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是我爹》云十年

14、第十三章 试探

　　韩尚书脸黑得象锅底。禁卫军闻得动静进来时见我们相安无事的对峙中透露着一丝怪异又不敢上前打扰，俱面面相觑。韩尚书缓和了面色后适时给了反应，挥挥手让下去。临走时，他望一眼我又望一眼依旧虎得不行的小十七没再说话，转身默默离开了。

　　我望着韩尚书淡定到有些诡异的背影正欲开口却被小十七拦了下来。

　　她凑近耳边小声道，“你觉不觉得他现在走起路来很象那些扭了腰的宫伯？刚才他的小腿骨被我捏断了，没想到还这么若无其事，这位大叔好能装哦！”

　　“……”
　　天生神力小十七！

　　一场闹剧结束，我带着她回起居殿的路上提醒道，“以后在外人面前你不能这么张扬了。打架这么厉害，一点都不象个柔软的小宫娥。”
　　幸亏这次是在韩尚书面前。

　　她似懂非懂却没有反驳，任由被我拉着一路往前走，点头道，“十七郎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现在你才是我的主人。”

　　我自觉很是受用，于是也适时顺毛表扬她道，“你还是很厉害的，又救了我一次。”

　　她咧嘴一笑，昂首挺胸，象只洋洋得意的小老虎，“自然……我可是组织里排名第一的杀手！不过你不是个不受宠得平平无奇的小皇子嘛？为什么这么引人注意还有人来暗杀你？”

　　听罢我脚步微顿，抬首以忧伤的角度仰望晴空，沉重的底色氤氲在幽幽的殊色双瞳里，片刻后略有伤感地感叹，“大概……就跟雷锋一样。这世上爱我的人何其多，恨我的人也很多！”

　　小十七更疑惑了，挠挠脑袋，一脸难色地清声道，“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明白。”

　　我实话实说，“就是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她一下瞪圆了眼睛，两道秀眉竖了起来，怒道，“不知道就不知道。绕这么多废话干嘛？！打你哦！”

　　我确实是想不通今日这遭到底是为何。而此事自然瞒不过皇父，不知道韩尚书会怎么跟他汇报，我估计皇父现在都快郁闷死了。

　　小十七除了不太象个宫娥，走路带风，象个横冲直撞的恶霸，其余都挺好，胜在老实巴交，殿里的人也只当她是个直爽不会奉承的小宫娥。我的起居殿比不得毗邻而居的兄长们，偏僻又冷清也没太多人管，偶尔我也就放任她。

　　我与她约法三章，若非必要不得在旁人跟前显露她的武功，否则她的来历一旦被怀疑肯定会让人大作文章。

　　她甚为认同，闻言后一双清目皎皎，天真而赤诚，颇为感动道，“没想到十七郎还挺关心我！”

　　我躺在床榻上，百无聊赖地盯着锦绣帐顶，默默发呆，坦白道，“就咱俩现在同坐一条船上……真有个万一你死就好，别连累我，我还不想死。”

　　虽然有点难听，但这是实话。岂料小十七听罢发怒，控制不住猛然一拳砸烂床头。我被吓愣，眸色一闪凝神望她。

　　只见她严肃纠正道，“十七郎，我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杀手，哪怕我死了也自然不会让你死。你的想法要阳光积极一点，少瞧不起人！”末了，她居然还“哼”地一声表示对我的盛怒。

　　“哪怕你死也一定会护我吗？”我低声重复一遍，确认道。

　　与我相视的这双清眸皎皎如洁月，闪烁着坚定的光，她无比肯定地回我，“当然！一万金不能白花。”

　　“可是人没了，要钱有什么用？”

　　她想了想，点头表示我说得对，却仍煞有其事道，“可是我已经被人买了下来。收钱就要办事的，不能这么算。雷锋说从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主人，要时刻追随保护，任凭差遣，不能违背。”

　　话音刚落，我躬着身子，忍不住地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钱果然是个好东西。

　　正因如此，我虽知小十七来历不明，却十分地笃定她不会害我，所以总是很放心地将自己全盘交付于她。而深宫中所遇之人哪怕永远温声细语，笑脸相迎却无法猜度是恶是善。人心总是藏在一张张光鲜亮丽的皮囊里无法看清，包括我自己。

　　这日排完膳，小十七原规规矩矩地站一旁，待满月桌的菜肴一上她便安分不了了，拉长了脖子盯着满桌菜色默默咽口水，活似个小狗垂涎骨头般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遣退众人后挥挥手让她过来同桌吃饭。
　　眼睁睁看着她风起云涌把红烧鸡翅、姜葱烧鲈鱼、酱烤鹿肉……吃的半点不剩之余还能扫光三碟干果糕点，几盏小吊梨汤，全部卷入腹中。

