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暾夕月》露舒寒

46、番外——楚盼之死（中）

　　楚盼呆呆的看着他，点了头。他用衣袖擦去楚盼脸上的尘土，纯白的袖口变得脏了，他也不甚在乎。垂头看着楚盼的脚“还能走吗？”

　　楚盼摇了摇头。

　　他看向周围，唯有一户农家。便背起楚盼，往农家走去。

　　楚盼觉得那是她整个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她的脚虽然很疼，可是心里被满满的幸福感填满。夕阳下吹着微风，空气中飘来不知名的野花香。她靠在他的肩头，看着他的侧脸。祈祷着走的在慢一些，再慢一些。最好时间就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她要牢牢的记住这个夕阳下的微风，夕阳下的花香，夕阳下的他肩膀的温暖。

　　多年后，楚盼回想起这个场景。想着或许就是那个夕阳下，她中了朝夕惕的毒。无解。而她甘之如饴一生。

　　那户农家只有一个寡居的奶奶，见到楚盼的伤，很慷慨的拿来草药。

　　楚盼的扭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但走路是不行了，只会加剧伤势。只能在奶奶家多住了几天。奶奶人很好，给他们做饭吃，还来陪不能走路的楚盼聊天。

　　楚盼知道了，原来奶奶丈夫从军去了。没能回来。奶奶就一个人守了一辈子，没有孩子。

　　临走时，奶奶送了她和朝夕惕一人一个玉佩，说这家传的玉佩，不能传到她这一代就断了。一定要他俩收下。楚盼也就只好收下了，攥着玉佩心中很是欣喜。道别了奶奶，他们就回翎霄了。

　　回了翎霄仁宗的事务是最繁忙的，尤其是新晋弟子。要去医馆历练，忙的昏天黑地。

　　她听说朝夕惕去了武林大会，得了魁首。

　　就应当是那样的啊。

　　毕竟他天赋如此之高，又那样的勤奋好学。

　　楚盼在医馆忙活，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朝夕惕了，她攥着玉佩心中很是惆怅。

　　这日楚盼在医馆收到了翎霄山发来的任务，是要四宗弟子出动剿灭祭月教。楚盼看到此番任务负责人栏是朝夕惕的名字时，高兴的跳起来。终于又能见到他了！

　　当日，楚盼好好打扮了一番，一身水蓝色的裙衫配上琉璃发簪。在镜子面前照了很久。

　　四宗弟子在祭月教会合的时候，才发现似乎祭月教已经全部被灭口。

　　楚盼和四宗弟子站在殿外，看着朝夕惕一人提剑走了出来，手中还有一壶酒。他白袍染血，夕阳下飞扬。站在高殿上，他一人屠了祭月满门吗？

　　楚盼看着他的伤势，急忙跑上前去。

　　“师兄你没事吧？为何不等我们独自前来？”

　　他就算是天下第一了，可祭月教是什么样的地方？无恶不作的邪教，他怎么能独自前来。他白袍上的伤，她看的很是揪心。

　　“你们先不要进去，待殿内的女子们出来后再进殿。”他只是那样说道，然后便提剑走了。

　　“师兄！你的伤！”楚盼追上几步，他提剑走远了。

　　楚盼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朝夕惕，眼中神情没有光芒。

　　四宗弟子之后便见到了，一群妙龄女子，从殿内走出。一个个犹如狂颠，嘴角嗜血。还有不少清秀的男童。

　　先进殿的弟子，进内不多就便作呕跑出来。楚盼不敢去看，只是听说里面是祭月教教主，死的极惨。

　　回到翎霄，楚盼便听说朝夕惕中毒了。她惊慌的跑去，却被拦在了屋外。大长老和仁宗宗师都在，任何人都不得入内。伤的一定很重，否则，不会惊动仁宗的宗师啊。楚盼在外面干着急，只能去翎霄殿中跪着为朝夕惕祈福。

　　后来楚盼知道，大长老为了救朝夕惕牺牲了自己。翎霄的长老向来只收一个弟子，作为接班人。自然是视为己出，待如亲子。

　　朝夕惕醒了之后那样死寂的眼神，令楚盼害怕。他知道了大长老为他而死，楚盼不知道该怎样宽慰他。只能陪着他，他喝酒喝的很凶。她劝不住，只能去为他煮解酒汤。

　　还好他没有一直消沉下去。

　　后来朝夕惕便继了长老之位，又去给大长老守灵。那日楚盼正被同宗的五师兄告白。

　　她知道今日朝夕惕会回来，只想去厨房给他做些她近日学来的手艺“五师兄，我说过了。我心中已有良人。我已经收下他的玉佩，便算是定情了！”那玉佩楚盼一直带在身上，可朝夕惕却从来没有带过。

　　“是那姓朝的吗？师妹啊，他虽年纪轻轻便当上了长老，但他日日留恋烟花红尘之地。实非可托付之人呐！”

　　“我与他两情相悦！不劳五师兄操心！”她又何尝不知道外界对朝夕惕的传闻，但她知道朝夕惕是如何洁身自好的人。她知道他不会，就是是去了那样的地方也不会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来。

　　“师妹！”五师兄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楚盼想挣脱，却挣脱不开。

　　“劳烦阁下，放开盼儿。”是他！楚盼激动的望去，他回来了。站在湖边，负手而立。那样的耀眼好看，让人挪不开眼。

　　五师兄看到朝夕惕愣愣的放开了楚盼的手。

　　楚盼高兴的跑到朝夕惕身边，挽住他的手。

　　“我与盼儿的事不牢阁下操心，也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来骚扰盼儿，若你想试一下后果，我也是不会拦着的。”朝夕惕微微一笑以示警告。

　　五师兄走了。

　　楚盼很高兴，看着朝夕惕道“师兄你何时回来的？身上的伤可好些了吗？”

　　“刚到，下次若还有这样的事直接毒了他就好。”

　　楚盼很高兴，师兄会不会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呢？她觉得应该就是今天了，她该告诉师兄她的心意。

　　“朝师兄，我喜欢你。见你第一面时，就喜欢你。这么多年，我唯一坚持下来的事就是喜欢你了。那，师兄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楚盼怯生生的开口，垂着头不敢看朝夕惕。

　　朝夕惕伸出手摸了摸楚盼的脑袋“盼儿，我一直当你是妹妹。你该知道。”

　　她该知道？

　　她确实该知道。

　　他从来不带那玉佩。

　　这么多年她在他身边，他也不曾有什么表示。她确实该知道，可她就是不死心，心中报着那一点点期待。

　　如今听到了他的回答，心沉了下去。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