不着，但回了B市，你要是想多了，知道后果！”径幽狠狠地盯着他。

　　径桓却贼贼地笑了起来，“小乔我们走吧，这场面真是干柴烈火电闪雷鸣啊！”

　　两人猴似的不见了，“是你们自己想要去做什么吧？”径幽不甘心又吼了一句。

　　顾清突然安静地不出声，看着径幽，后者头也不回地回去了自己房间，家里的陈设还是老样子，一屋子的红木家具，她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她更喜欢简约的。

　　母亲来到了她房间，将一枚血红色的戒指地给了她，径幽惊讶，这是奶奶的戒指，是曲家传了几代下来的鸡血石做的，当年一块大的鸡血石，做成了两个戒指，余石做成两对耳坠子，母亲带着一对，另一对奶奶临走时给了母亲，戒指是指令要给径幽以及径桓的未来媳妇的。“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就是不想跟顾清在一起，为了应付你爸才勉强没反对，我看顾清这孩子至少在长辈们面前是没什么错漏的，顾家门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严谨的很，你凡事也别太钻牛角尖了，你们都在B市，相互照应，妈妈也放心！”

　　“我——我什么时候需要他来照应我了？”之前在一起还不是自己照顾他？每天起来做早餐，还要两样点心，粥得是现熬的，隔夜的不喝，虽然径幽喜欢下厨房，但要说让他来照顾她，那还是算了。

　　“顾清他来找过我，说了你现在的态度，我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念着你的，毕竟你们也是知根知底的，小幽！”母亲继续叨叨着。

　　径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终于念叨烦了走的，她迷迷糊糊醒来，去找水喝，陈姨的酒酿鸡蛋汤很鲜，但这会儿她还有点饿。一开门，看到顾清在门口站着，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推进了屋里，他反手就把门锁上了。

　　他两在门后站着，他站径幽面前，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欺身靠了过来，声音在径幽脖子附近围绕，“小幽，能不能不跟自己较劲了？其实你想我了，不如我们——重温旧梦？你以前最喜欢……”

　　话音未落，径幽一脚将他踢了出去，他捂着下半身，疼得叫不出声音，“你——你——你这个女人！”

　　径幽二话不说，冲过来抓住他的衣襟，往门那里走去，她身材到底较小些，力气还是不敌缓过劲儿来的顾清，他竟将外衣脱了下来，径幽因为用力过度，往后仰了过去，他即时拉住了她，一把拽了过来，径幽被他禁锢在了怀里，气得根本不看他。

　　“啊，这样也很有情趣啊！”顾清忘了之前的疼，低头靠近了径幽的头发，“嗯~还是你那个什么肥皂的味道。”

　　径幽趁他分心，挣脱了他的怀抱，“顾清，你放尊重点，我还没正式答应你什么！”她怕父亲有什么变化，想尽可能熬过今晚，明天再说。

　　几下折腾，顾清没了兴致，“你——你还真够别扭的，是不是有新人了？是不是那个律师？”他玩味地看着径幽，“不如这样，我跟他公平竞争？我们以前的事情我一概不提，可以吗？”

　　径幽正为这事头疼，“你能不能消停些？我们已经结束了，OK，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别想着旧情复燃，也许别人会，但我这里没可能，我并不觉得女人就必须要找个男人才能活着，这跟你说的什么律师毫无关系，我只是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而已。”

　　“别急着撇清关系嘛，再说他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好吗？招惹了秦心，还要来追你？”他似乎准备出去了，“对了，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就在隔壁，随时欢迎你来骚扰。”给径幽抛了个媚眼，没看到径幽的表情就关上了门。

　　屋里恢复了平静，径幽的脑子里确实一片混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已是天大亮，屋外熟悉的鸟鸣和家里工人小声说话的声音，刚从外婆家住回来，她很不适应，宅子是依山而建的，绿色满满地映在白色的窗帘上，径幽虽然喜欢高楼上的落地窗，但眼下这个景致，让她一时忘了今夕是何夕。

　　看到屋子里顾清的衬衣还在地上，前晚的细节一点点回来了，“要是能永远都不醒来那该多好！”

　　本想去看看父亲情况如何，有人敲门，“小姐，去看看吧，老爷他似乎不太好。”来人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十分害怕的样子。

　　径幽立刻奔去父亲房间，只有径桓和母亲在旁边，“爸怎么了？”

　　她见到了父亲，但那会儿他看了女儿一眼就闭上了眼睛，母亲的哭声和径桓连声的呼唤，都让她觉得虚幻，到刚才那一会儿，她甚至还觉得是径桓诓她回来只为了让她就范，然而仅仅一夜之隔，父亲没能跟自己说最后一句话，便走了。

　　径幽拨开径桓，抓住了父亲的手，“爸，爸，我错了，我——我答应我答应，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以后一定常回来，我辞职不去诊所了，我回来陪您好不好，好不好？？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葬礼结束后，径幽又跟诊所请了年假，将个案委托给了沈慈和张辉，“沈慈，拜托你了！”

　　沈慈认真地说：“放心吧，没问题，你好好休息，节哀顺便！有什么想说的，给我电话，我随时都有空的。”

　　曲家是典型的中国传统家庭，长子送终之后，三月之内必娶妻，否则需得三年之后孝满才能娶妻，曲家到了径幽这一辈就剩了曲径桓以及他们的堂弟曲径清，女孩子也只剩径幽这么一个了，径桓跟径幽私下说：“我下月结婚，你呢？等三年？”

　　径幽心不在焉，“嗯，没所谓了。”

　　径桓道：“别没所谓啊，你跟顾清的事情可是你答应了父亲的，顾家对曲家，你们早点办事也好让顾家放心将很多事情都挪过来，跟我们家一起做。”

　　“嗯？！什么事情一起做？顾家不是食品吗？跟我们家什么时候有合作了？我答应了什么？”

　　“不是——你现在不想认帐了吗？你也不怕爸泉下有知——，”

　　“我那时——我以为父亲是演出戏来哄我的，他却真的——走了，我那一时根本没法接受，我才随口说的，你不知道顾清他的劣迹吧？我跟你说——算了，我懒得说了，我是不可能真的嫁给一个劈腿男的，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可能嫁给他。”

　　“曲径幽，你有点理智吧，你知道你所说的那种一个人生活的想法多幼稚？以后老了你病了怎么办？谁来照顾你？你没有钱什么都没有怎么生活？”

　　“那也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