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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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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定了时间和人选,第二日清晨一行人便在褚衍的厢房集合。
谢殷自己背着一个小包袱,一个人没带。他手上的伤已经好多了,纱布拆了好几层,只留下薄薄的一层绑在手上,不影响拿东西。
褚衍看见不由得眉头一跳,问:“那个小厮……”
谢殷猜到他说的是小六子,忙道:“小六子肩膀的伤还没有好全,伺候我不方便。况且我们去一两天就回来了,不需要带着他。”
褚衍皱眉,没说话。
窦翊清刚好走过来,他换了一身崭新的衣,精气神又好,整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发。
听见谢殷的话,也觉得奇怪:“你不带那个姑娘?”
窦翊清说的是卫千,谢殷早已想好说辞,忙道:“有顾统领的人和窦守备的人,这一路上不会有什么差池的,我就不用再带多余的护卫了。咱们轻装简行!”
谢殷拐弯抹角夸完,又腆着脸蹭大佬:“如果有什么事,我就找顾统领或者窦守备。”
顾凛在一旁,爽朗应下。
窦翊清倒是觉得那句“找窦守备”很顺耳,忍不住咧开嘴角。大手熟络拍上谢殷的肩膀,“没事儿也可以找我解闷儿。”
窦翊清已经把谢殷划归自己人了。
褚衍的视线冷冷在窦翊清手上扫过,落在谢殷身上。
谢殷敷衍过去正心虚着,也没注意到褚衍的视线,也没对窦翊清的手表现出反应。
他正在心里琢磨,卫千和小六子都是跟了谢侯爷很长一段时间的,虽然他们目前并没有对自己性格大变说什么,但去宛陵的事谢殷还是不敢带上他们,万一出什么漏子,让他们起疑怎么办?
于是谢殷对两边都用了同样的借口,好在他的借口也比较合理。
褚衍忽然道:“谢大人一向勤谨,想必不会有闲下来的时候。”
谢殷:?
怎么……这话听上去阴阳怪气的?
谢殷使劲晃晃脑袋,把心里那觉得堂堂昭王说话阴阳怪气的以下犯上的念头甩开。
褚衍的眼神在那颗晃动的小脑瓜上停留片刻,目光看向了别处。
这时窦翊清的手下进了院子,恭敬汇报。
窦翊清看向褚衍:“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即刻就可启程。”
褚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顾凛紧跟在他身后,谨慎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褚衍的腰腹上。
谢殷本想跟在顾统领后面,但褚衍路过他时,侧头看了他一眼,那视线里的意思太明显,谢殷就是再傻也能看懂。
领会到昭王殿下需要自己跟在身边的命令,谢殷连忙拽了拽自己的小包袱,小碎步凑了上去。
这形象实在让褚衍有些看不下去,他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些什么,谢殷也以为他要说什么,好奇地看了过来。
一张雪白的小脸仰着,乌黑的眼睛里充满疑惑。
背着一个小包袱,倒不像微服出巡的朝廷大员,而像哪家和好友结伴春游的半大少年。
都不能说是富家子弟了,毕竟富家子弟不用自己背包袱。
谢殷仰着小脸殷殷看着他,都仰得有些累了。
褚衍刚刚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看谢殷没等到他开口说话,眼中的亮光淡了一下,要继续缩回去。
褚衍忽然伸出手,手指在那洁白无瑕的左脸上擦了一道,从谢殷的眼下擦到了下颌骨。
谢殷愣住了,褚衍也愣住了。
顾凛愣住了,窦翊清更愣住了。
他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受到惊吓般地看着褚衍还搁在谢殷脸上的手指,“殿下这是……”这和他记忆中对谁都冷酷无情的昭王殿下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啊……
褚衍从怔愣中回神,本来想立刻把手指拿开的,但是听到窦翊清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动,任凭手指落在谢殷的下颌上,在那里停留了漫长的时间。
漫长到盯着他的乌黑的眼睛里的疑惑越来越大,那张触感极软极好的小脸也有挪开的架势,褚衍终于把手松开了。
落在袖口中的手指忍不住碾了碾,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
他的视线淡淡从谢殷下颌扫过,理直气壮道:“孤试试,谢大人的‘伪装’是否结实。”
谢殷的眼神更疑惑了。
褚衍不是之前就见过他装扮起来的样子吗?
