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暾夕月》露舒寒

45、番外——楚盼之死（上）

　　楚盼想，她的故事或许要从她十二岁那年，随父亲上翎霄山开始说起。

　　那日春光正好，凌霄山上海棠飘香摇曳生姿。父亲在谈公事，她在翎霄派乱窜。

　　一林海棠深处，有一个白衣少年正在舞剑。花瓣随风飘落，少年剑指海棠，花瓣落在他的剑锋上。他再一挥剑，花瓣飞舞。他身形灵动，剑在他手中楚盼只觉得他舞的极好看。

　　少年察觉到身后的人，一剑指来。她惊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他见她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便收起了剑，伸出了手。楚盼呆呆的看着他。

　　“坐在地上很舒服吗？”他开口，嗓音清亮悠扬，明明语气有些不耐，却引人迷醉。

　　楚盼怯生生的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中，他使力将她从地上拉起。便松开了手，提剑又去练武了。

　　楚盼呆呆的愣在原地。

　　直到翎霄的弟子跑来找她，说父亲在找她。她才回过神，开口却是问“这位师兄，请问他是谁啊？”

　　那弟子转头看了一眼道“朝夕惕，是我们大长老的嫡传弟子。”

　　从那一刻，楚盼的人生开始了转变。她本可以好好的做一个世家小姐，可偏偏去求了父亲要留在翎霄派学艺。父亲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可翎霄从来收弟子，需要考核，若非资质极高，根本留不下来。

　　终，她入了仁宗的门。

　　她欢喜不已，但欢喜过后她才发现就是入了翎霄，仁宗的课业繁重，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看他。

　　虽然他一直不是在后山练武，就是在后山练武。

　　无论白天黑夜。

　　无论风里雨中。

　　无论酷暑寒冬。

　　这一日，楚盼好不容易第一个交了考卷走出考场。急忙跑去了后山。

　　他果然在后山练武，楚盼坐在树下，看着那个在阳光下舞剑挥洒的少年，耀眼的让人挪不开眼。

　　只是能这样看着他就很满足了，楚盼这样想。

　　天空慢慢的褪去午后的烈日，开始西下。渐渐日色西沉，夕阳余晖洒下来。

　　楚盼的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他一直都在练武没有停下，因该是更饿的吧。

　　楚盼想了想，跑去了厨房。

　　日薄西山时，楚盼提着食盒来了，将菜一一摆开。栗子红烧肉、干煸土豆条、西红柿炖牛腩、芦笋炒虾仁、虾仁豆腐羹。

　　朝夕惕闻着味儿，停下了手中的剑。走到了桌旁，楚盼高兴的递上毛巾给朝夕惕。

　　然后介绍道“师兄练了这么久一定饿了，我做了一些小菜，望师兄不嫌弃。”

　　朝夕惕坐下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软糯香甜、入口即化。“火候刚好，很是不错。”

　　得到朝夕惕的夸赞，楚盼更高兴了“这道栗子红烧肉是母亲教给我的。”

　　朝夕惕夹板栗的筷子顿了一下，转而舀了一勺豆腐羹。他想起了母亲做的菜。

　　从那以后，楚盼只有有空都会去做饭送去后山，一有时间闲下来就会去钻研新菜式。

　　只是有一日朝夕惕说，“你不必如此。”

　　他欲言又止，楚盼却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她愿意这样做，因为喜欢他。所以能呆在他身边，能给他做饭她很开心很满足。

　　朝夕惕也只能由着她。

　　春去秋来。

　　后山的花，从海棠到合欢，蔷薇到腊梅。

　　转眼间，楚盼已经在仁宗学成，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仁宗弟子了。

　　这一年的五月，翎霄四宗学成新弟子都会下山接受任务。而楚盼被分到和朝夕惕一组，令她开心不已。

　　虽然是她去求了大长老，大长老说他并没有意见。要看朝夕惕自己的意思。楚盼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请朝夕惕拜托一定要和她一组。

　　他说“与其是麻烦的人，是你也好。”

　　楚盼知道他仅仅是字面的意思，却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他们两个的任务是灭燕山山寇。

　　楚盼下了山看到任务的时候经惊掉了大牙，灭山寇？就凭他们两个人吗？

　　朝夕惕却是一脸毫不在意，闲适的逛着街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楚盼和朝夕惕坐在酒楼的包间，楚盼看着朝夕惕丝毫没有心事般品菜，忍不住问出口“师兄，你就一点也不操心任务吗？”

　　朝夕惕一脸淡淡，舀了一勺汤“不就是灭燕山的山寇吗？”

　　“师兄有想到办法了？”

　　“杀了不就完了？”

　　“杀了？”楚盼震惊了，呆呆的看着朝夕惕“就我们俩，山寨里少数几百号人呢，大都会些武艺还有武器。”

　　“先杀当家的，再杀管事的。一层层下去，终究底下的人会散了。”朝夕惕对这家酒楼很是满意，菜做得很不错。

　　楚盼震惊了，她知道以师兄的武艺，天下少有敌手。可这样是不是太血腥了些？

　　她将自己想要以毒控制山寨的人，然后以此要挟。还没说完就被朝夕惕打断了“太麻烦，浪费时间。”

　　楚盼只能低头吃菜了。师兄恐怕是也不需要她帮手了，也是，师兄是大长老的嫡传弟子，将来是要接长老班的。他那么优秀，她根本也帮不上什么。

　　第二天楚盼从客栈起床，下楼在客栈吃饭的时候楚盼听到邻桌说起燕山山寇大当家二当家被一夜灭口的时候，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朝夕惕却是一脸淡定的吃饭。

　　第二日的时候果然，又听起邻桌说燕山的几个主事一夜之间又被杀了。

　　朝夕惕一脸自如。

　　几日后邻桌谈论的是燕山山寇解散了。

　　任务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完成了，就要回翎霄了，可楚盼却高兴不起来。

　　回了翎霄便没有什么机会能再这么朝夕相处了吧。楚盼有些闷闷不乐。

　　二人在回翎霄的路上楚盼闷闷的踢着石子儿，一个不慎，石头滚到脚底下，楚盼就一个踉跄脸着地，扭了脚。

　　楚盼顾不上疼痛觉得很是丢脸，脸上火辣辣的因该是蹭破了。在喜欢的人面前这样狼狈，她简直希望朝夕惕没有停下来回头看她，就这样走掉算了。

　　可朝夕惕停了脚步，回头见着了她。脸着地，趴在地上。朝夕惕忍不住笑起来，楚盼撑起身体抬头看朝夕惕。夕阳下那白衣少年笑得极好看，仿佛天地失色唯他一抹亮丽。

　　他温柔的蹲下身来，扶起她来，手抚过她的脸侧，宛若夕阳下和煦的风。

　　“疼吗？”他的声音迷人，勾去楚盼的魂魄。