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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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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天色闷青,有大雨。
“今晚七点左右,南岗东路发生一起交通事故,车上三人两死一伤……”32寸的小电视里身着米色小西装的女播音员字正腔圆。
正在街巷小面馆里翘着腿吃阳春面的男子,听到这则新闻后突然咧嘴笑了,薄薄的唇勾勒出一道不羁的弧线:“居然还剩一个活口。”
他起身看了一眼剩余大半的面,眯了眯那迷人的桃花眼,轻摇头道:“可惜了我的面。”提碗喝下一大口面汤,随手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嘴唇,眼神忽地转狠。
“该干正事了!”
雨越下越大,大有不眠不休之势。这天气,正适合作案!
男子身着黑色棒球服,一顶军绿鸭檐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半张脸。医院众多摄像头只拍到他一个侧写,显出的下颚弧线极其的漂亮。
“确定是此人?”一便衣警察指着监控画面上的男子问道。
吓坏了的小护士双肩还在不住地发着抖,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监控录像上的男子,想起男人曾用媚惑的声线威胁她:嘘,你什么也没看到。
小护士垂下眼睑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好像不是他。”
警察反复查看着监控画面,一边等待着急救室里的消息。
……
急救室门被推开,主治医生摘下医用口罩,表情肃穆地宣布:
“病人经抢救无效,于2017年1月16日晚十点零三分,宣告死亡。”
“死者腹部只有一刀,死因失血过多。也就是说在刺杀了死者之后,这个杀手原本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离开,可他偏偏等到护士进来之后才选择逃走?你说我理解得对吗?”
主治医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是这样,没错。”
“你觉得这说得过去?”男人握紧了拳头,音量拔高。
医生双肩微微发抖,委屈巴巴道:“我,我只是个医生,我也不懂犯罪这些事啊!”
“泽衍!”
同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这才使得他的情绪慢慢恢复过来。
黎泽衍死死盯着屏幕里那个人的外套,胸口处缝了一个红色的“X”字母,针法很是特别。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他追查了好几个月的职业杀手。
他的直觉不会错!
他要顺着这个字母找到他!
躲在巷口目送着警车伴着警笛扬长,男人嘴角扬起笑来,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声音明快轻松:“任务完成,零点之前把钱打卡上。”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沉稳冷淡:“知道了。”
通话就这样简单粗暴地结束,话筒内“嘟嘟嘟”的忙音伴着雨点落在附近摊子雨棚上的“啪嗒”声,男人扬了扬眉毛,闭眼,好似在欣赏着这样的伴奏。
突然,远处警笛又响了起来,距他所在之处是越来越近。
“杀回马枪!?”
男人皱眉,将帽檐往下狠狠一压,朝地上吐出嚼了好久失味了的口香糖,完全没被震慑到的不屑一笑:
“回家喽。许许要回来了。”
巡警摩托车在医院大门口停下,从警车上下来一位齐耳短发的女警,撑着透明雨伞。
她朝那边巷口方向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看见一个在雨中飞驰的背影,只当是人忙着躲雨,便没多想,炯炯大眼转而盯着身边的保安,问道:“滋事者在哪儿呢?”
“我们把他扭到巷后边去了,那家伙来闹了好几回了,这次又喝醉了酒,我们也是没办法……”保安指了指昏黑的巷子,迈步领着女警往前走。
“不过,我刚好像看到刑警大队的人来过。”女警将手负于身后,漫不经心地开口。
自己所管辖区发生了重大车祸,似乎还牵扯着更深更大的事件。女巡警本想在媒体彻底曝光之前,想先从医院内部人员口中探出点有关幸存者的有用消息。结果,保安只是老老实实地应了句:是的,便再不肯多透露半字。
女巡警挑了眉,抿唇,不便多问。
巷子光线昏暗,保安打着手电筒,走在巡警旁边。
“哎哟!”只听前方一声惨叫。
女警赶紧扔掉手上的雨伞,箭步飞奔上前。
只见泥泞的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面部朝上,一个朝下。很显然是脸朝下的那个人压制着朝上的那个人。
以为两人是在此处行那方面的事,女警一时脸颊滚烫,背过身,恨不得挂上对风火轮立马撤走。
她张嘴刚想对身后追过来的保安说:“我们走”,却先听见了他大着嗓门激动无比叫道:“就是这个人!”一边叫一边把手电筒晃得人眼疼。
“你,靠墙!”
女警从保安手上接过手电筒,提起朝占上风的那个男人脸上照了照。
一双桃花眼脉脉含着情,鼻梁高高挺挺,薄唇唇角自然上扬似笑非笑。用一个俗一点的词来总结就是:帅!