顶着这双乌黑透亮干净澄澈的目光,褚衍终于忍不住避开,冷漠转移注意力,“走吧。”
谢殷迷惑地盯了一眼他,褚衍已经先行一步大步往外走去,谢殷只能放下自己的沉思小跑着追了上去。
留下的顾凛面色严肃,正准备跟上去,窦翊清却忽然凑了过来。
“顾统领,”窦翊清下巴指了指前面的身影,“昭王殿下和……谢侯爷,一向如此相处吗?”
顾凛本想把嘴闭得跟蚌壳一样紧,但是不好不理会窦守备。只好敷衍道:“在下不知。” 然后赶紧快走几步甩开窦翊清。
窦翊清:??这未免太敷衍了吧??
不过顾凛竟然如此敷衍,他对褚衍和谢殷的关系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一番。
这一审视,窦翊清瞳孔逐渐瞪圆。他是不是……已经在好几个地方惹到褚衍了??
窦翊清顿时浑身一抖,决心把自己开屏的羽毛收纳收纳,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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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翊清备了两架马车和数十匹马。他带着手下与顾凛和近卫们自然是骑马护卫,昭王殿下与文臣谢侯爷分别一架马车。
但是重新审视过褚衍和谢殷的关系后,窦翊清就紧盯着走向马车的两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褚衍和谢殷同乘一架马车,剩下一架放一些行李包裹。
看见两人的身影没入马车内,窦翊清的心里终于尘埃落定,同时也莫名感觉到一阵空落落的。
“唉……”他长吁短叹了一声,引来手下侧目。
窦守备不再伤春悲秋,利落翻身上马,决心当一个正直的下属。
马蹄哒哒,车轮也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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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州往宛陵去走的是大大方方的官道,不过一些山丘之隔,这边气候暖和绿意盎然,路上还能看到不少赶路的百姓。
临近过年,不少人都或担或背着去城里采买的年货。
过池州半日之后人烟越来越少,但又行了半日人又多起来,越往前走周围的民房越来越多。
“日落时分就能进宛陵城。”窦翊清凑在马车车窗帘边,向褚衍道。
马车中,谢殷正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听到窦翊清的声音清醒过来,后知后觉绽开喜悦的笑容。
他们抵达宛陵时城门已经准备关闭。
但是窦翊清骑马上前,对着那守城队长亮了下牌子,不多时城门就再次打开了。
马蹄哒哒,车轮滚滚。
城门上是熟悉的“宛陵”。谢殷挑开帘子借着稀薄的暮色看见那两个字怔住了,忽然他眼睛一酸。
“就这么喜欢宛陵?”身后忽然传来褚衍的声音。
谢殷回神,连忙收拾情绪坐回车里。
“哈哈……因为那本游记……”谢殷想要打哈哈敷衍,但是他情绪仍有起伏,说出来的话音调也有些奇怪。
褚衍坐在对面,目光一瞬不瞬落在他脸上。
忽然,他倾身过来靠近谢殷,把谢殷吓得往后一缩,磕磕绊绊道:“你……你干什么……”
吓得都忘记叫殿下。
看到他这副惊吓的举止,褚衍唇一抿,正要坐回去。
就在这时,车窗外又传来窦翊清的声音,“殿下,我们现在已经进宛陵了。”
褚衍想要坐回去的举动就顿住了,他不理会窦翊清的话,却凑在谢殷脸前,仔细地打量那张脸。
“又哭了?”
声音不高不低,莫名像哄着般。
谢殷的注意力在那个“又”字,脸一红,慌忙抬手擦脸。什么是“又”啊!他什么时候哭过了!
嘴硬的谢大人并不承认。
褚衍抓住他的手,“别乱擦,小心把脸皮擦掉。”
谢殷:?怎么透着股惊悚?
但他也马上想起自己脸上的装扮来,怪怪地让褚衍抓着他的手。
褚衍另一只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一方干净的有些香料气味的帕子,轻轻擦拭在谢殷的眼睛上。
谢殷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顿时伸手抓住帕子,忙不迭道:“殿下,我自己来!”
褚衍松手,坐了回去。
帕子落到谢殷手里,谢殷连忙拿着擦擦,突然觉得有点被硌得慌,翻出来一看,手帕上绣着金色团龙。
谢殷瞬间手有点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