　　“窝重赖眉赤锅辙摸豪池得（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难为她满口食物塞得腮帮子都动不了，还要跟我说话。

　　我皱着眉，不太想吃饭了，执着玉箸把碗中最后一块鹿肉原封不动夹起放置她面前，“都给你吧……长身体的时候。”

　　她的饭量跟武功一样，非常人所能及，偏生长得又十分纤削，让人十分怀疑吃的这些饭都长去了哪里……也许是化成了日益强壮的力气。

　　小十七吃饱喝足，抹抹满是油光的唇，这会乐得想打几套拳，十分畅快地亮着淳澈的嗓子快乐道，“十七郎，我们去散步好不好？我去树下打几只鸟儿下来给你玩啊！”

　　我不禁感叹，若人人都如她这般容易知足，只要吃饱饭就会很快乐，这个世道将会变得很美好。

　　起身唤了宫人进来撤膳，接过一盏香茶坐在案前品饮，回绝了她的好意，“我现在病还没好呢，受不得外面的毒日头，不想去。”

　　她不勉强，反而被旁的新鲜事吸引去了注意力。坐在茶案前肘撑案面，双手支颐，一双狡黠的眼睛圆溜溜的转，盯着跟前的女官妙手纤纤，按着步骤一丝不苟地熟稔沏茶。

　　原来门神似的候在跟前的随侍宫伯挑眉乜眼看，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似在提醒小十七不是很成规矩。

　　隔了一会儿见她置若未闻又清咳几声，咳到最后越来越急，一张脸都快成猪肝色，肺痨都快给咳出来似的。

　　我烦了，把茶盏一摔，冷着脸道，“做什么？！有病就出去看！”

　　老宫伯跪在地上喊恕罪。我看也不看他，厉色道，“出去！”

　　话一出，只见他的眼睛蓦地瞪得铜铃大，这会儿脸真的憋成了猪肝色，一脸不可置信地却行退了出去。随后我冷静地指挥奉茶女官与打扫的宫娥将地上的残茶碎片都清理干净，挥一挥手让她们也出了去。

　　主殿里只剩下我和小十七，我回首，见她没心没肺地自顾玩耍起来，这会儿仿佛得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饶有兴致地拣着茶具埋首摆弄，我有点脑仁儿疼。

　　她抓着茶夹子专注地从绮玉兰花雕壁瓷罐子里夹出一些茶叶子放进刚烧开的滚水里搅一搅，专注地盯着茶叶子在水中旋转发胖，似觉得甚神奇，头也不抬地问我，“你刚才做什么生气？”

　　我道，“因为我要落一落他的颜面，好让他知道我的起居殿不是他说了算，我才是主子。许多事我可以不跟他计较，但他必须以我尊。从前我无人可用，他们只手遮天。他们觉得你是他们提拔到我跟前来的就会是他们的人。也让他们知道我看重你，你跟他们不是一派人。如今我觉得你不错，想要提拔你呀。”

　　她终于抬首，圆圆的清眸满是不解之色的望着我，“为什么要提拔我？哦，我懂了。你要借我当刀子替你抻那些人的腿骨？”

　　我满意地点头，轻道，“其实他们都是各宫安排过来的人，表面上很安分，私下里却不一定，他们觉得我年纪小并且不受皇父宠爱，所以整个起居殿可以任由他们搓扁捏圆，私相授受。”

　　“我想起来了。我一个刚进宫的杂役宫娥只要钱给到位，不用受训就可以轻易调派到您跟前做个司设随侍。哪怕十七郎不满意也管不了这些调派，因为他们欺上瞒下，小鬼自大起来能拿捏起别人的地盘把自己当阎王。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非跟你皇父说你被人欺负，但你一定不会说，因为你的皇父可能因此更不待见你而且就算换了一拨人又怎么能肯定他们不是另外一批怀有异心的小鬼呢？毕竟他们只当你是个孱弱的小孩子！而你确实无依无靠，你没有强盛的母族势力可以撑腰，唯一可能有些圣眷的母妃又进了冷宫。”

　　我目色微喜，觉得小十七很有天赋，心情十分激动，终于找到个可靠的人陪自己走这条崛起之路。

　　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自觉未来可期，循循善诱道，“这些人都心怀鬼胎，假以时日必要清除甚或变成我的人。你觉得接下来我应该要怎么做才好？”

　　她大为振奋，不捣鼓案前的茶具了，双手握拳，星眸怒睁，望着我愤慨道，“去打他们一顿！”

　　我：“……”

　　她又接着道，“打完就老实了。不老实就再打一顿！”

　　我笑笑，轻抚她的发髻，“乖！小十七你还是继续玩茶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