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孤城》纪辞微

38、逆风而往

　　三十八
　　午后大名去休息了，风晚陪着睦月参观刚刚被起了名字的木叶村，纯当作消食。溜达到千手家那栋奇形怪状的小楼底下时，两人抬头就看到了蹲在人家窗外的斑和泉奈。
　　睦月摸摸下巴，挑眉道：“令兄在做什么？看起来还挺有趣。”
　　风晚当然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不过本应站在斑身边的她换成了活得生龙活虎的泉奈。她想了想，伸出手指在自己唇上一点，冲睦月眨了眨眼：“要保密哦~”
　　睦月噗嗤一笑，伸出手在唇边掩饰性地遮了一下：“好。”
　　风晚弯了弯唇角，轻手轻脚地跃上了房檐。
　　“况且，大哥难道不知道宇智波的传闻吗？他们之中，恨意越是强烈的人瞳力就越强，写轮眼就是如此。这群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对于今后的村子而言……”
　　“别这么说，扉间！”柱间严厉地打断了他。
　　斑和泉奈对视一眼，一人一边将刚刚踩到屋檐的风晚架回地上，瞬间瞬身离去。睦月有些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仰头看向了楼上被推开的窗户，同时朝风晚努了努嘴，抬手朝出现在窗边的柱间挥了挥。风晚也回头露出一个没有异样的微笑，见柱间回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两人便好像恰巧经过一般，继续不紧不慢地溜达了。
　　“千手家的建筑真是别出心裁呀。”睦月觉得风晚的表情有点僵硬，试图暖回气氛。
　　风晚顿了两秒才提起笑容回答：“嗯，因为柱间大哥的审美一贯奇特，这些房子都是他亲手建的呢。”
　　听到扉间说了跟上辈子几乎一字不差的话，风晚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脑海里只有“该来的还是来了”。说不上愤怒，甚至都谈不上失望，反倒有一丝松快，那种担心了太久的事总算有了个结果，不管是好是坏，悬着的那块石头终归是落下了的放松。
　　——可这句宛魔咒一般的话终究还是唤醒了久远的记忆：斑的沉默，祠堂幽晦的烛光和宛如缺氧的空气，泉奈墓碑前风干的花，永恒万花筒写轮眼施展的月读，终结谷的雨……太多太多她不想再提起的事情渐次浮现在脑海中，每一帧都清晰如斯。
　　多亏睦月的配合，两人努力地维持着良好的气氛，可风晚的心不在焉还是有些掩饰不住。这一点睦月当然能察觉，不过作为外人，他知道有些事他最好不要过问：“风晚，你累了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这里可是木叶哦，该我送你才是的。”风晚朝他笑。
　　睦月温和地弯了弯眉眼：“哈哈，也对。”
　　风晚便从善如流地领着睦月去柱间专门为大名一行下榻而建的宅院，就在街口，她却蓦地停下了脚步，睦月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敛去了先前一直维持着的笑容，用有些奇异的表情注视着他，似在烦恼，又似愠怒，掺杂些为难，嘴唇缓慢开合，声音很小，却十分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仿若重锤，一锤一锤地敲打着他的心：“睦月，你想不想，娶浴兰为妻？”
　　对众人来说，这应该是最难熬的一个下午了。
　　宇智波兄妹三人和千手们陪大名用完了晚餐才终于有机会凑在一起，喧嚣之后沉寂下来的偌大宅子静悄悄的，今晚没有月亮，没有月光又没点烛火的前院黑漆漆的，斑和泉奈像是不愿确认对方表情一样的对坐在廊下的矮几前，不约而同地缩在阴影里。风晚收拾完，端了点心过来，把两人面前早就凉透了的茶换掉。等茶香蔓延开来，风晚还站在廊下，手里还拿着托盘，不知自己该走该留。
　　好像与阴影化作一团的斑抬手握了握杯子，大约觉得有些烫，便松了手。衣袖与桌面窸窸窣窣地摩擦两下，又想放下又想抬起，最后还是向风晚伸出去：“站在那儿做什么，不累么？过来吧。”嗓音沙哑而温柔，与平日如出一辙。
　　风晚一言不发地坐到他身边，的确是身心俱疲。麻木之后，到底还是觉得不太舒服。也不知是千手扉间太固执还是她太失败，两次完全不一样的发展，他的想法竟都出奇地一致，没有丝毫的改变。他到底还是认定宇智波的危险，到底还是没有信任过他们，到底，她所做的一切全然是白费功夫。她原本想给所有人一个机会，给千手和宇智波一个机会，也给千手扉间和她自己一个机会，她甚至都问出“你喜不喜欢我”，可谁知会是现在的结果。
　　斑想要和平，泉奈想保护族人，而她想守护他们的梦想——这么简单，又那么难。如果说当年的一切的开端是泉奈的死，那么她已经救下了泉奈；而斑的失望离开是因为确信了肯定会成为下一任火影又对宇智波有敌意的千手扉间不会对两族的关系、目前的和平有任何的进益，那么她就去改变千手扉间的想法。在此之前，她都以为她应该成功了，如果没有，那也只是一步之遥。卑鄙也好，心机也罢，她的示好、她的殷勤、她所做的一切都带着这样的目的，直白地说，全都是假的，至少……一开始是假的。
　　至于到如今包含了多少真心，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衡量。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她的情绪实在是有些复杂，是懊恼于自己的失败，还是痛惜于之前的付出？是失落于没有回报，还是发觉自己无法再全身而退？所有人都以为她喜欢他，所有人都觉得他也喜欢她，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终于两情相悦了，连她自己也这么以为了——她都快把自己搭进去了，却发现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是他们俩互相欺骗着营造了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假象。到所有的伪装被撕破，真相被送到她面前，她才发现是她宇智波风晚输了。