以警察对人敏锐的观察,女人断定此男子最多不过二十出头,长相属于时下最受女人欢迎的小鲜肉那一款类型。
而要说身材嘛,刚才他趴地上的时候,似乎臀挺翘?
眼见面前这女人一副被自己迷呆住的神情,男子原本贴着墙不知何时已贴到女人的面前,脱下自己的衣服搭到她的头上,语调轻柔暧昧:“女警大人,挡着点雨,小心感冒。”
“啊切!”
艾瑞抬头,看见面前递来一个装满抽纸的纸盒,从中抽出一两张,向着坐对面埋头的那位同事道了声谢。
“不,不客气。”该男同事小声回应了句,收回递纸盒的手,却始终没敢抬头看艾瑞。
他比艾瑞后入这警局,是她的直系下属。以艾瑞热情奔放爱瞎操心的性格,自打有了这么个小后辈,整天就分外关心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就是这样,把这社交经验不丰富二十年来独来独往惯了的年轻孩子给吓住了,连和她对视都畏畏缩缩的。
当然这只是艾瑞的看法。所里的人更愿意把这理解成胆小者的暗恋表现。
艾瑞当时听了觉得很可笑,便大咧咧地直接问他:“小钟,你暗恋我啊?”
于是,小钟不仅不和她对视了,至此一直对她埋着头。
话说这雨下了一整晚加一整个大白天,还不肯歇气呢。
艾瑞擤完鼻涕,伸手摸了摸衣袋。有一个软软的东西,是昨晚那人给她的绿箭。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看着搭在椅子上半湿的外套,艾瑞嘴角无意识地染上笑意。她好像被这个才见过一面的人给迷倒了。很肤浅地,迷倒在长相上。
昨天和他约好,要在今天天黑之前把外套还给他的。艾瑞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大概因为是雨天,乌云密布,阴沉沉的,不过看时间离天黑时分也不远了。
艾瑞拿上外套,警帽往头上一扣,请示到:“队长,我出去巡逻了。”
下午五点零八分,肖卫刚醒来就听到那熟悉的来电铃声。
“喂?”伴着起床气,这声问候他说得很不客气。
电话那头的人却似乎不受影响,声音照旧老成冷淡,不紧不慢道:“你得去一趟美国了……”
肖卫揉了揉后脑勺睡得乱得不成样子的头发,慢慢从床上坐起,习以为常了这样突然安排的任务,语调随性散漫:“现在出发?”
天边的乌云还是散不开,这鬼天气能坐飞机出国?
肖卫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啐了一口,骂骂咧咧找起自己的外套,翻遍了整个房间却也是找不着。他猛地记起自己把它借与了一个女人,并以此作为约她见面的契机,定好傍晚时刻去取的。
他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已是来不及赴约了,毕竟出国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就这样算了?
那可不行!花多少钱买来的名牌顶级A货来着!
肖卫想起昨晚那女人小巧精致的脸,满含歉意地对着自己说:“不好意思,误会你了。”手却一直拴着他,似不愿放他走。
在他面前一副怯怯小女人样,抓起那个被他摁在泥泞地上不起的醉酒挑事者又张狂霸气得不得了,厉言以训之。
这样的反差萌实在是可爱得紧。
肖卫的心突然变得柔软,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拨通许许的电话了。
“喂,哥,有什么事儿?”
巡逻了一圈儿,今日辖区难得的太平,艾瑞心情也大好,将警车停在附近拿上外套等在巷口。
等等,这略带娇羞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艾瑞拍了拍自己的脸。暗暗骂着自己没出息,都快到30的老妇女了,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天上乌云大有要散之意,雨势也逐渐变小了。
是要晴了么?艾瑞想。
艾瑞挺喜欢大晴天,办案方便。而且阳光暖暖的,好像能照亮这世上的所有黑暗。
“你好,我来取外套。”
不带任何情感的陈述,脸上挂着礼貌性却写满疏离戒备的笑意。明显察觉到艾瑞的怀疑,女人的笑容添了一份可笑的意味,淡淡开口道:“外套主人叫我来取的。”
“你是他什么人?”艾瑞不死心地追问。
“我好像没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肖卫坐着出租,特意绕了去机场的远路来路过这巷口,隔着窗玻璃上的雨痕,明显察出她俩剑拔弩张的气氛,扬起嘴角低语:许许,对你的嫂子脾气这么坏,日后可是要后悔的!
[你就像一场大雨,来去都无人告知。多希望我们是天晴时候初相遇,那样会不会就是一个灿烂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