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出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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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少爷忧郁了一晚上，第二日清晨时才终于昏沉沉地睡着。
他一觉睡到午时整，望着窗外白花花的阳光，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便觉得释然了。
凡是漂亮的东西，他姬少爷都是喜欢的；凡称得上美人者，他姬少爷也从来来者不拒；那路云沐的样貌身材，他姬少爷也承认过了，实在算得上是美人中之极品。
姬少爷咂咂嘴，所以，少爷他不过是又看上一个美人而已，即使这美人是个男人，那又有何妨。
长乐街上那些相公小倌的滋味，他姬少爷又不是没尝过，但觉那些少年大多身子柔韧纤细，与女子无异，抱在怀里也不过如此，无甚特别滋味。
这个路云沐，过于高大了些，挺拔了些，修长了些，皮肤也是粗糙的小麦色，全不似女子般白皙柔嫩，骨骼又宽大，要抱在怀里也该有些费力——算不得他姬少爷偏好的那般滋味，不过想起路云沐对他微笑的样子，姬少爷觉得自己还是挺有胃口的。
姬悠凉翻了个身，自榻上坐起来，抽出枕头下的玉骨扇，敲敲床沿。
小九立刻颠颠儿地小跑进来：“少、少爷，今天穿啥？”
姬少爷似乎心情很好，懒洋洋地微笑着：“随便从箱子里抽一件罢。”
小九给他抽了件亮蓝色锦衣出来，又抽了件暗黄色外袍，想了想，把那暗黄外袍放回去，拿了件鲜红色的出来。
又捧到他少爷眼前：“少、少爷，这样可好？”
姬少爷瞄了一眼，点点头，站起身来让小九给他穿上。
刚套进一边袖子，姬少爷突然道：“不好。”
“啊？”
姬悠凉脱下那半只袖子：“小九，我那箱子里可有素点的衣服？”
少、少爷在说笑吧？！
“哪、哪种素？”简单的红配绿？纯纯的亮桃色？
“越素越好，最好是...白。”姬悠凉转着眼珠想了想，“月白，银白，米白。”
小九吃惊得都不结巴了：“白色？真的？为何？”
姬悠凉微微一笑。
姬少爷何许人也，滚过的床比怕是比小九走过的路还多，姬少爷泡妞的经验是，接近美人的第一步，便是要弄清楚他的喜好。
美人喜茶，他便研习茶道，察色品香；美人爱花，他便捣弄花卉，识花养花；美人善丹青，他便非要练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学艺三年，只为在美人面前画一笔草书，勾一朵牡丹。
姬少爷上得一个美人床，这天下间各种技艺学识，他就先逼着自己学个三分。
玩物公子这个称号，便是这般来的。
路云沐的喜好他姬少爷还不大能确定，那么便先从衣着打扮入手罢。
看那路云沐整日穿得死白死白，身上又从不爱戴些珠宝饰物一类的，只挂个长白褂子，鬼似的飘来飘去——这倒有些像是江若水。
若水便曾经笑说他穿得花枝招展像只公孔雀，姬少爷当日也只是一笑而过，未曾留意，现下一想，又觉颇为不妥，孔雀虽也华丽好看，但路云沐必定是不喜的，那种喜静爱淡的性子，该会是喜欢...白鹤吧？
“本少爷，便为他当一次白鹤。”他敲敲扇子，得意洋洋。
“啊？”小九没听见他说什么，只顾着在衣物里翻找，直把他少爷的箱子翻了个底朝天：“我、我看少爷您、您不如，去隔壁借一件？”
姬悠凉摇头：“不可。你再翻翻看，本少爷记得有件白衣。”
怎么可能会有啊....小九没敢说，便拉开话题道：“少爷，我、我觉得，昨日吧，阿八有、有些奇怪啊...”
姬少爷坐回床上，慢吞吞地问：“哦？怎生个奇怪法？”
“很、很是奇怪....一个人在屋里偷、偷偷摸摸的，问他什么，他、他也支支吾吾...”小九皱着眉：“少爷不、不觉他有、有些可疑？”
“一个小厮，能有什么可疑？”姬少爷不太在意地打了个呵欠。
“可、可是，他身世不明，就、就这样带着他，我、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能有什么不妥，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姬悠凉瞥了眉头深锁的青年一眼，慢悠悠说：“不然，找个时日，让他把身世交代了，再签个短契，画个押，至于日子长短，就都由他定，他想走便走，这样便行了罢。”
小九低着头，闷闷的，也不回答。
姬悠凉若有所思盯了他半晌，手指一勾，抬起了青年的下巴：“还是说，你也想签个短契，跟着本公子，或许也有些闷了，想走？”
小九看着他家公子勾唇微笑的样子，也不知为何，脸便“腾”的涨红了：“小、小九愿服、服侍少爷...”他咽了咽喉咙，“一、一生一世。”
姬悠凉哈哈大笑，敲了敲他的额头，把他往外推：“去，给我把衣服找到了再说。”
小九一张脸涨得通红，慌忙转身，把自己埋进衣服堆里。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小九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内息有些不稳，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心会跳得这么快。
慌忙之中瞥见了箱底露出的一小截白色。
“啊，找、找到啦。”
小九将那件云纹月白袍子从箱底抽了出来。
那袍子正面是大片素白，只衣角处染了一圈由浅至深的银色云纹，领子和袖口都有银纹滚边，称得上素雅华贵，全然不像姬悠凉的风格。
但那袍子背面却是另一番光景。
在那月白底子上，用各色丝线绣成了一副百鸟朝凤图。
衣角处深蓝作底，绣着大大小小各色鸟儿，孔雀、鹰、仙鹤、绶带鸟、鸳鸯、雁、白头翁、喜鹊燕、鹭鸶，其间还有花卉植物，松柏、梧桐、杨柳、桂树、桃花、杏花、荷花、菊花、梅花、牡丹、芙蓉、山茶、月季，衬以四时山川景象，本该有一种恢宏博大之气，可惜全绣在小小一方衣尾，景色鸟禽全都挤挤挨挨堆在一块儿，让人看了便觉头晕。
在那百鸟之上的，是只振翅翩飞的通体金红的凤凰，姿态优雅，尾羽翩然，周身燃着烈火，映得周围都是一圈淡淡的金红色。
那凤凰刚好便在衣服的背心处，远看便是一团发亮的金红色，即使挤在人群里，想来也煞是扎眼——这又正是姬悠凉的风格。
姬少爷很是满意这衣服，立刻便穿上了。小九又给他拿来那件紫貂裘衣，姬少爷看了看，道：“昨日在莲坊做的雪狐裘，送来了没？”
“送、送是送来了....”可是少爷您穿新衣前不是先要熏香三日的么？
“拿来罢。”姬少爷眼皮子都不抬。
披了狐裘，姬少爷觉得自己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只高雅纯洁的白鹤了，他对着铜镜满意的笑了笑：“小九，去借辆马车，再雇个车夫。都弄好了，便去隔壁叫醒路少侠。”
“少、少爷，”小九睁大眼睛，“我、我们要上哪去啊？”
姬悠凉笑得意味深长：“蜀地。”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出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