　　也不知道现在心底的到底是不甘还是悔恨，就像自己真的付出了真心，真的被背叛了似的，讽刺到令她舌根都在发苦。
　　压抑的沉默持续了太长太长的时间，蝉鸣聒噪得让人想抓狂，泉奈实在是坐不住了：“风晚，你还好吧？”
　　风晚从差点崩溃的思绪中缓过神来，木着脸摇头：“我没事。”
　　“真的？”泉奈不太相信，毕竟亲耳听见扉间说出那样的话，她真的能没事？他觉得不可能。
　　“真的。”
　　风晚干巴巴的肯定令泉奈更加难受，他凑到她面前，眉头紧锁：“不要伤心，大不了我们换一个。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吃一堑长一智。”
　　“……”风晚抬手推开他的脸。
　　斑冷嗤一声：“我早就说过，千手扉间不是什么好人，就泉奈你傻乎乎地去撮合。”
　　突然被开炮的泉奈委屈道：“哥哥你不也什么都没说？”
　　“我那是没来得及……何况……”斑轻咳一声，“何况风晚又喜欢，谁知道他两面三刀口蜜腹剑？”
　　“就是就是，亏我还把他当朋友，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泉奈痛心疾首。
　　两位兄长疯狂批斗扉间，风晚反而被逗笑了：“我没事。”她真的没事，又不是真的被捅了一刀，冷静下来一切都好说，真的。何况谁知道最后这一刀是谁往谁身上捅呢？
　　“没事就好。”斑和泉奈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儿还是别多提了，这便转了话锋，“虽然有点晚，但有个东西我们还是应该带你去看看。”
　　南贺神社的石碑一如既往，只不过风晚的眼睛能看到比之前更多的东西，但也仅仅是只言片语，斑在她身后徐徐道：“或许我们可以选择不一样的道路，没必要跟勉为其难地跟千手维系着随时可能断线的和平。继续留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的，为了宇智波的未来，我和泉奈打算离开一段时间。”
　　风晚心底一紧，想起离开前的那场会议，那一双双躲闪的眼睛和含糊其辞的拒绝，犹豫的沉默和害怕被迁怒的退缩……就在这个地方，面对着同一块石碑，他们都不知道斑为了他们割舍了什么。其实说实话，他们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是他们背叛了斑，他们都该死！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他们都姓宇智波，背负着一样的家徽，拥有相似的性格，来自同一个祖先，流着同样被诅咒的血，到头来斑注定是要保护他们的，泉奈是要保护他们的，她也必须去保护他们。但凭什么骄傲的宇智波就要为此做出退让呢？他们做错了什么吗？被强制性地置于这样的境地，公平吗？
　　风晚神情复杂地闭上了眼睛，收回了写轮眼，转身看向他：“我觉得或许在此之前我们可以最后挽回一下。”
　　“事到如今能有什么好挽回的？”斑有些诧异，“难道你想杀了千手扉间？”
　　泉奈道：“哥哥，先听风晚说说吧，她可能真的有办法。”
　　风晚深吸一口气，把压在心底太久的话说出来：“凭什么我们和千手一同建立了木叶，而最后却是我们被逼走的结果？”
　　“为什么我们的地位本应是平等的，千手走在阳光下，我们却要被安上原罪？”
　　“对方想从哪里赢，我们就应该让他在哪里输不是？”
　　“哥哥，我们不能走，我们应该让千手兄弟寸步难行才对！”
　　深埋太久了，这样的仇恨。我并不是没有给过机会，只是，你自己掐灭了这一点希望，扉间。
　　泉奈犹豫着问：“那你的意思是？”
　　“我跟睦月谈了，大名提出的婚事我同意了。”
　　斑沉声打断她：“风晚，别任性！这是事关你一生幸福的事，不能这么草率。何况我不是说过么，这一切不需要你的牺牲！我不会同意的！”
　　泉奈忙不迭帮腔：“对呀，你嫁给世子，还挑明了这么明显的政治目的，你不可能幸福的！风晚，你再怎么样也不能选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我们让你嫁过去那就是为了一族的利益出卖自己的妹妹，你让我和大哥如何自处啊？”
　　“我现在就去拒绝掉。”斑转身要走，风晚提高了声音：“不可能了哥哥！现在大名已经知道了！再拒绝对谁都不会有好处的！”
　　斑脚步一顿，狠狠地握拳：“风晚！你就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吗！”
　　“哥哥，你相信我好吗？一次也好，就当我任性这一次，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好吗？”风晚冲过去抱住他。她不想失去了，要牺牲就让她来好了，她不想再像上一次一样，那么无能为力，那么被动地跟在他的身后，眼睁睁地接连送泉奈和他离去。
　　她闭上眼睛：“哥哥！”
　　斑伸手一根根地掰开她的手指：“风晚，听话。不要这样做，别忘了你是忍者，你是宇智波的忍者，大名不想要足以威胁到他的东西。如果我不在此刻阻止你，那就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哥哥！我不会出事的，睦月会帮我的。”她死死地扣住手指，“我发誓，我不会有事！”
　　泉奈上前按住她的肩膀，轻声问：“风晚，你到底在计划什么？如果你做的事是必须瞒着我和哥哥的，那我们就更不可能让你去做了。你是我们的妹妹，我们如果为了一个木叶就牺牲你，这样的事是不可能的。”
　　你们不愿意为了这个村子而牺牲我，但有人会为了这个村子而牺牲你们的！风晚心痛得抽疼，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我不是为了木叶，也不是为了报复……我只是想为你们铺一条路，走到最后非要鱼死网破的时候，旁人总有个忌惮。何况，最后的结果，大名一定会喜闻乐见的。相信我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